李秀月硬是人託人,瞅下一個靈巧針線又好的女子,叫桂娥。與玉靜同歲,模樣雖不及玉靜,卻長的也是白個生生,俊個丹丹家,手而已巧的很呢。
李秀月去那桂娥家只走了一圈,便覺不錯,又跑去和自己孃家姐姐去商量。
老姐姐聽了當然高興地同意了。繡改才又回來給冬貴說了。
李冬貴此時畢竟年輕,任憑大姑二姑忙活,自己只管學手藝掙錢,想自立門戶。
李秀月見冬貴無不願意的話,當然要做主了。便親自帶着侄兒去相親。
那桂娥家兒子女兒七八個,家境更是顯貧寒艱難。
桂娥父母親見冬貴長的高高大大,模樣也不差,歲數大些,可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又有樑家做靠山。想樑家爲人厚道,李秀月靈利。冬貴又是李秀月的正孃家,自己女兒過去決不會吃什麼虧。當即同意了,當天就換了生辰八字。
第二天,李秀月送過去幾樣彩禮,又商量好,挑了個吉日就在樑家下院店房裡擺了兩桌酒席,請了李家幾門親戚,請了桂娥孃家親戚吃了一頓飯,給二人訂了親。訂婚同時,按風俗男家要送女家幾身衣料,女家要女兒給冬貴做雙鞋。冬貴買衣料自然用地是李秀月的錢了。
而李秀月知道桂娥家也貧寒,不一定能拿地出來,又給桂娥說:“鞋袼褙鞋面我給你準備。弄好了給你送過去。”
桂娥家自然高興了。
且說李冬貴訂了親,要等桂娥大上幾歲,才能過門。冬貴嘴上不說心裡喜,幹活更勤快了。
那桂娥在酒席上認識了玉靜,兩個人因年齡相同,成了閨中之友。
陽曆六月底以後,天紅地熱,龍泉城外的河水清澈了起來。學校也放了暑假。
李秀月將家中應洗的一切衣服被褥也拆好了。連破布頭爛鋪層都收拾了不少,用幾塊大布包好。所有髒衣物裝了兩大筐
,兩小筐。帶上棒槌,又準備了兩塊豬胰子(自做的肥皂),挑了個日子,便帶上玉靜去洗衣裳。
黃土高原上的水太珍費了。龍泉城裡總共不過兩眼井.城外倒有不少井,水也甜,但路太遠了,平時擔水,總要天不亮去排隊。肩挑的,毛驢拉的,大桶小桶在井邊排一長遛遛。到三九天,四周河水上了凍,就全靠井水了。井水不結冰,但井邊四周冰溜子如明鏡且結結實實,十分光滑。就是毛驢走也是一步三滑,人們還得幫着毛驢拉水車……那個還捨得用這水亂洗亂用胡遭踏?
……
這天清晨起來,李秀月安頓好家裡的吃喝,然後叫上前後院的幾個妯娌相跟上,搭伴去洗衣裳。
在龍泉城南二十里遠的溝壑裡,有一清澈的山溪,彎延幾十裡在龍泉城附近會入大里河。在匯入大理河前幾裡,都是平坦的河道細細的流水。淺淺的水剛過膝蓋。河中石頭東一個西一個,有的連成串,河兩岸邊石頭更是一排排,岸上草叢樹木一片連着一片。——這是大自然給人們製造好一個天然的洗衣服的好地方。而這地方又好似專門給婆姨們安排的。此時此刻這裡成了婆姨女子們的天下。嘻嘻哈哈,胡喊亂叫,有的亮開嗓子唱二人臺:有的拉閒話,東家長西家短。洗完衣服又可以借背靜,四處無男人之時洗上個頭,洗上個澡,清清亮亮,很是舒心——比起家中那快慢不得,永無止境的家務活來,這可是最暢快的了。
來這裡的不是誰家女子人家的媳婦,便是誰家媽媽誰家婆婆。平日在家,媳婦要怕婆婆,每日裡斂眉低首;婆婆又想給兒媳點顏色看,總做出姿態擺出架勢。一個怕一個,怎麼能暢心所欲?到這裡來洗衣裳可就用不着了:婆婆多媳婦更多,東家的西家的湊一塊兒,說笑幹活。婆婆們自然不能似平時那樣嚴厲,媳婦不用似平時那樣低三下四地了——真是那樣,這河畔的人們會笑話的。賢媳婦人人愛
聽,可惡婆婆沒人願意當啊!
李秀月過門十多年,年年來這裡洗衣裳,有時還得要來幾趟。可雖然累,卻最喜歡到這來。因爲一年四季只有這洗衣服這日子裡能出來散散心。
玉靜自懂事起,年年跟母親去洗衣裳。開始只能照看洗好晾在樹枝草叢上的衣裳一一怕拉差了;大了些便上手洗搓。如今雖然才十一二歲,可已是母親得力的幫手了。洗涮晾曬,全不用母親過多地指點。這會兒衣裳洗完了,又躲在背圪嶗嶗裡洗洗頭洗洗澡,換上乾淨衣裳,將換下的衣裳也洗了晾乾了,幾牀被褥也幹了疊的整整齊齊的了,放在大筐筐裡了;另有些零碎鋪層得拿回來晾一咱風吹走,水沖走了,這會兒用一大塊布包好放在小筐筐裡。天色已晚,纔跟一羣妯娌婆姨相跟着往回走。
撓蝨在街巷裡不知打了幾十個來回了,老遠聽見李秀月母女的聲音,便從街畔上竄了出來,高興地直跳!
大奶奶熬下了一鍋稻黍飯(高粱米稀飯)。太婆婆、樑潤昌、大奶奶和玉海早已吃過飯了。
李秀月和玉靜將就地將剩飯吃完。洗涮完鍋碗,李秀月又將未晾乾的小東西碎鋪層晾在院子裡的鐵絲上,也已過了十點鐘了。
玉靜累的直叫喚,扒了兩口飯,便倒在炕上枕着炕楞便不知東西地睡着了。
李秀月安頓好院裡廚房裡的東西,回來睡覺,見女兒如此勞累,心疼地抱起放在裡邊枕上枕頭,拉過薄被蓋上,自己也就挨着女兒躺下了。……
這一覺起來可不得了了,婆婆不但做完早課,而且已點火做上飯了。
李秀月一咕嚕爬了起來去接婆婆的活。
婆婆笑着讓她再歇會兒,可李秀月已羞的臉紅耳赤,埋頭只管幹活。
而那玉靜一覺睡到天晌午纔起來。
學校放了暑假。此時的玉靜玉海二人都在龍泉師範附小讀完了初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