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B市到京城,幾天的長途奔波折磨的佟青似是消瘦了一圈。從火車上下來,毒辣的太陽光線刺的佟青有些睜不開眼睛。手中的棕色大皮箱也顯的分外的沉重。千難萬難的尋着路,佟青拖着箱子終於來到了B大,B大校門上扯着的一張紅色橫幅正兜着風呼呼的吹着,甚是醒目,頗像是70年代的一種建設風範。雖說如此,恢宏壯觀的B大內景卻着實嚇了佟青一跳。更讓佟青吃驚的是浩浩蕩蕩的迎新隊伍,頗有種青春的洪流迎面涌來的氣勢。佟青咧了咧嘴,突然感覺到自己這個悲觀主義者竟也被現在的氣氛感化了,未來時的忐忑被這樣突來的熱情衝撞的消散了許多。

“同學,我幫你提箱子吧。”呆立許久的佟青被突然響起的男聲拉回了現實,那時的許昊正站在灑了碎金似的陽光下,修長的身體鍍了一層暖暖的橙色光輝,佟青偏過頭,恰巧對上許昊英俊的臉龐和似笑非笑的眼睛。佟青微徵,隨即回之以笑。那時的那個場景,佟青許久以後回憶起來還是覺得很美的,美的是那個澄澈如泉的男孩似乎永遠不會悲傷。

林昊確實博學多識,這點毋庸置疑,佟青不知道她們到底是從什麼話題開始的,但是不論是什麼話題,林昊都能應對自如,從中外文學到學校趣聞,只要經過林昊的文字咀嚼,就都變的鮮活生動,妙趣橫生。在學校正門到宿舍區這一段不長不短距離裡,林昊和佟青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了一種默契,這種默契有點像是故友重逢時的喜悅。“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雖然我很想陪你上去。”宿舍樓前赫然一個男生止步的大牌子。林昊將皮箱輕輕的放在地上,狀似無奈的聳了聳肩,“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學長。”佟青頷首微笑,真誠的說。

“呲”忽然一輛漆紅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車疾馳而來,伴隨着一路的青煙和刺耳的剎車聲,跑車險險的一個側滑,卻穩穩的停在了宿舍門口,“哥,你能不能把車開慢點,下回再這樣,我就不坐了。”封喬一把推開車門,反手又將車門狠狠的甩上,精緻如畫的小臉因爲過度的驚嚇而沒了血色,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白皙的臉蛋上撲閃着,粉嫩的脣瓣開開合合,胸腔裡積壓着的話像珠子一樣噼裡啪啦的滾落出來,“好好的車子非要當成飛機開。下回讓爺爺給你配一架飛機開,你看好不好?以後不要去飈車,飈飛機好了。”

“編排自己的哥哥你倒是越發的伶牙俐齒了,丫頭,你想想,我可是頭頂7月驕陽護送大小姐您來上學的”封城拉開車門,手指緊緊的按着太陽穴,昨天宿醉的結果就是今天的腦袋嗡嗡作響,更重要的是被封喬這個丫頭抓到了把柄,威脅自己送她上學,否則就要到老爺子那告他一狀。

其實認真說來,封城是誰?按那些光屁股和封城一起長大的發小們的話來說,這小子就是一個瘋子,偏偏還披了一張人模狗樣的好皮囊。拿在生意場上的的事打比方,封城表面上和你談笑風聲,內地裡就能挖好了十幾個坑,等着請君入甕,真就不怕你不入套,要是你沒入套,肯定是封城沒想讓你入套。

話雖是這麼說,封城對這羣哥們兒倒是好的很,而且平時雖是一副吊兒郎當樣兒,但卻實在是京城裡頭名頭響噹噹的太子爺,封家是京城裡顯赫的大戶,封城的爺爺是戰場上摸爬滾打的老將軍,一生軍功無數。現雖已暮年,卻也是精神矍爍,老當益壯。封城的父親封建國官至上校,手裡握着的兵有多少,沒人能說,也沒人敢說。封城是封建國唯一的兒子,封夫人年輕時曾誕下一子,養到兩歲時卻不幸夭折了,直到30多歲時,封夫人才又生下了封城。因此,封城從小就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封城的爺爺更是把封城疼到了骨子裡。

原本封建國是想把封城也送到軍隊裡,子承父鉢,可是封城死活不願意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老爺子疼孫子,圓眼一瞪,手裡的柺杖敲在地板上,震的山響。封城不去軍隊的事,也就板上釘釘了。在老爺子的庇護下,封城過了20多年的逍遙自在的日子。

某日,封小爺頓感人生短暫,突起了奮發向上之心。從老爺子那淘了一筆錢後,卻開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夜店,封建國得知此事,氣的七竅生煙,掄起鞭子就抽到了封城身上,20幾鞭子下去,封城被打的皮開肉綻,卻楞是沒吭一聲。當然,這件事在老爺子的包庇下,最終也不了了之了。但不管怎麼說,封城也確實將這家店乾的風生水起,沒借助任何的家族名頭,卻也成了京城最大的一家銷金窟。

話說回來,就是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被封喬那個小丫頭算計了呢?其實封城心裡清楚的很,不過是爲了照顧自家妹妹的小女孩兒心思罷了。

說起來,封城和封喬並不是親兄妹,封喬是封建國戰友的女兒,封喬原來姓喬,喬父喬母在一次軍事任務中犧牲了,原因是爲了掩護封建國成功撤退,封城清楚的記得那天,父親穿着軍裝從葬禮上回來,手裡牽着一個穿着一身孝服的眼神怯怯的女孩,那天站在封城面前的父親是這麼說的,“她是封喬,以後就是你的妹妹,是你要用一輩子去照顧的人。就是死,我們封家也不能讓喬喬受半點委屈,這一點我用我軍人的尊嚴起誓,而你要用你的生命起誓”

那時的封城其實只有7歲,但是卻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只因爲這是父親這輩子第一次用比他生命還重要的軍人尊嚴來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