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草原上,南方騎兵團的七百殘部注視着眼前的上萬步兵。士兵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迪亞斯看着士氣低落的士兵大聲說道:“士兵們,現在軍團長和他的士兵正在我們身後與敵人死戰,他們不惜拼掉性命就是希望我們能夠突圍,能夠活下去!”環視衆人,迪亞斯繼續說道:“在這裡沒有什麼人能夠決定我們的生死,不管是一萬步兵還是十萬步兵都不能。你們的命運就在你們自己手中,就在你們自己的劍上!不論當初你們是爲了什麼加入軍隊的,既然我們大家選擇了這條戰鬥之路,那就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現在我們身陷困境,可是隻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更能體會到什麼叫做勇氣,才更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不屈的鬥志!”迪亞斯大聲說道:“士兵們,就在這一刻,我們將成爲血脈相連的兄弟,燃燒你們的鬥志,讓那些王都新兵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戰士吧!”
拔出巨劍,士兵們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我們能夠活下去,日夜想念的人,我們一定還能夠見到,”迪亞斯拔出長劍,“在這之前,讓我們盡情的戰鬥吧!”
騎兵們的方陣,開始在草原上馳騁,飄揚的戰旗,顯示出他們一往無前的決心。
“他們衝過來了!”王都的新兵陣地出現了動搖。
“他們只有幾百人,慌什麼!”塞德大聲說道,“弓箭兵準備!”
塞德手下的弓箭兵大隊,近千名弓箭兵走到陣前同時拉開了長弓。進入射程了,塞德一聲令下,無數的長箭劃過天空,四處響起了破空之聲。騎士們舉起了鐵盾,打擊之聲如雨點一般,中箭的騎士紛紛滾落馬下。
半獸人武一邊揮動巨斧格擋飛箭,一邊拔下了插在肩膀上的一支長箭。
“放箭!”塞德大聲說道,第二批飛箭又被射了出來。
冒着如雨的飛箭縱馬狂奔,半獸人武只覺得心緒激盪難平,放開喉嚨,武唱起了半獸人的戰歌。沒人聽得懂武究竟在唱什麼,可是武的歌聲憂鬱而蒼涼,讓人心動。迪亞斯受歌聲所感,縱聲長嘯,騎兵們在亂箭之下,在伴隨着死亡的狂奔中,也都跟着迪亞斯怒吼起來。在巨大的壓力下,騎兵們終於奮發出狂暴的戰意。
第二批箭雨過後,倖存騎兵們的鬥志絲毫未減,依然奮力突進。
“弓箭手準備!”望着快速接近的騎兵,塞德也有些心慌了。
“廢物!”塞德手下的軍團長尼斯踢開了一名渾身發抖的弓箭手,拿起長弓握在手中,大聲說道:“放箭!射殺那些騎兵!”
弓箭手們拉開長弓,騎兵已經太近了,士兵們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匆匆射出手中長箭之後,弓箭兵們不等塞德的命令便開始向後退去。
“陣形,保持陣形!”尼斯大聲說道,可是沒人聽他的,尼斯回頭看時,發現塞德本人也已經退向了後陣。
“沒用的傢伙,”尼斯罵着拔出長劍,“他們只有幾百人,讓我們殺光他們!”
可是步兵們被向後逃去的弓箭手帶動,沒人願意站在最前面去阻擋這些瘋狂的騎兵,所有人都擁擠着向後退。尼斯大罵着連砍兩人,又用手中馬鞭猛打潰逃的士兵,這纔將陣地穩定下來。這時騎兵已經衝到陣前,盯着衝在最前面的迪亞斯,尼斯揮劍迎了上去。
“不要阻擋我!”迪亞斯大喊着揮劍猛砍,二人的長劍相擊,迪亞斯手中帶有水屬性的長劍寒魄突然發出了耀眼的藍光,藍色的寒光閃過,尼斯向後倒飛而出,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斷成數截,而他本人也被鬥氣凍的堅硬如鐵。
“我的長劍發出了鬥氣!”迪亞斯吃驚的想道:“我成功了嗎?”
面對迎面而來的長劍,迪亞斯繼續揮劍格擋,可惜這次鬥氣完全沒作用,迪亞斯被對方震的手腕發麻,長劍差點脫手飛出,“還是盾牌可靠些,”迪亞斯想道。
尼斯被擊倒之後,王都新兵更加混亂,士兵們毫無鬥志,四處躲避着南方的騎士。
很快,突破克萊爾防線的王都重騎兵軍團追至塞德的陣地前。
“這是怎麼回事!”蓋斯蒙特面對塞德混亂的軍團大聲說道:“那些敗軍真的能夠從一萬重步兵的陣地中間突圍嗎?”
“塞德這個傢伙,真是愚蠢的過分了,”旁邊的一個軍官小聲說道。
蓋斯蒙特怒火萬丈,此時塞德混亂的軍隊,反而擋住了重騎兵軍團追趕南方敗軍的去路。緊握長矛,蓋斯蒙特真想從眼前這些無用的雜兵中間衝殺過去,可是他終於還是忍了下來,想到雷奧伯爵的陣地,蓋斯蒙特撥轉馬頭,帶着手下向戰場飛奔而去。
迪亞斯帶着倖存的三百多名重騎兵突出重圍,一路飛奔回到南方的陣地。
看着跪倒在帥陣前,渾身浴血的騎兵們,阿斯利侯爵的眼中也露出了感動的神色。
“你們的戰鬥我已經知道,”侯爵說道,“你們不僅長時間擾亂了對方的帥陣指揮,還將王都最爲精銳的重騎兵軍團調離戰場,今天就記你們一功!”
“多謝侯爵,”迪亞斯說道,“但是很抱歉,我們沒能削弱蓋斯蒙特重騎兵軍團的戰力,他們現在恐怕又回到戰場了吧?”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騎士們,經過這場血戰,你們一定已經耗盡體力,先去休息吧。”
“侯爵,不知你是否知道,王都的援軍已經到了。”
“怎麼,王都還有援軍嗎?”羅斯大聲問道。
“我們在東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和他們遭遇過,”迪亞斯說道。
“迪亞斯,你的消息很重要,”侯爵說道,“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超過萬人,”迪亞斯說道,“不過不必擔心,那些都是新兵,根本不足爲慮。”
“你們不也曾經是新兵嗎?”侯爵說道。
迪亞斯一愣,和旁邊的托爾、卡伊對視了一眼。
“雷奧伯爵不也曾輕視過你們嗎?”侯爵笑了起來,“我想雷奧已經吃過苦頭了。”
“迪亞斯,對於任何敵人,都不應心存輕視之心,”羅斯說道。
“我明白了,”迪亞斯躬身行禮。
離開戰場,騎兵們已經連路都走不動了。
“至少我們現在能夠好好睡上一覺,”托爾說道,“明天的戰鬥,明天再說吧。”
“能夠活着,我自己都難以置信,”卡伊說道,“不過在睡覺之前,我們是否應該吃點東西?”
已經疲憊之極的托爾對卡伊的提議根本不敢興趣,“睡覺,”托爾簡單的說道。
“睡覺,”騎士們都贊同托爾的觀點。
“中隊長,你一定餓了吧?”卡伊可憐巴巴的說道。
“睡覺,”迪亞斯無精打采的說道。
深夜,盯着眼前的帳篷頂,疲憊的迪亞斯反而睡不着。
“維吉妮,你還好嗎?”迪亞斯睜大眼睛想道。從牀上坐起來,走出帳篷,迪亞斯望向託斯克堡的方向。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低沉的鐘聲。
“爲什麼在這樣的夜晚,會有人敲鐘?”迪亞斯奇怪的想道。很快,四面八方似乎都有鐘聲傳來,“這到底是怎麼了?”看着四周黑沉沉的夜色,迪亞斯感覺整個世界都陷入瘋狂之中。這時,更爲震耳的鐘聲響起了,那是從距離營地最近的託斯克堡傳來的。迪亞斯甚至可以確定,這時託斯克堡鐘樓上那口巨大的銅鐘發出的聲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迪亞斯大聲說道,突然間,迪亞斯想到了一個故事,迪亞斯一直認爲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在百年之前,卡西利斯人入侵諾曼帝國。諾曼人以銅鐘報警,鐘聲響過之處,所有人都自發武裝起來,共同對抗強大的卡西利斯魔法軍團。
“那個銅鐘的故事是真的嗎,”迪亞斯的心中發寒,“難道這次又是爲了卡西利斯人?”
軍營中人聲鼎沸,士兵們都跑出了帳篷。人們聚在一起大聲的議論着,所有人都在談論着卡西利斯。
“安靜!安靜!”有騎兵在軍營中縱馬奔跑,“侯爵的命令,所有人不得離開營區,立刻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去!”
迪亞斯忐忑不安的回到帳篷,一時間,南方乃至整個帝國的命運,都變得捉摸不定。
第二天,南方與王都的軍隊都未曾出戰。中午,有士兵看到從託斯克堡來的騎士進入了阿斯利侯爵的營地。毫無疑問,消息被嚴密的封鎖了,所有士兵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接下來的數日,侯爵都下令嚴守陣地不得出戰。依照侯爵的將令,士兵們不再談論鐘聲的事情,可是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憂慮。
連續數日未曾出戰,迪亞斯一直在營帳外習練鬥氣。曾經在戰場上揮出過充滿鬥氣的一劍,讓迪亞斯恢復了信心,決心要在劍法上有所突破。法倫特來到迪亞斯營帳旁時,就看到迪亞斯正在練習劍法。
“法倫特,你來找我,出了什麼事嗎?”迪亞斯看着法倫特,心中預感到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法倫特看了看周圍說道,“迪亞斯,你隨我來。”
迪亞斯跟隨法倫特來到營地中僻靜的角落,“法倫特,究竟怎麼了?”
“卡貝恩城的事情你聽說了嗎?”法倫特問道。
“南方的首府,卡貝恩城?”迪亞斯問道,“難道和前幾天晚上的鐘聲有關?”
“沒錯,沃頓公爵的軍隊在佈列斯堡敗給了凱文皇子,凱文的二十萬大軍追擊公爵的敗軍三百多裡,直逼卡貝恩城下。”
“怎麼會敗的這麼快,”迪亞斯說道。
“佈列斯堡的戰鬥我也不清楚,不過那晚的鐘聲是留守卡貝恩城的公爵第二子霍德見事情不妙,下令敲響卡貝恩城百年未曾被敲響的巨鍾,敲鐘是爲了召集南方所有的軍隊前去增援,”法倫特說道,“據說公爵爲此大發雷霆,霍德的確太莽撞了,這次真是鬧的整個南方動盪不安。”
“維吉妮怎麼樣了,”迪亞斯問道,“她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有多着急。”
“我就是爲了維吉妮的事情才急着來找你的,”法倫特說道。
“維吉妮?她出了什麼事情嗎!”迪亞斯大聲問道。
“她已經跟隨公爵的特使會卡貝恩城了”
“她就這麼回去了,爲什麼我會完全不知道?”迪亞斯擡起頭來,“公爵爲什麼招維吉妮回去?現在的卡貝恩城不是即將被攻擊的險地嗎?難道公爵想要維吉妮統領城中的軍隊?”
“是北方賽蘭公爵的兒子斯克爾來向公爵提親,希望能將維吉妮娶回北方。”
“原來是這樣,維吉妮是爲了這個回去的,”迪亞斯低聲說道。
法倫特注視着迪亞斯,見他只是呆呆的站着,便開口說道:“對於這件事,你覺得如何?”
“維吉妮這麼出色的人,也只有斯克爾這樣的身份才能配的上,”迪亞斯說道。
法倫特突然揮出一拳,打在迪亞斯的下巴上。
“法倫特,你做什麼!”滾倒在地的迪亞斯大聲說道。
“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說,”法倫特說道,“這一拳讓你清醒一下!身份?你覺得斯克爾的身份真值得讚歎嗎?”
迪亞斯低着頭不說話。
“說話啊,你什麼時候開始看重身份、名望這種無聊的東西了?”法倫特說道。
“夠了,法倫特!”迪亞斯跳起來說道,“維吉妮同意回去,這難道不是說明維吉妮答應了這件婚事嗎?這種情況下,我還能做什麼?”迪亞斯怒視着法倫特,想着維吉妮如湖水般深邃的雙眼,迪亞斯心痛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吧,這纔是你的想法嗎?”法倫特冷笑着說道,“被維吉妮拋棄的你,只會在一旁偷偷落淚吧?”
“法倫特,你是在嘲笑我嗎?”迪亞斯壓制着自己的怒氣說道,“我最好的朋友,在這種時候你只能對我說這種話嗎!”
“那麼你想聽什麼話呢?”法倫特走到一邊坐了下來,“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另有隱情,不知道你會怎麼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迪亞斯來到法倫特身邊坐了下來,“你究竟想說什麼啊?”
“凱瑟琳告訴我,斯克爾子爵早就向沃頓公爵提出過婚事,”法倫特說道,“公爵爲了能夠儘快和北方結盟,一直希望維吉妮能夠答應這門婚事,不過維吉妮一直不同意。”
“那麼這次維吉妮爲什麼會同意回去?”
“你還不明白嗎?佈列斯堡戰死了七萬士兵,卡貝恩家族的土地大片的淪落,還有維吉妮的大哥庫雷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如果能夠早一些和北方結盟,所有的這些都不會發生了。維吉妮現在的心情,我想迪亞斯你應該能夠了解。”
迪亞斯沉默不語,半晌過後方纔擡起頭來說道,“賽蘭公爵一直在帝國北方苦寒之地駐守,與半獸人的戰鬥中可以說戰功卓著,他一直都是我非常敬佩的帝國將領。可是現在,”迪亞斯猛地站了起來,“我無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爲。”
法倫特有些吃驚,沒想到迪亞斯把怒氣發到賽蘭公爵頭上去了。
“我聽說賽蘭公爵一直是反對凱文繼承王位的,”迪亞斯說道,“可是他卻一直眼看着南方與王都之間不斷的血戰而不肯出兵,他這麼做,是想削弱南方沃頓公爵的實力,讓我們和王都鬥個兩敗俱傷。還有維吉妮,如果她去了北方,只能成爲賽蘭公爵用以控制南方的人質吧!”
“迪亞斯,賽蘭公爵肩負抵抗半獸人的使命,北方的軍團的確不能擅自調動,”法倫特說道。
“那就可以眼看着帝國數十萬戰士自相殘殺而置之不理嗎?賽蘭公爵是唯一有能力及時制止這場內戰的人啊!”迪亞斯說道,“既然這麼多人的性命賽蘭公爵都可以不去在意,那維吉妮個人的未來對他們而言又算的了什麼?”
“你有什麼打算呢,迪亞斯?”
“我不想任人擺佈,”迪亞斯說道,“我要去卡貝恩城,去見維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