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是個槓精一樣的存在,而且是至尊槓精。
往往是朝臣越阻止什麼,他越是要做什麼。嘉靖的脾氣,都已經被嚴家父子給拿捏住了。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這父子兩人橫行於朝野。
景王這麼一想,才釋然道:“嚴侍郎說的果然有道理,本王父皇還真是這樣。當年的大禮儀,鬧得可比現在兇多了,也不見父皇低頭改過。現在朝臣們這樣羣情洶洶,怕是反倒會激起父皇的意氣。”
“殿下不得見陛下,但可常去宮中向盧靖妃請安。”嚴世藩又叮囑一次,“此爲關鍵。”
兩人商議完畢,景王便急急去了盧靖妃所在翊坤宮。
翊坤宮距離西苑本就不遠,由此也可看到盧靖妃在嘉靖眼中的地位。自孝烈方皇后故去,盧靖妃便陪伴左右安慰,因此分外得嘉靖之寵。
景王一見到盧靖妃,便直接跪倒哭求道:“母妃,孩兒被朝臣所攻訐,心中委屈至極。既指責孩兒以皇子之身,而主賤事。又指責孩兒依仗父皇偏愛,從而排擠裕王。如今朝中百官來勢洶洶,直叫孩兒心寒。”
盧靖妃年紀並不大,只有三十多歲,保養的就象二十多歲。再加上面目嬌好,難怪會受到嘉靖的喜愛了。
“什麼,他們這些狗東西,竟敢如此編排我兒,眼裡還有沒有個上下尊卑!”盧靖妃一聽就怒了,哪有當孃的不護犢子的,“本宮現在就去西苑,你且在這裡等着,我去見陛下,請陛下給你做主。
“母妃,孩兒可都是在爲父皇做事。”朱載圳又添油加醋道:“父皇這些年,治國節用也不容易。不過是爲了使萬邦朝貢,以揚國威,順便往來貿易以補貼宮中度用。可百官都在幹什麼,除了伸手要錢要銀子,保曾替父皇着想過?這是朱家天下,卻要讓這些外人來指手畫腳。若是幫忙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添亂啊。想做點事,怎麼就這樣難。”
盧靖妃越想越氣,臉色脹紅。她輕輕拍了拍景王后背道:“皇兒莫急,我自去與你父皇分說!”
看到盧靖妃匆匆而去的背影,景王心中暗喜,嚴侍朗的主意不錯。母妃前去替自己訴苦,無論如何父皇都會對自己更加看重一些,在其心中的分量也就更重。
西苑嘉靖剛剛做完一場法師,正由宮女給他擦汗。忽然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盧靖妃便帶着兩名宮女出現在殿外。
“盧靖妃見過陛下。”盧靖妃一改之前的氣勢洶洶,換上了一臉衰愁。
“愛妃免禮,你來我這裡,是不是爲了景王之事?”嘉靖一看到盧靖妃,便與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聯繫起來。
盧靖妃急忙躬身,哀怨道:“陛下朝中能臣無數,這建造朝貢船隊之事,還是交與他人來做吧。”
嘉靖扶着盧靖妃雙手,“愛妃不必着急,此事豈能因爲百官一有反對之態,朕就驚慌換人呢。若是如此,朕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皇兒這兩天的壓力極大,朝中百官不但阻止陛下建造船隊,禁止海外萬邦朝貢,還要指斥皇兒。”盧靖妃哭訴道:“可憐皇兒還小,前一陣子剛剛被宗室追打,而今還時常半夜驚起。他哪裡又受的了百官的攻訐,現在日夜難寐,實在委屈到了極點,心中鬱忿不平,怕會憂慮成疾。”
聽到盧靖妃的話,嘉靖的面色就是一冷。最近這些天,百官所上的奏摺他也不是沒看,其中確實多有攻訐景王之言。
被人追捧易,面對千夫所指卻難,嘉靖對此深有體會。當年大禮儀之爭他就是這麼過來的,但至今還受到許多朝臣的詬病。景王還小,充其量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麼能受到如此壓力。
被一羣大臣欺負自己兒子,哪怕是嘉靖如此薄情寡義之人,也心中恚怒。先前還覺得這些奏摺只要自己留中不發,便沒什麼事,誰知道百官卻爲了造勢到處宣揚,弄許多麻煩。
既然這些傢伙欺負到了皇家頭上,嘉靖就決定給他們一些厲害,否則自己這個帝王便威信掃地了。
“這些傢伙,哪裡還有一點人臣的自覺!”嘉靖悶哼一聲道:“愛妃且莫動怒傷身,與這些官員打交道,最忌生氣。這天下都是我朱家的,豈容他們撒野。你回去安撫景王,讓他安心辦事。至於朝堂之上,自有朕來收拾。”
又溫言安慰了盧靖妃許久,這纔將盧靖妃勸的不再哭泣。任你東南西北風,不如女人的枕頭風。嘉靖被盧靖妃拱起了火,自然也覺得這些臣下鬧的過分。因爲國事鬧的皇家不寧,這也是夠欺人太甚的。
回到書房之中,嘉靖將所有留中的奏摺,都讓黃錦取了出來。他一一翻看,越看越是氣往上撞,這些奏摺字裡行間都是皮裡陽秋陰陽怪氣的。之前並不在意,倒也沒什麼,現在看來都將自己當成了昏君。
“去將陸炳叫來,朕要讓這些目無君上的傢伙知道,什麼是君威!”嘉靖目光之中透出狠厲之色。
黃錦不敢多言,只得勸慰道:“陛下息怒,爲了這些狗東西生氣不值得。”
說罷轉身去叫來小黃門,讓其去請陸炳前來。
陸炳得知嘉靖宣自己晉見,不敢怠慢,很快就來到西苑。
“臣陸炳見過陛下,不知陛下相召是爲何事?”陸炳對嘉靖行禮之後,躬身詢問道。
“看到這些摺子沒有?”嘉靖指了指面前的一堆奏摺道:“按着上面的名字去抓,一個也不能少,統統下召獄。沒有我的手諭,不得放人!”
陸炳心中一凜,陛下如此震怒,看來這些傢伙要倒在黴了。
召獄之中本來沒關幾個人,現在數十名官員一來,立時就顯得滿了。再加上打板子和哀號的聲音,召獄之中混亂悽慘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