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中遠被雙規了!”
夏德長上來就直接說明了來意,以他省委組織常務副部長的身份,說話這麼直接,很少見,可見他極度興奮了。
“太好了。”關允興奮地大喊一聲,“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終於推倒了。”
夏德長了解一些內幕,興奮之餘,他向關允透露了一些抓捕代中遠的細節。
代中遠退休後住在菸草局家屬院,每天早起都要出去打太極拳,他以爲退下來就安然無事了,在位時貪污的鉅額公款、揮霍的人民血汗以及從他手中流向章羨太的公款,都可以從此一筆勾銷,再也無人追究了,他可以安生地頤養天年了。
一大早,代中遠還和平常一樣出門,穿着太極服手拿寶劍,飄飄欲仙,心情無比舒暢,想想這一輩也值了,以前在臺上叱吒風雲,揮手間,百萬千萬任他揮霍,退下後,銀行的鉅額存款,幾輩子也花不完,每月還有高額的退休金,沒有後顧之憂,只需安心享受晚年生活。
出門不遠就是一個公園,章程地處塞外,冬天漫長而寒冷,本地人就養成了懶散的生活習慣,不像大都市忙碌的生活節奏,公園裡人滿爲患,除了退休下來的老頭老太太之外,有一大半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個城市,在公園無所事事的全是年輕人,這個城市就是老人城市,沒有什麼活力和未來。
代中遠也不喜歡章程的落後,這裡的人太散漫。不是知足常樂的散漫,而是懶到一定程度的散漫。不過誰讓他是土生土長的章程人,只能落葉歸根了。
其實按照代中遠的人生規劃,退休後,他打算去京城養老——他已經看好了京城的一處院子,也談好了價格,就等隨時搬過去就行,可是突然就出現了意外,他被迫提前退下。而且有人再三告誡他,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低調行事,什麼事情也不要做,就當成一個安度晚年的普通老人。
有章系峰在,他還能出什麼事?代中遠不理解,不過不理解也得照辦。誰讓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廠長,雖是副廳級待遇,但有級別沒權力,不能硬來。
代中遠來到公園的一塊空地,周圍青松青蔥,空氣清新。章程是山城,空氣好,這也是他留在章程唯一可以欣慰的好處。
打了一套太極拳,代中遠又抽出寶劍,舞劍。才舞了幾下,就見兩個陌生人迅速地逼近了他身體的兩側。一開始他還沒有多想,以爲只是路過的路人,雖說兩個人都比較年輕,但在章程公園到處是年輕人聊天打撲克無所事事的大前提下,對於兩個年輕人的逼近,他也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主要也是代中遠認爲既然他退了下來,遠離了政治中心,也就遠離了人們的視線,誰還會記得他這個偏安章程的糟老頭?
代中遠哪裡知道,不但有人時刻惦記着他,而且還在惦記他貪污的上千萬民脂民膏。古往今來,有多少貪官以爲曾經犯下的滔天罪行可以一退了之,又有多少惡人以爲曾經的殺人如麻,大不了一死了之,卻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爲別人着想,一定就有人想着你,讓別人無路可走,最後你自己一定也是無路可走的下場,這就是因果,這就是規律。
一劍刺出,代中遠對他今天的劍法非常滿意,正要收劍時,眼前人影一閃,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將他夾在了中間。
其中一人低低的聲音說道:“代中遠同志,請跟我們走一趟。”
代中遠大腦缺氧,腦子短路:“你們是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綁架?”
“綁架?”年輕人冷笑了,“我們中央紀委的工作人員,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我沒犯什麼事兒呀?我都退休了,你們憑什麼抓我?”代中遠醒過神兒來,急了,“不行,我要向省委通報,你們不能越過省委抓我。”
“代中遠同志!”年輕人一伸手就抓住了代中遠的胳膊,“中國的貪官,中央紀委想抓哪個抓哪個,還抓不了你?你要鬧的話,驚動了周圍的人,你不想給自己在章程百姓心目中,留下最後的好印象了?”
一句話擊中了代中遠的軟肋,他手中的寶劍咣噹一聲扔到了地上,長嘆一聲:“我跟你們走。”
“代中遠現在被關在了哪裡?”聽完代中遠被抓捕的經歷,關允心中激情澎湃,“章系峰知道了沒有?”
“章系峰已經知道了,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聽說章書記氣得大發雷霆,先是向京城打了電話,放下電話,就去京城了,現在估計都走了一半了。”夏德長呵呵一笑,“代中遠現在應該被轉移到了西省,被關押在一處秘密地點。以我對代中遠的瞭解,不出一週,他就會交待清楚所有問題。”
“好呀,燕省的局勢,快要開了。對了,木果法可能要調離燕省了?”關允雖陳述,用的卻是疑問的口氣。
“哦,我還沒聽到風聲,難道是和……文遠和來直全有關?”夏德長立刻想到了其中的連接點。
“八九不離十。”關允現在和夏德長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了,除了夏萊的因素之外,似乎在政治訴求上,也越來越有共同點了。
雖說不至於成爲關允最密切的政治同盟,但至少現在的夏德長,對關允不會再有任何算計的心思。
“木果法離開燕省,對他個人的前程來說,是好事,對你來說,失去了一大支點呀。”夏德長說道,“你除了繼續借齊昂洋加深和齊全聯繫之外,還要想辦法加強和胡峻議的關係,這樣,才能確保不會在接下來的變動中被波及。”
夏德長現在是真心關心他的處境了,關允微微感動,實在忍不住說了出來:“夏萊說,等我和一佳結婚時,她會回來。”
“……”夏德長沉默了,他心情也不知道是沉重還是欣慰,沉默了半響他才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是呀,回來就好,當一個人沒有希望時,最微小的希望也是人生中最耀眼的光芒,以前,夏德長對夏萊愛如掌上明珠,並且寄予厚望,現在夏萊遠走高飛,以永不相見相威脅,夏德長終於敗了,知道人生中許多事情不由他決定。
只是夏萊要回來,卻是參加關允和金一佳的婚禮,偏偏金一佳還是他的外甥女,而關允本該是他的女婿,讓人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的不僅僅是夏德長,還有章系峰和代家。
章系峰聽到中央紀委繞過燕省省委、省紀委,直接殺到章程雙規了代中遠的消息後,勃然大怒,當即打電話向中央求證,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直奔京城而去,他要親自到中央爲代中遠開脫。
章系峰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代中遠只是開始,暗中推動此事的人的真正目標是代家。而代家只要出事,他就有可能被牽連在內,代中遠的落網,只是一系列事件的開端,他必須盡最大可能將代中遠事件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
就在童系峰啓程前往京城的同時,得到消息的代家也氣急敗壞,在一頓針對傢俱的拳打腳踢的發泄之後,他馬上開車去見了他人生的另一盞指路明燈——何大師。
代家人生中有兩盞指路明燈,一盞是章系峰,另一盞是何大師。如果說章系峰是他廳級之前的領路人,那麼在代家心中,何大師就是他廳級以後的領路人。
代家固執地認爲,他能否從廳級跨越到副省,決定權不在章系峰手中,而在何大師手中。廳級之前,或許人力可以左右運數,但廳級之後的升遷,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現在,天機就掌握了何大師一人手中。
何大師住在一處十分僻靜的地方,七拐八拐,穿過一個城中村,再繞過一個小巷,才能找到何大師的隱居之地——說是隱居,其實每天來拜訪何大師的人都絡繹不絕,或許正是應了一句話,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貴人。
不過何大師有三不見的規矩——時機不對,不見。機緣不到,不見。不合眼緣,不見。前兩個不見還可以理解,最後一個不見明顯就是何大師的傲慢了,言外之意就是,他看你不順眼,他也不見你。
最初有人引薦代家和何大師認識,何大師讓代家登門兩次,第三次才接見了他。代家當時惱火得很,就想挑戰何大師的權威,結果何大師三句話後,代家頓時目瞪口呆,並且對何大師口服心服,從此,代家視何大師爲人生指路明燈。
何大師對代家說的三句話是:“第一,代家你8歲之前有過一難,不過你吉人天相,過關了。28歲時,你又遇到一難,差點要了你的命。現在,38歲之前,你還有最後一關,過關了,龍騰九天。不過關,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