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運
如果說一開始關允退讓,只是不想自降身份和一名銷售一般見識,後來雖然動手打人,也不過是被迫還手,那麼當他聽到王奧迪囂張無比狂妄十足的豪言壯語時,心中驀然閃過一個不可遏制的念頭——他非要關了奧迪專賣店不可!
不爲別的,只爲了出一口氣,只爲了他忽然間發現了一個可以大做文章的切入點!
“說你是螞蚱是高擡你,你還真當自己是螞蚱了?”王奧迪來到關允面前,一張嘴就噴出一股大蒜味兒,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關允,“其實你就是一個螞蟻,我不用腳指頭踩你,就是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你。可惜了你旁邊這個漂亮的姑娘,怎麼就瞎了眼,跟了你?”
溫琳此時也不兇了,反倒抱了雙肩,笑咪咪地衝王奧迪說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確實瞎了眼,不過現在眼睛又好了,後悔了,想跟別人……不知道你是?”
王奧迪聞言大喜,溫琳清新如鄰家小妹,溫婉如田園風光,是他從未見過的秀麗之姿,不由見獵心喜,又見溫琳對他溫言細語,真有投懷送抱之意,更是喜不自禁,忙伸出熊掌一般的胖手:“鄙人王奧迪,是黃梁奧迪汽車專賣店的總經理。奧迪汽車專賣店投資1000萬元,是黃梁市唯一的一家奧迪汽車專賣,我作爲唯一的投資商,擁有專賣店百分之……”
“原來是王總……”溫琳打斷了王奧迪的自吹自擂,玉手輕輕和熊掌一握就分開了,“你說黃梁市沒人敢關了你的專賣店,這麼說,王總門路很廣後臺很硬了?”
“不敢,不敢,我是土生土長的黃梁人,在黃梁的一畝三分地上,誰也動不了我一根手指頭。不瞞你說,等鄭姓一倒,黃梁三大宗姓就剩兩大宗姓了,再等崔同一高升,黃梁就王姓一家獨大了……”王奧迪誇誇其談,毫不掩飾他一臉得意之色,說話時脖子上的肥肉抖動,帶動脖子上的金項鍊,“所以我說,放眼整個黃梁,誰敢關了我的專賣店?誰也不敢!”
“這麼說,王總的後臺是王向東了?”若論政治頭腦,溫琳是不如金一佳,但不要忘了溫琳曾經在孔縣縣委待過一年,更不要忘了,溫琳有一個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姨,剛纔王奧迪一露面,關允神色微微一變,就立刻讓她明白,關允是動了真怒,是想出手了。
既然關允想出手,她就有必要爲關允摸清對方的來路,同時也爲關允拖延時間,好讓關允佈局。以溫琳的手段,對付一個王奧迪綽綽有餘,何況王奧迪還是一個被下半身支配了大腦的性幻想症患者。
別說如王奧迪一樣的不法商人見了漂亮女人走不動了,就連許多自以爲身經百戰的官員,也有不少會栽倒在女人的身上。不管是一夜風流,還是左擁右抱,又或者是公共情婦,凡此種種,都是男人一旦色迷心竅就會被下半身牽着走的明證。遠的不說,就是白沙,也正是因爲三個老婆的問題才被關允抓住了把柄,最終在關允的運作之下,乖乖投誠了。
甚至就連蔣雪松,也難過美人關。
王奧迪本來還被溫琳迷得五迷三道,一聽溫琳開口叫出王向東的名字,他頓時驚醒,上下打量溫琳幾眼,臉色一變:“你是誰?”
王奧迪不傻,雖然色了一些,但也不是沒有頭腦,如果說他從溫琳的口音中聽出了溫琳不是黃梁本地人,那麼溫琳一開口叫出了王向東的名字,就證明溫琳對黃梁三大宗姓的局面不僅僅是有所耳聞,而且肯定還知道一些什麼,一個外地人知道黃梁的一些內幕,那麼她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客戶。
“我不是誰,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買主,本來想買一輛奧迪,可惜你這裡店大欺客,看來,這筆生意是做不成了。”說話時,溫琳嘴角流露了一絲冷笑,目光有意無意掃了躺在地上抽搐的馬松林一眼。
此時王奧迪更加斷定溫琳不是一般人,見到身受重傷的馬松林倒在血泊之中,不但沒有絲毫懼意,還泰然自若,她肯定不是什麼普通的買家。
早就有人打了120,在等救護車,馬松林吐了幾口鮮血之後,人事不醒,生死不知。
楊片西被關允踢開之後,本想再找關允算賬,見王奧迪出面了,就沒有再回到場中,而是坐馬松林的身邊,痛哭流涕。
一場從一言不和的衝突上升到幾乎出了人命的鬧劇,又是爲了什麼?如果不是關允處處退讓,說不定倒在血泊中的還不止一人。有許多偶發性的殺人案,起因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可笑,但卻偏偏又是事實,有人因爲對方多看了自己一眼,就破口大罵,對方也不甘示弱,動手就打,結果最後就發展成了命案。
還有命案是因爲一方言語挑逗了另一方的女友,另一方覺得面上無光,上手就是一啤酒瓶,最後引發了混戰,造成了一死一傷的嚴重後果。
理智,總是說來容易做到難。有人是自尊心太強,其實自尊心太強往往是自卑的表現。有人是太唯我獨尊,不可一世,自高自大卻又是自信不足的表現。一個真正有底氣有實力的人,從來不屑於用武力或是耀武揚威來證明自己。
王奧迪從溫琳鎮靜的表現意識到了不對的時候,當機立斷,大手一揮說道:“報警,看好了這兩個人,別讓他們跑了!”
“報警?”關允呵呵一笑,“不用麻煩了,我剛纔已經報警了。”
剛纔溫琳有意替他打掩護,關允豈能不知溫琳的玲瓏心思?他本想直接撥打110報警,拿出手機時又改變了,直接打給了一個人,他倒想看看,這個人如何處理眼下的糾紛。
關允就是要製造一個天大的難題,好真正看清兩個人的本來面目!
兩個人,一個似乎是已經站隊但卻依然態度不明的王向東,另一個,就是即將出場的一人……
關允話音剛落,王奧迪還沒有說話,倒在地上的馬松林突然又抽搐幾下,吐出了幾口鮮血,眼見是不行了,楊片西怒火攻心,見關允淡定從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突然就暴發了不可抑制的憤怒,從地上一躍而起,舉起手中帶血的扳手,分開人羣,惡狠狠地朝關允的後背打去。
關允沒提防楊片西的拼死反撲,眼見躲閃是來不及了,而圍觀的人羣配合默契地讓出了一條路,擺明了就是想讓楊片西將關允當場打倒在地。如果楊片西的扳手落在關允的後背上,就算不死,關允怕是也會生活不能自理了。
王奧迪一下也愣住了,溫琳更是驚嚇得花容失色,就在所有人都認定關允必定會被楊片西當場打個半死時,突然,“砰”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楊片西如遭雷擊一般定在當場,手中的扳手失手落地,砸在了自己腳上也不覺得疼痛,只是呆呆地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紅色鮮花,瞬間就浸透了襯衣和領帶,並且迅速洶涌奔流,染紅了全身。楊片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怎麼可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等他想明白,只覺得意識一陣模糊,然後眼前一黑,就一頭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覺。
人羣在愣了片刻之後,才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剛纔如鞭炮一樣的響聲,原來就是傳說中的槍聲,那麼豈不是說,楊片西中槍了?
楊片西被一槍擊斃了?
“嗡……”人羣嚇得四散飛逃,轉眼間,將關允和溫琳團團圍在中間的十幾人就跑得無影無蹤,場中,只剩下了關允、溫琳和王奧迪,還有倒在血泊中的楊片西以及馬松林。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響起,聲聲逼人心絃,五六名警察一路小跑,盛氣凌人地來到了關允幾人面前,爲首一人威風八面,手中拎着一把還在冒煙的手槍,冷冰冰地對王奧迪說道:“王總,你的員工試圖攻擊國家幹部、行兇殺人,被我當場擊斃,請你跟我到局裡走一趟……”
“還有,所有的目擊證人,都要帶回分局。”黃漢鎮靜自若,一條條命令下達下去,每一條命令都有一個警察應聲去執行。黃漢目光冷峻,表情嚴肅,執行命令的警察神情凜然,現場氣氛冷氣森森。
關允站立一旁,靜默不語,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黃漢收拾殘局。黃漢從令人震憾的開槍出場,到現在強勢出手,不惜冒着得罪王姓的風險也要拿下王奧迪,他的所作所爲,比關允預料中更乾脆更有力。
如果說以前黃漢一直躲在背後,暗中推動黃梁局勢的前進,那麼從此刻起,黃漢正式浮出水面,以黃梁市公安局副局長兼單水分局局長的身份,正式從正面介入黃梁局勢,由此,黃梁局勢在奧迪汽車專賣店事件之後,悄然轉向了一個大彎。
如果說之前黃梁的公安系統的天是鄭天則,那麼在奧迪汽車專賣店槍響過後,黃梁公安系統,正式迎來了黃漢時代。
關允,也由第一次和王姓正面交鋒,拉開了黃梁三大宗姓最終命運走向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