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中人對兩個部門又愛又恨,毫不誇張地說,愛恨交加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是組織部,一是紀委。
組織部是官場中人心目中的聖地,也是最神秘最能讓人愛恨兩重天的部門。每一次幹部調整的前後,組織部手中的尚方寶劍總要斬落幾個人的官帽,讓一些人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
當然,組織部的任命書,也會讓一些人平步青雲,成爲耀眼的政治新星。
組織部在官場中人的心目中,就是一步生一步死的生死兩重天的地方,不過好歹是生是死還有一半的機會,所以組織部談話,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不是絕望的死刑判決書,而是喜憂參半的一次人生豪賭。
但紀委的談話對每一個官場中人而言,基本上就相當於接到了死刑判決書並且拿到了監獄大門的鑰匙,所以官場中人又愛又恨的另一個部門,就是紀委。
應該說,官場中人人人痛恨紀委纔對,紀委上門肯定不是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必定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壞事。但之所以說紀委讓官場中人又愛又恨,恨的自然是紀委對自己的調查,愛的卻是紀委對政治對手的調查。
如果紀委成爲打擊政治對手的工具,自然是每一個官場中人最希望看到的紀委所能起到的最正面的作用。
但不管官場中人的心思如何,紀委的存在確實極大地震懾了職務犯罪。
近年來,Z紀委先後查處了一批大案要案,尤其是去年和前年兩年間,有數名正廳及副部級以上幹部落馬,其中有一兩名副部級幹部被判處了死刑並執行了槍決,一時舉國震驚。在衆人只看到表象的背後,不爲人所知的是,高舉反腐大旗並且導致幾名副部級高官落馬的幕後推手正是新任的Z紀委副書記黃文旭!
黃文旭擔任Z紀委副書記之後,大刀闊斧地推動反腐,敢抓大案要案,上任不到半年就樹立了鐵面無私的形象,人稱鐵腕黃文旭。
也正是黃文旭非同一般的雷厲風行,讓他成爲京城乃至國內官場中人心目中的神一般的人物,當然,是凶神惡煞還是神聖不可侵犯,就不得而知了。
黃文旭是何許人也,關允或許不太清楚,但黃文旭的簡歷他肯定知道,現年50歲的黃文旭在擔任Z紀委副書記之時,是副部級,實際上Z紀委副書記應該是正部級待遇,但排名最後的黃文旭卻是以副部級級別進入Z紀委的最高權力中心,由此可見黃文旭的非同尋常之處。
傳聞,黃文旭是Z紀委重點培養的後備力量,不出意料,幾年後,他不但級別會提至正部,甚至有可能在Z紀委發揮更大的作用。
如此一個前景光明並且炙手可熱的人物,而且又是可以揮手間斬落無數人頭上官帽的紀委大員,在現今哪個官員都經不起調查的大背景之下,別看黃文旭似乎沒有省長、省委書記大權在握並且風光無限,實際上,他纔是無數正廳乃至副部級官員頭上的緊箍咒!
對於組織部來說,想要提拔一人並不容易,不但要經過一系列的考覈程序,還要上常委會討論,還要走完每一個過場,等等,繁瑣而冗長。但對於紀委而言就不同了,紀委想要調查一個官員,可以直接暗中行事,比如Z紀委如果想調查黃梁的一個副市長,可以不經黃梁市委知道而直接成立專案組,權力之大,威力之大,絕對是每一個官員頭上高懸的達克摩斯之劍。
也正是因此,再加上黃文旭爲人深不可測,出手又狠,雖然他接連查辦的幾件大案被人傳言是公報私仇,是政治傾扎,但不管是真是假,黃文旭大權在握威名赫赫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少人都在想,如果關允知道他面對的黃武曰是黃文旭的兒子,而黃文旭可以舉手間調查關允最大的靠山黃梁市委書記蔣雪松,不知道關允會不會嚇得抱頭鼠竄?
其實衆人不知道的是,關允在一步邁出正堂之前,已經知道了黃武曰是何許人也,不提金一佳對黃武曰的來歷瞭如指掌,就是齊昂洋也清清楚楚知道黃武曰的斤兩。
黃文旭的尊容,關允也在電視上見過數次,不知何故,他總覺得黃文旭似乎有些面熟,但究竟在哪裡見過,毫無印象。按說以他的經歷,和黃文旭全無交集之處,不可能和黃文旭有見面的可能,但爲何每次黃文旭一出鏡,他就覺得彷彿遙遠的記憶中,依稀有過黃文旭的影子。
對黃文旭其人,關允更是有莫名其妙的反感,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實際上黃文旭和他素昧平生,既沒有如夏德長一樣打壓過他,更沒有如鄭天則一樣和他不共戴天,但爲何他那麼討厭黃文旭?思來想去不得其要領,也就只能當成天生不合眼緣罷了。
現在和黃武曰面對面,見黃武曰長得還算有幾分英俊,也算偉岸,長臉,淡眉,細長眼,乍看之下也算不錯,只是雙眼流露出三分狡詐四分兇狠,關允就更明白他爲什麼不喜歡黃文旭了,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黃武曰相貌端正但神色不正,想必黃文旭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好像聽到有人說我搶了他的女人?是誰,站出來讓我看看誰這麼笨,連自己女人都保不住。”關允在問完第一句話後,不等黃武曰回答,又直接拋出了含沙射影的第二句。
此話一出,圍觀的世家子弟不由頓時對關允刮目相看,好小子,夠囂張,夠直接,不過也別說,這一句話也夠味道,確實,連自己女人都保不住的男人,不是笨蛋又能是什麼?
人羣中忽然就有一個清脆的女生笑道:“就是,如果金一佳真是你黃武曰的女人,卻被關允搶了,黃武曰你可就窩囊到家了。要是我是你,直接去挑擔子賣燒餅去了。”
衆人一時沒明白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片刻之後纔想通——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敢情是諷刺黃武曰是武大郎,一經想通,人羣頓時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笑聲,是嘲弄,是諷刺。
女聲是誰,因爲她藏身在人羣背後,關允沒有看清,卻心中感謝她的搗亂,隱約覺得聲音有幾分熟悉,清脆而微有稚嫩之聲,在哪裡見過?
黃武曰本來想一上來就想在氣勢上力壓關允一頭,畢竟他追求金一佳在先,就想佔據道義上的至高點,不料一上來就被關允罵成笨蛋,本來就已經火氣不小了,又被女聲諷刺被衆人鬨笑,又見到金一佳其美如玉幸福地依偎在關允身後,想到金一佳今後將會成爲關允的女人,在關允的身下輾轉承歡,而他苦追數年,連手都沒有摸過……心態就由嚴重失衡變成了妒火中燒,驀然就發作了,擡手就朝關允的臉上打去:“給你一個教訓,讓你嚐嚐厲害。”
上來就動手,真沒素質,關允後退一步,讓開黃武曰的一掌,嘲笑說道:“說不過就動手,你就這點本事?怪不得一佳從來不正眼看你,作爲男人,拿不起放不下,怎麼會有女人喜歡。”
“就是,我也看不起這樣的窩囊男人。”人羣的女聲又響了起來,“什麼決鬥什麼單挑,和兩個公雞爭奪一隻母雞的配偶權有什麼區別?拜託,我們是有智慧有思想有教養的人,別動不動就學動物世界,能不能不要武鬥,要文鬥?”
黃武曰一擊不中,又被關允和女聲嘲弄,更是怒不可遏,用手指着關允的鼻子說道:“有種別躲,是個男人就和我單挑,你打倒我,我認輸,我打敗你,你也別求饒。”
關允也向前一步:“真要動手?先劃出一個條條框框出來。”
“就是單挑,誰找人幫忙誰是孫子。你一拳我一腳,打到一方認輸爲止。”黃武曰脖子一梗,“願賭服輸,誰不敢誰是孫子!”
“就這些?”關允笑眯眯地問道,“沒有了?”
“沒有了。”黃武曰眼睛一翻,“敢不敢……孫子?”
關允臉上的笑容陡然一變,猝然就動手了,右手一伸,就朝黃武曰鼻子抓去。黃武曰差點沒氣得七竅生煙,他剛纔只顧劃出條條框框了,竟然忘了立下不允許偷襲的規矩,被陰險無比的關允鑽了空子,他心中冷哼一聲,關允以爲偷襲就能得手?休想。
黃武曰朝後一退,以爲一步就可以躲開關允的手掌,不料關允的狡詐之處不僅僅在於偷襲,還在於他的偷襲還是虛晃一招——真正的殺招是在腳上,就在黃武曰只顧躲閃關允的右手時,沒提防關允的右腳陡然踢出,一腳就踢了他的肚子。
黃武曰只覺一陣巨痛傳來,雙手抱住肚子,連退三步,撲通一聲就坐在地上,再也站立不起了。
關允一擊得手,一招定勝負!
跟隨黃武曰一起來的世家子弟助威團,原本想看關允的笑話,沒想到一個照面黃武曰就被放倒了,本來就因爲關允抱得一佳美人歸而憤憤不平的世家子弟們,因黃武曰被打而感覺受到了莫大污辱,頓時羣情激憤,不知是誰高喊一聲:“打!”
無數人就涌向前去,要對關允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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