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拿過一看,紙張上部打印着“審計報告”幾個大字。他看了一下里面的內容,心情大好。
從報告內容看,這次審計圓滿過關,做爲當時主任任期的楚天齊來說,沒有一點責任或是過失。
審計不會提出建議,只會指出審計的客觀事實。在這份報告中,大框架羅列了審計內容、項目,指出了採用的一些審計方法,對於存在的一些問題也做了標註。但這些問題都是技術層面的,而且還很小,不涉及一點原則上的事,只要以後簡單整改、注意就行了。
雖然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畢竟這事折磨了楚天齊將近一個來月,現在能有這樣的結論,他心裡踏實了好多,心情大好。
公家單位就是這樣,只要想辦的事,那效率是沒的說,要是賴着不辦,幾個月沒有結果也正常。二十多天都沒消息,昨天來了那麼一出,今天就出了報告,不得不讓人感嘆。
看着這份報告,楚天齊忽然很感謝前一階段效率低。否則,可能已經有一個非常不利的報告出臺了,即使再想更正的話,可能也會留下一些痕跡,尤其一些輿論可能已經形成了。當然,柯興旺當時並沒想到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肯定是在用審計折磨自己,同時也在斟酌着給自己下一個什麼審計結論。
審計報告已經出來,那其它的事會不會很快解決?自己的工作和職務什麼時候能有着落呢?
……
省城的一家茶館。
一間雅間裡,坐着兩個女孩,一個是寧俊琦,一個是田馨。
許久沒有說話,田馨找了一個話題:“俊琦,你瘦了,瘦的成了骨*感美人。”
寧俊琦苦澀一笑:“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應該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人消的人憔悴’吧?”田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寧俊琦茫然看着前方:“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一個一心爲公、胸懷百姓的有志青年,怎麼會遭遇這麼多不平事?想要爲百姓做點事,怎麼就這麼難呀?真是難爲他了。”
田馨也吟頌起來:“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後又說,“磨難也是一種財富,會讓人變得更加堅韌,更加強大,會讓人能夠坦然應對以後更多的挫折,最終走向成功的峰頂。”
“但願吧!”寧俊琦長嘆一聲,然後又堅定的說,“一定的,他有這個能力,他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
田馨笑了:“心高氣傲的公主,變成了童話裡的小蘿莉。”
寧俊琦雙手五指交叉放在下鄂處,胳膊撐在桌面上,臉上一副崇拜的神情:“我說的是真的,他真有這個能力。你知道嗎?他在第一天報到的時候,就遇到了上訪,上訪是我們這些鄉鎮幹部非常頭疼的事。你沒有過這種工作經歷,可能就沒有這種感觸。他那個時候還很青澀,沒有一天的從政經驗,但他卻把縣領導都頭疼的事處理了。
到鄉里後,他一手託三家,爲農業專家組、信用社、農民互相牽線,引進了‘西芹三號’種植,芹菜種植大獲豐收。種植收益加上法院追回的欠款,農民成功的償還了貸款,信用社盤活了壞帳,專家組研究項目實現推廣,這是一個多贏的舉措。
鄉里十多個村子都種植了當歸藥材,這都是前任鄉長引進、前任縣長支持的項目。可是這兩個傢伙,一個意外落水,一個腐敗被抓,鄉書記又態度消極,農民們一下子抓了瞎,沒人指導技術,銷路更是沒有着落。我去當鄉長以後,也很重視這個問題,各種辦法想了不少,可沒有一樣行的通。還是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卻引來了何氏藥業那樣的大集團。
教育一直是青牛峪鄉里的薄弱環節,當然好多地方都是那樣,鄉里資金畢竟有限,哪有那麼多投入?可他不信那個邪,硬是憑着一份執着,爭取到了縣裡的支持,籌集到了資金。在十年九旱的青牛峪,楞是成功抵禦了一場洪澇災害,校舍沒有倒塌,農業受損也很小。後來他又把芹菜種植升了級,還發現、促成了礦泉水項目,反正鄉里大半項目都是他做成的。
漸漸的,我只要把工作交給他,就把心放到肚子裡,我知道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果然,他不負重望,不負所托,各項工作突飛猛進。短短兩年,青牛峪經濟就從全縣倒數,變成了全縣上中游。你說,他是不是福將,是不是超級厲害?”
田馨點指着對方:“我只能送給你兩個字‘花癡’。他是有一些能力,是做了一些事,可也不能把好事都歸結到他頭上吧。我記得你說過,全鄉校舍能加固、翻新,好多工作都是你做的,是你化來了緣,纔有了建設經費。”
寧俊琦反駁道:“那時候我還不服他,當然要宣揚我自己的功勞。但是如果沒有他一直的堅持,恐怕校舍肯定會倒塌,說不準就會砸死幾個學生,就會釀成慘劇,我的鄉長是別想當了。”
田馨搖搖頭:“你呀,總是給他臉上抹粉,都把他弄成你的救命恩人了。我可是知道,他能做成那些事,也與好多人幫助分不開。信用社貸款的事,是歐陽玉娜幫的忙,引進何氏藥業是小師妹何佼佼的功勞,招商礦泉水公司是陸嬌嬌的功勞,就連追回欠款也是法院劉院長幫忙。當然還有你這個大美女,寧大鄉長的支持。”
“那說明他有人格魅力,有人緣。”寧俊琦哼了一聲,“你怎麼提到的都是女人,就跟他是靠女人幫助似的。少抹黑他,他就是優秀,他還坐懷不亂,經得住別人的誘*惑。”
田馨笑了起來:“咯咯咯,你說的是聖人,還是柳下惠?身體不正常的人才會坐杯不亂。‘男人不流氓,身體不正常’嘛!”
“好你個田馨,竟敢這麼污衊他。”寧俊琦輕輕捶打着對方,然後面色一沉,“田馨,我怎麼感覺你在故意貶低他,你八成是某些人內線吧?”
“俊琦,說什麼呢?”田馨推開了寧俊琦的手。
“哼,我一直有懷疑,懷疑他和你聯繫過,可你卻一直說沒有。”寧俊琦把臉扭向一旁,“我知道,肯定你和某領導是一夥的,他早就看出來了。”說到這裡,她想起了楚天齊曾經說過的話,想起了那句‘田馨和李部長好’,不由得狐疑的看着田馨。
田馨委屈的說:“俊琦,你這是怎麼啦?疑神疑鬼的。我可沒惹你。”
“你就是內奸,在監視我。”寧俊琦手指着對方,然後“咯咯”一笑,“不過和你這麼說一會兒,我的心裡也好受一些。”
“俊琦,面對現實吧。”田馨勸解道。
“田馨,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怕我傷心。我爸爸也不是要害自己女兒,可爸爸不瞭解我的心,我離不開天齊,爸爸好狠心呀。尤其他現在那麼難,我更應該在他身邊多幫助他。我知道,他也離不開我,也需要我的幫助。”寧俊琦一下子又傷感起來,“爸爸的話不能不聽,我不能不考慮爸爸,也不能不爲他考慮。可爸爸不能阻止我想他,誰也不能。”說到這裡,她已經淚流滿面了。獨自起身,向外走去。
“俊琦,俊琦。”呼喊着,田馨追了出去。
寧俊琦腳步踉蹌,嘴裡喃喃着:“他太難了。”
……
李衛民坐在椅子上,手機放在耳朵旁。
手機裡是田馨的聲音:“部長,俊琦根本就忘不了他,可她還要考慮你的感受,也擔心楚天齊會受到你的打擊。因此,她一直恪守着‘不和他聯繫’的承諾,把所有苦痛都自己找着,俊琦太苦了,真難爲她了。”然後,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部長,俊琦說你太狠了,說我是內奸,我也感覺這事不太光彩,要不您別讓我關注俊琦的情況了。”
李衛民眉頭微皺,沉聲道:“小田,琦琦糊塗,你怎麼也糊塗?他那就是小孩子胡鬧,是沒見過世面,過了這一陣就好了。你看身邊有沒有合適的,要是有的人話,給琦琦介紹一個。”
“沒有,沒有,我身邊的人,不是小屁孩就是大叔,沒有適合她的。”田馨忙不迭的說。
李衛民語氣緩和了好多:“小田,幫我看着她點,多解勸解勸。你這是爲琦琦好,是幫我的幫,我很感謝你,琦琦以後也會感謝你的。”
田馨含糊的“哦”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李衛民掛斷電話,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乾的這叫什麼事呀?可自己必須這麼做,必須做這個惡人。
拉開抽屜,那把長命鎖靜靜躺在裡面,李衛民輕聲道:“孩子,難爲你了。不過磨難也是一種財富。”嘆了口氣,他又道,“琦琦,不是爸爸狠,爸爸也是萬不得以,你誤會爸爸了。就是你不找我,我也會幫他的。否則他哪能脫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