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照樣埋汰,頭髮仍舊蓬亂,但在警方幫助下,臉頰上污漬已經洗掉,露出本來面目,邋遢男人正是張鵬飛。
曾經的張大公子,曾經的張大老闆,曾經的成功人士,今日卻成這等模樣,想來也真是讓人感嘆,正應了那個字——作。
坐在特製椅子上,張鵬飛雙眼緊閉,腦中卻一刻也沒閒着。別看他表面故作鎮靜,其實內心怕的要命,關鍵這不是小事情呀,鬧不好要掉腦袋的。正因爲害怕,正因爲擔心面臨滅頂之災,張鵬飛才豁出命來耍着肉頭陣,從進到這裡就不發一言,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了。
“張鵬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也是我們一貫的政策,希望你不要執迷不悟,更不要心存僥倖。”對面高強說了話。
少來這一套,什麼都沒有老子命重要。心裡這樣想着,張鵬飛根本就沒有要接茬的意思。怪只怪自己鬼迷心竅,放着班車不坐,怕什麼暴露目標,偏偏選了個破農用車,直接來了個自投羅網。想到這裡,張鵬飛不由得搖搖頭,心中暗歎了一聲。
高強聲音再次傳來:“張鵬飛,你是不是後悔坐了農用車,認爲應該坐班車呀?告訴你吧,那幾輛車上都有我們的人,坐哪那個你也跑不了。當然了,就是你不坐車的話,我們也隨時能逮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監控中。”
啊?張鵬飛驚的張大嘴巴,也睜開了雙眼。
“沒想到嗎?你應該能想到吧?”高強語氣中帶着譏誚,“你在學院路拐向建設街的路口停留了九分鐘,用垃圾桶裡的東西弄髒了臉,弄亂了頭髮,腳上破洞的鞋也是從那裡邊撿的。剛纔這地方是有監控的,你難免不信我們隨時跟着你,那我就再說一處。在從城邊舊外貿大院旁經過的時候,你哈着腰,在北側那個溝渠裡解了大手。在解手的時候發現了那塊破布,你就拿起來圍到脖子上,擋住了嘴和下巴。還有,你衣服上的口子是你在……”
無話可說,無話可說。沒錯,人家說的一點兒沒錯,自己的確被警察一直跟着,可他們爲什麼會跟着呢?啊,對了,一定是讓人把我賣了。
在講說了許多跟蹤細節後,高強又說:“張鵬飛,還有隱瞞必要嗎?老實交待吧。”
“他孃的小諸葛,竟然出賣老子。”張鵬飛終於說了話,罵了他自認爲的叛徒。
“小諸葛?”高強顯得很驚訝,“小諸葛在哪?”
張鵬飛就是一楞:怎麼回事?不是他?
“他在哪?快說。”高強又催促起來。
“沒,不,我,我隨便說的。”張鵬飛支吾起來。
高強冷聲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撐個什麼勁?說。”
“我,我,我要是說了的話,能不能算戴罪立功?”張鵬飛尋找着希望。
“看情況。”高強回覆的很含糊。
“好吧,臥龍先生,對不住了。”張鵬飛做過自我表白後,又說,“小諸葛就躲在雁雲大街二百零……”
高強接了話:“雁雲大街二百零六號整個大院都沒人,只在後門門衛房發現了你換下去的衣服,商貿路三十九號院十五號樓三單元四零一也沒人。”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警察是怎麼找到這些地方的,小諸葛爲什麼又不在屋子裡,難道他發現自己不在了?
“行了,說點重要的,別這麼打太極了,也沒意思。”高強提醒着。
腦中快速運轉着,盤算着。過了一會兒,張鵬飛忽然道:“我沒僱人打黑槍,我沒想着害楚……”
“你都說的什麼?我怎麼不明白?”高強顯得很是疑惑。停了一下,又說,“咱們也別繞彎子了,說說你是如何偷稅漏稅的,又是如何強*婦女的,爲什麼要打斷合作伙伴高老闆的左腿?還有好多,你自己說吧。”
糊塗,張鵬飛真的糊塗了。滿以爲是說殺人害命,怎麼現在又扯上這些事了?這些事固然需要承擔很重的責任,可是比起僱兇殺人的罪名來,那就真不算事了,關鍵要殺的可不是一般人呀。
儘管糊塗不已,但張鵬飛顯然明白避重就輕,於是講說起來:“好吧,我都交待,老老實實的交待。打斷那個姓高的狗腿,既有我的責任,也有他的責任。當時他……”
看着監控屏幕上的畫面,聽着耳機中傳來的張鵬飛交待,楚天齊轉頭看向周子凱,衝着對方露出了笑容。這個笑容裡更多的是無奈,還有濃濃的不甘。
……
首都的一套宅子裡,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接打手機。
手機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問你,你讓我給我弟打電話,言說我爸身體不好,到底有何居心?”
“這叫什麼話?家裡老頭子身體不好,當然首先得告訴兒子了,人家畢竟是家裡繼承人,你只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我這完全是一片好心,你怎麼反倒質問起我來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中年男子語氣中帶着不滿,也不無譏誚之意。
對方“哼”了一聲:“算了吧。你明知道我弟剛到地方上,又有上邊領導在那,不可能立即趕回來,勢必要讓那小子來,你的目的就是把他調回來。”
“他?誰呀?你是說那個傢伙?調他回來有屁用,你以爲我的綠帽子沒戴夠呀。”中年男人咬牙道。
“這就太不實誠了,敢做不該當,算什麼好漢?你就是想讓他趕回首都來,結果他沒回來,卻把他的司機兼保鏢派回來了,他才被別人追殺,甚至動刀動槍。”對方斥道。
中年男人嘴角掛上一抹笑意,但語氣中卻滿是無奈:“我怎麼聽着這麼糊塗?他被人追殺,跟我有屁關係?還不是他壞事做盡,得罪的人太多了,想殺他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大幾十了吧。再一個,他根本就對你家老爺子不關心,否則要是趕到首都來,自然就躲開省城的追殺了。”
對方並不買帳:“快算了吧,你已經算出他暫時不會回來,才讓人對他……”
“等等,等等,據聽說那些追殺他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我可是政府官員,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會幹那樣的事嗎?”中年男子矢口否認。
“不是你還有誰?當然了,就憑你那麼滑,肯定不會留下把柄的,自會有替罪羊,但我相信這事絕對和你有關,否則你不會那麼鼓動我給我弟打電話的。”手機裡女人說的很肯定。
“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呀,好心當做了驢肝肺。聽說你家老爺子身體不好,我才隨口說了句讓他兒子回來,不曾想到你這,倒給我派上了一堆不是。早知如此,我何必犯賤,多那嘴幹什麼?”中年男人搖頭晃腦的嘆着氣,忽的語氣一轉,“不對呀,你可是一直對他不感冒的,今兒個怎麼跟他又是一夥了?你倆該不會……姨媽和外甥女婿鬼混也太……”
“放什麼狗屁?”對方沉聲打斷,“主要是老爺子過問了,懷疑我打電話有問題,那話說的特重,從來就沒有這麼警告過我。要不是老爺子這麼問的話,我還沒想這麼多呢,後來越想越覺得你有問題。”
“你總是這麼疑神疑鬼的,這都過去好幾天了,纔來找後帳。”停了一下,中年男人疑惑道,“誒,我就奇怪了。他不就是你家的外甥女婿嗎?外甥女都不是親的,外甥女婿更談不上親了。怎麼我聽這意思,你爹簡直把他當成了孫子,否則怎麼會對親女兒惡語相向?”
“你,你別胡說。”對方否認着,然後又說,“做事得有個尺度,不能玩大了,否則你會吃不了兜着走。”
“真沒法跟你們徐家打交道,都是什麼人呢。”中年男人“哼”了一聲,直接摁了掛斷鍵。
握着手機,中年男人疑惑起來:“怎麼回事呢?”
“咚”的一聲響過,屋門應聲而開,一個老者走進屋子,氣呼呼的說:“我問你,張天凱兒子意圖槍殺楚天齊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指使?”
中年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爸,你怎麼這麼說,誰說的?”
老者雙眼盯住對方,追問着:“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張天凱兒子可是跟你走的很近的,真應了那句話,臭味相投。”
“跟,跟我有什麼關係?你怎麼這麼看自己兒子?”中年男人矢口否認,“誒,不對呀,不是說張鵬飛被抓是因爲偷漏稅、流氓成性,還打擊合作伙伴、同行嗎?”
“你信嗎?”反問過後,老者警告着,“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是摻和了,我也救不了你,也根本不會救你,明家絕不做這樣的事。”
“沒有,沒有,絕對沒摻和。”中年男人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沒有最好,否則你就等着坐大牢吧。”老者說過以後,盯了對方一會兒,氣咻咻的出了屋子。
看着老者離去的身影,中年男子眉頭皺了起來,眼珠不停的轉着,心中忐忑不已:怎麼會這樣呢?老頭子爲何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