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縣公安局政委辦公室。
趙伯祥正坐在辦公桌後看着報紙,常亮來了。
坐到對面椅子上,常亮直接問道:“政委,現在整個許源縣都傳遍了,說楚天齊是何氏藥業的大股東,說他早在裡面就有股份。當初何氏藥業在沃原市玉赤縣搞項目的時候,他就和何佼佼攪到一起,就分上了乾股,現在的許源分公司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目的是置於治下便於照顧。還說他因爲包庇、縱容何氏藥業造假,已經被組織帶走了。我們該怎麼辦?”
“常亮,你怎麼也傳謠信謠?你對局長的稱呼非常不禮貌,怎麼能直呼其名呢?我這麼大歲數了,都沒有直接叫過一次他的名字,即使我們背後稱他爲小年輕,那也是爲了說話方便。”趙伯祥嚴肅的說,“你不只是副局長,還是副政委,是政工幹部,你可不能把自己等同於那些鑽營升遷的粗魯人。”
常亮臉一紅:“政委,他都那樣了,我們如果還稱呼他官職的話,是不是不妥呀?”
“哪樣?你不稱呼他官職還想稱呼什麼?你怎麼對謠言就深信不疑呢?你是收到組織通知了,還是開會宣佈了?”趙伯祥很是不悅,“現在本已是謠言漫天,對縣局工作已經有了影響,越是這種時候,我們更應該多做有益於消除謠言影響的事情,而不應該推波助瀾。你就是來說這些的?”
趙伯祥最後一句話意思很明顯:如果你要是來散佈謠言的,那就至此爲止,請回吧。
常亮當然明白對方所指,他尷尬一笑:“不,我不只是來說這些。今天已經是十九號了,從十一號那天就沒見楚……局長,現在好多工作沒法向他彙報,就一直拖着。尤其人們手裡壓了好多票,因爲沒有他的簽字,財務那裡報不了,想支款也不能支,好多工作都沒法開展。”
“可以電話向局長請示呀,別人不方便打,你完全可以的,又沒人攔着你。”趙伯祥斥道。
常亮很疑惑:“這時候打電話,能打通嗎?他不是已經……”
“你什麼意思?”趙伯祥打斷對方,“我可是每天都能和他聯繫上,你沒打就不要瞎猜疑。”
“真的?”常亮語氣透着不相信。
“白天局長辦事,手機可能打不通,晚上我一打就通,還能騙你不成?”趙伯祥語氣很衝。
“政委,都這時候了,你可不能立場含糊呀,保護同志和包庇嫌疑人有時僅是一念之差。”常亮顯然不相信趙伯祥的話,認爲趙伯祥在替楚天齊打掩護。
“常亮,我發現你最近疑神疑鬼的,你不會連我也懷疑吧?”趙伯祥語氣很冷。
常亮連連搖頭:“不,不,政委說笑了。您就是我的導師,就是指引我前進的明燈,到什麼時候我也不敢懷疑你,也不會背叛你。”稍微停頓一下,他又繼續說,“您在我心裡就是英明的化身,我不敢懷疑您的判斷,但他那個人真的很鬼,我擔心他矇蔽您。有些事確實很反常,不得不防,證據顯示有四十八封羣衆來信被退,可他竟然說是沒見到,這個解釋您信嗎?”
“你不信嗎?”趙伯祥反問。
“政委,您這個人特別善良,但那得看對什麼人,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常亮說的很認真,“他這麼做,其實很明顯,分明就是他想把假藥的事壓下去,分明是包庇何氏藥業。”
趙伯祥搖搖頭:“你這未免太武斷了。他可是堅決要查辦假藥案的。”
常亮一笑:“他這是捂不住了,就想通過插手此事,直接掐斷相關線索,讓此案偵破停滯,最終不了了之。只是他機關算盡,卻畢竟手大捂不過天,還是沒能如他之意。可我就不明白了,怎麼現在組織上就沒什麼說法呢?”
“行了,回去好好工作吧,該幹什麼幹什麼。”趙伯祥語氣和緩下來,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
“好。”常亮遲疑一下,向門口走去。
屋門關上,常亮身影消失在門外。
趙伯祥長噓一口氣,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心中也不禁納悶:他的電話怎麼還通着?他到底去哪了?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
張天彪興沖沖進了常務副局長辦公室,見曲剛根本沒有擡頭看自己,頓時興趣索然,便緩步走了過去。
坐到對面椅子上,見曲剛仍不搭理自己,張天彪開口說了話:“曲哥,現在該向上級彙報了吧,這人心惶惶的,不是個事呀。”
“人心惶惶?我沒看出來。你這危言聳聽的本事真是見長啊,不知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這個本事。”曲剛頭也不擡,話中不無譏誚。
“曲哥,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我張天彪這是爲局裡好,也是爲你好,你可不能被他帶溝裡去。”說着,張天彪的聲音神秘起來,“你知道嗎?他們也準備行動了。”
“他們?你和老白毛商量了?”曲剛面色一寒,“你這交際能力也不簡單呀,真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張天彪顯得很是無奈:“曲哥,你聽我把話說完,不是你想的那樣。早上,常亮找到我,他說一把手這麼長時間未歸,該向組織反映了,否則大家都脫不了干係。他還說他剛從老白毛辦公室出來,已經向老白毛做了彙報。我當時着急出去辦事,沒來得及向你彙報,這一辦完,就馬上回來了。”
“張天彪,你這做法很危險,你知道你這是幹什麼嗎?自己折騰還不算,還聯合起來了。要是古代的話,這就是造反,是要被殺頭的。”曲剛聲音很冷,“你現在胡鬧,我攔不住你,請你不要把我也拖進去。”
張天彪顯得很無奈:“曲哥你怎麼就這麼固執?我……”
“不必說了,人各有志,不強求。”曲剛打斷了對方。
“篤篤”,敲門聲響起,張天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隨着曲剛一聲“進來”,屋門推開,財務科科長賀敏走進了屋子。
看到是賀敏,張天彪在一旁說道:“曲哥,怎麼樣?都來找你了吧?現在所有票據全壓着,人們根本沒法幹活了。”
曲剛沒有理張天彪,而是對着賀敏道:“什麼事?”
“局長回來了。”說着,賀敏走到近前,把一個票據夾放到桌上,“這是他報的票。”
“等等,什麼時候的事?”張天彪很是不解,“他怎麼能回來?”
賀敏回答:“就剛纔。我從他辦公室出來,就直接到這了。”
曲剛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而是翻着桌上那個票據夾,然後自語着:“*,公安部會務費,日期也對。”
“我看看。”說着,張天彪湊到近前,翻動着那些票據,“是哦,十一月十一日到十八日,這是住宿餐飲票,這是會務票。他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曲剛不客氣的說:“局長出差需要跟你彙報嗎?”
“我……他怎麼能回來?”張天彪再次嘟囔了一句,然後搖着頭,走了出去。
“我知道了。”曲剛衝着賀敏擺擺手。
賀敏拿起票據夾,走出屋子,隨手關上屋門。
曲剛長噓一口氣,臉上出現了笑容,他暗暗慶幸,慶幸還好沒聽張天彪鼓動。他心中一個疑問也隨之解開,怪不得楚天齊的電話只能晚上打通呢,原來人家白天在開會。緊接着,他也不禁奇怪,奇怪縣局怎麼沒接到相關的會議通知。他還是在十一號的時候,接到過楚天齊的一個電話,楚天齊當時也只說是要出趟門。後來有事彙報的時候,也只能選在晚上再通話。
……
楚天齊回到單位的時候,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他回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賀敏打電話,讓賀敏來拿自己的票據,進行報銷。他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着急報票回款,而是要通過這些票據,讓人們知道他回來了,讓人們知道他這些天在首都開會。
其實楚天齊這次並不是參加什麼公安部會議,而是去首都特訓,和去年那三個月的特訓性質一樣,是保密的,但時間卻僅有一週。他是十一月十日下午接到的特訓電話,要他十一日下午報到,十二日正式特訓。於是他給周子凱去了電話,只說自己要請假十天。周子凱沒有細問,但囑咐他必須二十四小時內至少開機一次。他簡單收拾一下,坐上了十日晚上的火車,十一日早晨就到了*。到了*後,他纔給曲剛、趙伯祥分別去了電話,只說自己出門一週多。
這一週時間,楚天齊參加了非常緊張的特訓。在特訓之餘,他會按規定允許時間打開手機,接聽電話,以便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同時也處理一些公務。
在這次*培訓期間,他還遇到了一件事。那是昨天下午,培訓結束後,楚天齊和一個教官去喝咖啡。在中途去洗手間,經過另一間屋子的時候,他無意中透過門縫看到了裡面的兩個男人。那兩個人一個是寧俊琦的爸爸,沃原市委書記李衛民。
另一個人他也見過,還是在去年特訓期間見的,當時那人是被教官領到宿舍的。教官出去後,那人問了他的一些情況,對他很親切。那人沒有介紹自己,但楚天齊看對方氣質覺得應該是官場中人,他還覺得那人似曾相似,卻又想不起來在何時何地見過。
沒想到,昨天又見到了這個人,而且是和李衛民在一起。楚天齊已經能夠斷定,自己首都培訓之事肯定是李衛民促成,可能也跟那個男人有關,但那個男人是誰呢?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