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秦風沒有去光華分局，而是直接去了南華區委。政府機關都是八點半上班，秦風八點二十就到了區委書記歐楚良辦公室門口。歐楚良的秘書都還沒來呢，這個點大部分人都還在上班的路上，能準時到崗都算不錯的了。在機關單位上班的人，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因升遷無望而混日子的人是大多數。
秦風站在門口，看到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在房間裡打掃衛生。這個女孩子長得很秀氣，身上有股書卷氣，因爲幹活，額頭上微微有細密的汗水，看起來倒有幾分青春可愛。秦風心想，她大概是區委辦的，每日負責打掃主要領導的辦公室。
“你好，你是來找歐書記彙報工作的吧，進來坐吧。”女孩子注意到秦風在門口走來走去，走到門口微微一笑說道：“歐書記一般要到九點鐘之後纔來辦公室的，這會還早，你在外間吳秘書辦公室坐着等一下下，我給你泡杯茶。”
秦風也回了一個微笑，說道：“謝謝啊，看來是我來得太早了。”
進了吳秘書辦公室，秦風在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翻看昨天江依帆的留言。女孩子遞過來一杯茶，面帶微笑說道：“你是新任的公安局長秦局長吧，我在公示裡看到過您的照片。”
“是的，我新來的。你是區委辦的吧？”秦風問道。
“嗯。”女孩子點點頭，接着打掃衛生，擦桌子拖地，乾得很認真。
秦風一邊喝茶，一邊跟這個女孩子有一句每一句的閒聊了幾句。讓他吃驚的是，這個女孩子居然是名牌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去年考公務員剛考進區委辦，因爲沒什麼關係背景，沒有領導重用，平時在辦公室只能做一些打雜的事，譬如負責區委主要領導的辦公室衛生。
這種工作一個沒文化沒學歷的掃地阿姨都能幹，可是再政府機關裡，幹這種活的居然都必須是研究生以上學歷，就這還算是照顧，因爲這個工作能接觸到主要領導，所以很珍惜這個機會。秦風心裡暗暗感慨，也不知道他們上那麼多年學有啥用。
秦風回想起自己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其實境遇比這個女孩子強不到哪裡去。在一個特別講關係和背景的環境裡，學歷和能力並非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學歷是明面上的，但是能力需要通過事情來證明，然而證明能力的這種機遇卻非常稀缺，抓住了也許會受重用，抓不住就繼續等待。但是關係和背景卻是硬通貨，任何時候都起做作用。
打掃完衛生，女孩子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衝着秦風笑了笑，說道：“秦局長，那你坐在這裡等歐書記，我去打掃別的領導房間了，不打攪您啦。”
“好的。”秦風點點頭，低下頭繼續看江依帆發的那些囈語。這些話都是一個孤獨寂寞的未婚女青年在午夜時分的一些感想，看着可笑，但是卻又很真實。人在寂寞的午夜，情緒容易放大。
然而這個女孩子走到門口卻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秦風一眼，說道：“秦局，忘了自我介紹了，我交蕭筱，希望以後有跟你共事的機會。”
“哦，你好蕭筱，以後打交道的機會多着呢。”秦風擡起頭，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蕭筱。
蕭筱勾了勾耳邊的碎髮，表情有點難爲情，白皙的臉蛋透出一抹緋紅，低聲道：“如果你們局有什麼合適的崗位，可不可以考慮把我調過去。我在區委辦乾的都是打雜的活，沒什麼技術含量，時間長了，我研究生學的那些東西都忘掉了，業務也荒廢了，怪可惜的。”
“是啊，打雜跑腿一般人都能幹，的確不需要這麼高學歷。你研究生學的什麼專業？”秦風問道。他猛然意識到，局裡正要招錄一批人，像蕭筱這麼高學歷高素質的人才的確可以考慮調到局裡工作，一個研究生在區委辦裡打雜跑腿，實在是浪費人才，也太屈才了。
蕭筱驚喜地說道：“我本科學的是外貿，研究生學的英語，畢業後本來有機會去上海進外企的，可是家裡人不讓去，非要我考公務員，說公務員工作穩定，旱澇保收。結果我考上公務員，被分到區委辦，家裡又沒關係沒背景，每天就是幹這些工作，心裡特別失落。”
“這樣啊，那你把你的簡歷發給我吧，我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你專業的崗位安排。”秦風說道。像這樣的人挖過去就可用，他們沒有那麼複雜的背景，只能忠誠於自己，是時候組建自己的班底了。
蕭筱興奮不已，臉都紅了，握緊粉拳激動地說：“好，我回去馬上把簡歷發給您。秦局，你把你的電話和郵箱給我吧。”
秦風正和蕭筱互相記錄着電話和郵箱，歐楚良的秘書進來了，掃了秦風和蕭筱一眼，眼神裡流露出一抹敵意，不悅地說道：“秦局長，你一大早到歐書記辦公室就是來泡妞的啊，蕭筱可是我們區委辦的一枝花，你這手也伸得太長了吧。”
“這話說的，吳秘書，歐書記什麼時候來上班？”秦風站起身問道。
吳秘書沒好氣地說道：“吳書記去市委開會了，今天早晨不回區委了，你也別等了，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歐楚良去市委開會？那他怎麼不說一聲，讓自己傻坐在這裡乾等，這是在報復嗎？秦風拉下臉，用手機撥打歐楚良的私人手機。電話撥打過去卻好半天沒人接聽，估計真是在開會。
“我沒必要騙你，你先回去，下午再來吧。”吳秘書一邊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邊低着頭說道，表情很淡漠。
秦風也沒辦法，被人涮了就只能認了，瞪了吳秘書一眼，邁步往門口走去。
蕭筱追了出來，走到電梯口拉了拉秦風的衣角，低聲說道：“秦局，其實你應該跟這位大秘搞好關係的。他對你這麼冷淡，可能是嫌你沒給他上供，很多人來跟歐書記彙報工作，都給他帶着禮品，有的還是現金或者購物卡，你是第一個沒給他上供的，他能對你客氣嘛。”
給他上供？開什麼玩笑，這個敗類，難怪對自己總是陰陽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