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的憤怒是有道理的,在與銀城的合同裡,很多項目是免增值稅的,而且政府承諾審批開通綠色通道,秉着特事特辦的原則加以扶持,可是銀城市政府因爲受制於白山市政府,地稅不僅沒有免掉,反而加重了,而且遲遲沒有退稅。所謂的綠色通道也始終沒有開通,反而處處社關卡攔截,一件在江州輕易就能辦下來的手續,在銀城和白山都辦得特別困難,辦事人員故意卡脖子,就是等着你給他好處。
這種事,在經濟落後地區是很普遍的,平時機會少,一旦有了什麼項目落地,人人都想從利潤裡分一杯羹,有好處都想佔便宜,但卻沒有人願意付出。這一點當初銀都集團的酒場和天璽藥業的藥廠在東橋鎮落戶時都發生過,上到當地官員,下到平頭老百姓,每個人都想拿出刀子割下一塊肉來,爭先恐後,唯恐自己沒佔到便宜,就相當於吃了大虧。
天行健的背景和後臺這麼強大,仍然有那麼多人阻擋不住內心的貪婪,蠢蠢欲動,厚顏無恥來割肉摘桃子,由此可見人內心的貪婪有多麼可怕,要錢不要命的人多的是。人一旦窮怕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貧窮,真的不產生任何美德。
“耿總,年總,對此我感到萬分抱歉,這是地域環境的限制,我們也在努力引導改善這種環境。可是人的觀念和底蘊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改變的,這需要時間,需要我們共同努力。在決定給銀城投資之前,我相信你們對可能產生的困難有心理準備,現在問題出現了,那我們就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製造障礙!”尤天亮一臉嚴肅地說道。
耿樂意猶未盡地繼續發怒道:“我們是要解決問題,可是白山市委的態度實在讓人失望,出了這麼大的事,一二把手還在端架子,裝糊塗,把人匡進來就不管了嗎?卸磨殺驢,殺雞取暖,竭澤而漁,這種蠢事一再的發生,實在讓人齒冷!”
年舒顏也附和道:“沒錯,到現在還經常有小幹部小官僚到我們辦事處來打秋風,伸手要錢,不給錢就卡脖子。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而再再而三,這些事如果都沒人管,如此惡劣的投資環境,會把投資商都嚇跑的。”
“這個情況屬實,我都親自披掛上陣處理過一次類似事件,銀城的投資環境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善,是需要建立完善嚴格的監督機制,誰伸手都不行,必須嚴肅處理,一旦發現絕不手軟姑息。”秦風補充道。
尤天亮點點頭,說道:“回去我及時向王書記和戚市長彙報這個情況,是需要建立嚴格的監督管理機制,對這些違法違紀現象必須嚴肅處理,殺一儆百。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真的窮瘋了,是想要錢還是想要命!”
“你可以向白山市委建議,如果要成立監督管理委員會,我願意當這個主任。對付這些人,我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反正在銀城我也混不下去了,不在乎得罪人。以後但凡是得罪人的工作,都交給我,在臨走之前,我要給銀城留下一個乾淨的天空。”秦風說道。
耿樂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說道:“好,二哥我給你點贊,就衝你這句話,我們明天就開工!”
“你要走,去哪裡?”年舒顏緊張地問道。
秦風笑了一下,說道:“外公那邊一直在催促我過去南華髮展,這是他們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了。原本我一直沒下定決心,但是這次去南華探親,他們又談起這件事,職務都給我安排好了,非常真誠,我實在推脫不過了,只能硬着頭皮應承下來。”
“恐怕不光是因爲這是他們的心願,你自己的意志也動搖了吧。”年舒顏追問道。
秦風沉默良久,苦澀地說道:“有這方面的原因,我也想換個環境發展,銀城的空間有限,資源有限,我希望在更大的舞臺上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恐怕這纔是真實原因吧。六哥,這就是你不地道不仗義的地方了,你把我們忽悠進來,自己卻跑了,讓我們以後怎麼辦?幾十億的投資在這裡,你就這麼放心走了嗎。”年舒顏惱怒地說道,眼神裡迸射出怒意。
秦風要走,很多人其實都特別受傷害,年舒顏和唐亮的意思是一樣的,你就這麼走了,提前也不打個招呼,丟下我們自己去發展個人的事業,那我們的事業呢?你就不管不顧了嗎。
這真是兩難,一個人要承擔起全部責任,肩膀得多寬廣呢。但是追求自己的事業和自由難道錯了嗎?爲什麼要把別人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呢。一個人只要對自己負責足以,別人的生活和事業哪裡需要外人去幹涉呢。
“如果這麼說,那我無言以對。即便我走了,還有尤市長在這裡,也會有別的副市長接手我的工作和職責。銀城不是我個人的財產,你們在這裡投資,是銀城市委市政府承擔責任,如果把這麼大投資算在我個人的頭上,那對我來說是很不公平的,我也承受不起。”秦風也有些惱火了,你們投資是給銀城投資,又不是投資到我身上,讓我來承擔這麼大的責任,這也太荒唐了。
尤天亮見兩人說着說着擡起槓來了,連忙打圓場道:“兩位,有什麼話好好說嘛,何必發生爭執呢。秦風爲了個人發展,他要離開這是他的自由,但是我還留在銀城,銀城市委市政府還在這裡,肯定會保證你們的項目正常進行的。這是集體決策,由集體承擔責任,不是某個人的個人行爲,這兩者的界限要分清楚。”
“集體負責就是集體不負責任,這點我還不懂嗎?說白了,在銀城我們只認秦風和你,其他人我們不認。如果不是當初你們跟我們簽約,天行健是不會在銀城投資一毛錢的。”年舒顏十分固執地說道。
秦風無語了,黑着臉半天不說話,抓起酒瓶來,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一昂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杯酒喝得前所未有的苦澀,一個人要放下點東西,還真是比拿起點什麼東西要困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