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出租車到了省政府大院門口,秦風步行進入,走到餘震南家的校園門口時,看到院子裡燈火通明,小樓內也亮着燈,隱約能看到人影,秦風不由有些緊張起來,下意識深吸一口氣,讓強行鎮定下來。面對餘震南,作爲江北省的常務副省長,餘昔的父親,秦風還是有壓力的,尤其是今天早晨剛跟他吵了一架,晚上再見面總是有些尷尬。今晚餘震南把他喊到家裡來,必然沒什麼好話,秦風也是硬着頭皮來的。
站在大鐵門口,秦風按響了門鈴。過了一會兒,白天看到的那名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走動門口打開門,冷眼看了秦風一眼,低聲道:“進來吧,省長和夫人在等你。”
“我師叔祖呢?”秦風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孫柔在的話多少還會幫着他一點,不至於太被動。
保姆道:“在家,餘禾兩口子也在。餘省長看起來情緒很不好,你小心點,自求多福吧。”
“都在家啊,今晚這是幹啥呢,是要開我的批鬥大會嗎?”秦風小聲嘀咕了一聲,心情更加的忐忑。
保姆看着秦風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轉身往小樓內走去。秦風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走了進去。
餘震南一家人除了餘昔都坐在客廳裡,電視機開着,但是沒人看,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靜等着秦風到來。看到秦風跟着保姆進門,四個人八個眼睛都聚焦在了秦風身上。
“師叔祖,餘省長,江阿姨,餘處長,嫂子,你們好。”秦風進門後逐一跟餘家人打招呼,臉上擠出一抹尷尬的苦笑。
餘震南兩口子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看秦風的目光很不友善。餘禾衝秦風點點頭,戚薇鼻腔裡哼了一下,顯得很不屑。孫柔衝着秦風招招手,臉上掛着慈祥的笑容,說道:“好孩子,到師叔祖這裡坐。”
現在這四個人裡面,只要孫柔會護着自己,餘禾這個兩面派牆頭草是不敢指望的,他雖然也欣賞秦風,但是不會爲了秦風去對抗他們家老爺子。戚薇就更別指望了,她對秦風的意見大着呢。上次餘禾兩口子來銀城,戚薇就因爲秦風強過了自己老公,心裡妒忌吃醋,差點跟秦風和餘昔當場幹起來。這個女人心眼太小,格局很小,所以餘禾在仕途上戚薇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秦風在孫柔身邊坐下來,孫柔一隻手抓着秦風的手,一臉的慈祥。孫柔越是喜歡秦風,餘震南心裡就越反感,這小子太會公關了,一個家裡六口人,一半都被他搞定了,自己反而快成了孤家寡人。這還沒進門呢,進了門哪還得了,估計連自己老婆都站在他一邊了。
“餘省長,你叫我來不知道所爲何事。”秦風主動開腔問道。
餘震南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惱火地問道:“我問你,爲什麼要把工作帶到家裡來。你們銀城的批文我要認真核對過後才能給你們批覆,這是正常程序,你爲什麼要捅到老太太這裡,怕我故意卡你們脖子嗎?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公私不分的人嗎?”
餘震南問得夠直接的,真的是官當得越大,脾氣越大,跟別人他或許不會這樣,但是對眼前這個隨時準備搶走他的掌上明珠的傢伙實在是沒什麼好感,看見秦風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批文你批覆了嗎?”秦風順着這個話題追問道,如果你沒批覆,憑什麼說我懷疑你。發改委既然已經審批通過了,你大概看一下沒問題批下去就是了,如果你遲遲不審閱,那我懷疑你公私不分也不是沒有道理。
餘震南還真被問住了,如果是在辦公室,他完全可以打官腔,可是這是在家裡,打官腔那一套就不靈了。今天下午一回到家,孫柔就問他這件事,而且語氣十分的嚴厲,這讓餘震南十分的惱火。孫柔從來不干涉他工作上的事,但是這次一反常態,不僅過問了,而且要求他儘快批覆,不許卡脖子,明顯偏向秦風,讓餘震南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還……還沒有,我今天事情多,沒來得及看,等過幾天吧,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我再審閱。”餘震南說道,氣勢上明顯已經不那麼強勢了,反而有幾分心虛。
秦風緊追不捨問道:“過幾天是幾天?餘省長,我在江州等待結果沒什麼,但是師叔祖着急回銀城祭祀,我的師祖是你的姥爺,你總不能不讓師叔祖回去祭祖吧。”
“放肆!”餘震南勃然大怒,秦風居然用這種藉口來壓他,這簡直是目無尊長啊。
孫柔兩眼一瞪,一拍桌子站起來,吼道:“你才放肆!風兒說得對,我着急跟他一起回去祭祖,你卻在這裡推三阻四的,我就問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按理說,你們一家人都應該跟我一起回去的,可你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太讓我失望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工作忙,走不開嘛。我要回去祭祀,白山和銀城那邊就要大張旗鼓的接待,動靜搞得太大了,影響不好。最近中央巡視組回頭看馬上到江州,我擔心……”餘震南解釋道。
孫柔怒道:“你擔心個屁,你就知道你的烏紗帽,連祖宗都不認了嗎?中央巡視組怎麼了,哪條規定不讓人祭祀的。你不想去我不求你,可你還不讓我去嗎?”
“你去不去祭祀,和秦風有什麼關係?跟銀城的路橋資金更沒有關係,這兩者根本不是一件事,幹嗎非要扯在一起。”餘震南不服氣地辯駁了一句。
孫柔更怒了,大聲道:“我給自己的家鄉做點貢獻不行嗎?這次去必須風兒帶着我,要不我就不去。你聽好了,明天早晨一上班,你就把批文給我批覆了,下發到省財政廳,最好明天就放款,我急着回去祭祀,看望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已經迫不及待了。這把歲數了,沒幾天活頭了,再不回去看看,恐怕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聽了孫柔這句話,餘震南不吭聲了,母親這把年紀了,也許這是最後的心願,作爲兒子,的確有義務幫她達成。不僅如此,他自己也要帶着家人,去外公的墳上燒上幾炷香,正式祭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