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來,誰不知道傅文來?又有誰不害怕傅文來?
鄭遠山並沒有直接道出自己對於厲中河是否調離龍原市發改委主任的明確態度,他巧妙地把這件事轉移到了雞鳴縣傅老的身上!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
不要說肖湘、何衛東、呂清源這些人,就是當今的林海省長韋國標都忌憚傅老幾分!韋國標身爲林海省長,他爲什麼在厲中河的事情上幾度猶豫,不是厲中河厲害,而是厲中河身後站着的傅老實在是太厲害了。他韋國標自問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能夠與傅老抗衡!
沉默,良久的沉默。會議室裡,有人歡喜有人愁。
呂清源和肖湘最近走得很近,在一些重要問題彼此也交換了看法,他們在會議之前已經和何衛東打好了招呼,三人迅速統一了思想。
然而,事情的變化,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本以爲自己可以獲勝,可以直接把厲中河給踢掉,可是,他們沒想到鄭遠山同志竟然搬出了傅老!這簡直就是四兩拔千斤啊!簡單的一句話,說得衆人啞口無言。
譚瑞秋不得不承認,鄭遠山是一個經驗老到的傢伙。他爲厲中河有驚無險的前程而欣慰。
這次會議,靜悄悄的開始,又靜悄悄的結束了,厲中河的事,不了了之。
與此同時,這次會議的結果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韋國標的辦公室。
………………
“啪!”韋國標重重地拍了桌子。
海中市委今晚的常委會,肖湘和呂清源、何衛東等人集體提出罷免厲中河龍原市發改委主任一職,的確是得到了韋國標的指示。
韋國標的目的很明確,既然酒井奈子已經打斷了厲中河的雙腿,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他如何出手了。
可是,韋國標沒有想到鄭遠山竟然在關鍵時刻搬出了傅老,那個讓他痛恨而又忌憚的傅老,就像是在尊高高在上的神像,就像是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強大力量,他並沒有露面,可他卻無處不在,冥冥之中卻在左右着林海省的官場大局。
憤怒的坐到了椅子上,韋國標點燃了一支香菸,點燃的時候,手有點顫抖。
此一計不成,韋國標另生一計。他的臉上,溢出了一絲陰陰的笑容。
這絲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到底有多麼的陰險。你傅文來不是想左右林海的政局麼?那好吧,走着瞧吧,老子的第二把刀不向厲中河行刺,而是刺向你的心窩!明着幹,我玩不過你,但是,玩陰的,你貌似還差了點。
於是,韋國標立即撥通了鄭遠山的電話。
鄭遠山此刻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常委會剛剛結束,他的心情很好,他的四兩拔千斤的手段運用得相當精妙,他自己都感覺到相當的滿意。
“遠山同志,中河同志的病情怎麼樣?”韋國標在電話中說道。
鄭遠山心境坦然地說道:“韋省長,中河同志只是生了一場小病,但需要一段時日進行調養。”
說這話時,鄭遠山也在暗自揣測着韋國標的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然而,韋國標似乎根本不給鄭遠山考慮的時間,微微一笑,道:“遠山啊,中河的情況,我始終都在牽掛着啊。這麼着吧,我現在就去探望一下中河,你呢,你陪着我一起去。”
“呃——”鄭遠山的心,猛地一跳。
韋國標繼續道:“遠山,這件事,就不要驚動其他人知道了,你和二人心裡有數就好。”
事到如今,鄭遠山也不知道怎麼辦了,這韋國標竟然玩真的了,他竟然想去醫院裡探望厲中河,哇靠啊,這也太他馬的有些不可思議了,韋國標啊,他跟厲中河有一拼,都是不按規則出牌啊,他哪裡去探望什麼厲中河,他是想親眼求證一下厲中河到底有沒有被打斷了雙腿,一旦見了面,他發現厲中河的雙腿並沒有斷,那麼,韋國標將會作何感想呢?儘管厲中河“斷了雙腿”的消息到了目光爲止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想到這裡,韋國標便說道:“韋省長,中河只是一名普通的基層幹部,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把您的關懷轉告給他,讓他儘快養病,儘快回到工作崗位上來……”
“遠山同志,我已經決定了,今晚就去探望一下中河同志。”鄭遠山此刻像是吃了襯托鐵了心,非得去探望一下厲中河不可。
鄭遠山儘管心思聰敏,此刻也沒了招法,只得硬着頭皮說道:“韋省長,那好吧,我現在就給中河那邊去個電話,把您的意思說清楚,然後我再給您打電話。”
韋國標點頭,微笑,然後掛了電話,靜等鄭遠山的迴音。
智者千慮,心有一失!剛剛撂了電話,韋國標便猛地吃了一驚,暗叫不好,如果讓鄭遠山給厲中河打電話,確定我韋國標前去探望,那麼,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們一定會想出一個對付我的法子來啊!
於是,韋國標萬萬不能給鄭遠山這個機會,他立即抓起了手機,再次撥了鄭遠山的電話,想立即出發。
然而,鄭遠山的手機已經處於佔線狀態了。
韋國標只得收起了電話,靜等鄭遠山的迴音,並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動方式。如果一旦鄭遠山提出現在不方便去探望厲中河,那麼,他該怎麼辦?如果鄭遠山提出可以去看望厲中河,那麼,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緊接着又會有什麼可能出現的問題發生?
不得不說,韋國標考慮問題是十分嚴密的。
卻說鄭遠山掛了韋國標的電話之後,立即撥了一個號碼,但他並沒有撥打厲中河的手機,而是撥了他辦公室的座機電話,使他的手機始終處於通話狀態,而他的辦公室座機也處於通話狀態。這樣一來,手機和座機都佔線,誰都打不進來。
鄭遠山之所以沒有給厲中河打電話,是因爲就算給厲中河打了電話,也解決不了問題,他在思考着應對措施。想出一個應對措施,遠比剛纔應對韋國標時的難度係數低得多。
很快,鄭遠山眼睛亮了起來,一套成熟的應對措施想出來了。
點燃一支香菸,鄭遠山淡淡地抽着,考慮着自己的應對方案有何不妥之處。而他的手機和他手邊的座機電話始終保持着通話狀態,電話鈴聲不絕於耳。
鄭遠山相信,用自己的手機和座機通話的這樣的招法,料他韋國標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
於是,鄭遠山抽完了一支香菸之後,立即拿起了手機,直接拔通了韋國標的電話。
韋國標待電話鈴聲響了十幾秒鐘之後才接下了接聽鍵。
“韋省長,剛纔,我給中河同志打過電話了,可惜,中河同志的手機並沒有開機,然後,我又給那名負責治療中河同志的醫生的弟子打了個電話,那名弟子告訴我,那名老中醫已經帶着中河同志到哪個山林裡散心去了,好像是聽聽泉水的叮咚響,看看松林裡的明月,或者是躺在草地上午睡,或者是到鄉下去看星星,總之,老中醫查出了中河同志是由於太過於勞累而出現了胸悶氣短頭暈等情況,認爲中河同志是由於工作太忙所至,他想讓中河同志遠離工作,遠離人羣,並讓中河同志把手機也給鎖了起來……”
鄭遠山的意思,韋國標大致明白了,說來說去,敢情這鄭遠山還是拒絕了讓他去探望厲中河啊!
“那好吧,遠山同志,你辛苦了。”韋國標終於說道:“既然不方便探望中河同志,我只能對你說一句話,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轉告中河同志,讓他保重自己的身體,工作上不要太拼命了。”
“謝謝韋省長關心。”鄭遠山道:“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傳達給中河同志。”
說這話時,鄭遠山笑了起來。
然而,鄭遠山似乎是笑得太早了。就在剛纔,就在他用自己的手機拔打座機的時候,韋國標不僅打了他的手機,也打了他的座機。
韋國標當即就在想,鄭遠山爲了阻止自己去探望厲中河的行爲,會不會想個什麼對策呢?他的手機和座機都佔線,難道是兩部電話正在互通?
是的,韋國標同志是個多疑的人,而且是相當多疑的人,他很多時候都相信自己的知覺!
這一次,鄭遠山同志似乎低估了我們的省長大人了。
於是乎,韋國標同志迅速通過相關渠道查到了鄭遠山剛纔的通話信息,很快地,一張鄭遠山電話通話表擺到了韋國標的桌子上。這張電話通話表,證實了韋國標的第一知覺是那樣的真實!他,又一次猜對了!
奇怪的是,鄭遠山並沒有發脾氣,而是笑了,而且笑出了聲。第一,他爲自己有一種過人的知覺而得意不已,這麼多年來,自己每逢遇到重大問題的時候,在沒有理由作出決策的時候,他靠的就是自己的知覺,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他相信知覺這種奇怪的東西能夠幫助自己挽救於危難!第二,他通過自己的特殊知覺,敏銳地感覺到了厲中河的雙腿並沒有斷!這只不過是一個恍子,一個恍子而已!
當韋國標臉上的微笑僵住的時候,他瞳孔便迅速收縮起來,他有考慮着一個問題:厲中河的雙腿既然沒有斷,那麼,他現在在幹些什麼呢?那麼,酒井奈子小姐現在又在幹些什麼呢?
猛然之間,韋國標的腦子裡騰地一下,腦部的三叉神經沒來由地猛跳了幾下,整個身子也出現了輕微的顫抖,一個新的知覺瀰漫在他的心裡——難道又有一場新戲劇正在上演?難道,厲中河正在一處不爲人知的所在上演着一套全新的策略?
想到這裡,韋國標立即拿起了電話,拔了一個很久沒有聯繫的電話:“程信,我是韋國標,你現在在哪裡,兄弟有點小事……”
“不就是上次那件事麼?”電話那頭,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傳進了韋國標的耳朵裡:“我現在已經到了龍原,已經三天了,一直都在找那個你要找的那個年輕人,諒一個毛頭小子也不會有什麼大本事,三天之內,我會把他的腦袋交到你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