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整,謝天成一行人在汪青雲、麻金旺等江石鎮領導幹部的帶領下,踏着雪路,朝着桃花溝方向進發。
臨行之前,汪青雲找到了麻金旺,以一副商量的口氣道:“金旺,從江石鎮到桃花溝,至少需要十個小時的時間,我看,需要多多準備一些吃的東西……”
不等汪青雲把話說完,麻金旺便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汪青雲一怔,心裡這個怒啊,老子他馬的好歹也是這江石鎮的黨委書記,你他馬一個破鎮長牛比個機八啊!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老子甩臉子,難道老子是那麼好欺負的麼?
然而,在這樣一個時候,汪青雲是絕對不能跟麻金旺針鋒相對的,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謝天成縣長對麻金旺的器重,如果這個時候跟麻金旺嗆起火來,麻金旺絕對會小題大做,到時候,自己無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麻金旺依然和顏悅色地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多考慮一下,提前考慮一下,畢竟,謝縣長來江石鎮一趟不容易,特別是他要到桃花溝那麼偏遠的地方,我們應該……”
麻金旺再度打斷了汪青雲的話,道:“汪書記,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那我們準備出發吧,該考慮的,我都已經考慮了。”
說着,麻金旺已經走遠了。
汪青雲呆呆地看着麻金旺的背影,臉上充滿了無限的落寞,自從被戴詠華踢到這江石鎮擔任黨委書記以來,他的心裡,就跟眼前的雪花一樣,冰冷而無情,無聲而寂寥,這種感覺,難以言說,他原計劃過年要回縣城裡跟老婆兒子團聚一下,現在看來,今年的春節,他註定要在一種冰冷之中度過了。
跟隨謝天成一同前往江石鎮的人有:葛斌、厲中河、張麗麗、呂青、尚欣妍、趙青、任鶯,江石鎮方面的人有:麻金旺、汪青雲、柴秋菊、趙爽,幾名副鎮長也一同前往。
一行十多人,走出鎮政府大樓,來到樓前的院子裡,只見雪花已經停了下來。
謝天成心情大好,朝着衆人說道:“天公真作美啊,知道我們要到桃花溝,所以暫時把雪停了。”
“謝縣長吉人天相啊。”趙青笑呵呵地道。
謝天成笑道:“不是我們吉人天相,而是江石鎮的同志對我們的工作支持力度很大!我一來,大家好像要受苦受難了。”
衆人正要應和,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中河啊,過來!”
衆人扭過頭去,只見在鎮政府看門的老孫頭朝着厲中河直襬手。
厲中河滿懷詫異地走了過去,老孫頭拉着厲中河的手,拿出一雙厚厚的鞋子,塞到了厲中河的手裡,笑呵呵地道:“中河啊,穿上這雙鞋,走雪路,這鞋好使。”
“呃——”厲中河一怔,只見老孫頭塞給他的這雙鞋是純手工縫製的,鞋幫很高,鞋底凹凸不平,的確適合在雪路上行走,比他腳上的那雙登山鞋輕便而又適用。
“孫大爺啊,您生活也不容易,您還是自個兒留着吧。”厲中河滿心的感慨而又感慨。
“中河啊,你在江石鎮的時候,我就想把這雙鞋送給你的,但你走的時候也沒給我留個話。”老孫頭道:“你對大爺好,大爺心裡有數,大爺沒別的東西送給你,只有這雙鞋了,今兒個你要是不穿上,大爺可就不高興了。”
“這……”厲中河有些難以取捨了。
“呵呵,中河啊,孫大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嘛。”謝天成走近前來,拿過厲中河手裡的那雙鞋,讚道:“這鞋縫得好啊,孫大爺啊,你爲什麼對厲中河這麼好呢?”
老孫頭道:“我在鎮政府看了二十年的大門,就沒有見過厲中河這樣的年輕人,真是個好孩子啊,他要是當了大官,肯定能給咱老百姓做事,肯定能給咱老百姓撐腰。我給這樣的領導送雙鞋,難道不行麼?”
衆人一聽,紛紛驚異,這厲中河原本是在桃花溝掛職的啊,他竟然跟鎮政府的一名看門的老頭子關係這麼鐵,老頭子當着謝縣長的面誇獎厲中河,這對於厲中河而言,比什麼都珍貴啊!
厲中河沒有想到,他此刻捫心自問:當初給這位老孫頭香菸,原本是想到鎮裡辦事的時候行個方便,沒想到這老孫頭竟然給了自己一份驚喜,這份驚喜,很意外!幾包煙,竟然換來如此豐厚的回報!
張麗麗身爲林海日報新聞部主任,她的新聞敏感性是十分強烈的,此刻,目睹老孫頭送給厲中河的這雙高幫手工棉布鞋,側耳傾聽老孫頭的真摯的聲音,她被感染了。
趙青和任鶯這兩位海中日報、海中電視臺的記者同樣被感染了,她們用自己的筆和鏡頭記錄下了這幅感動人心的一幕。她們要把這一幕作爲一篇重要新聞發表出來。
厲中河緊緊地握着老孫頭的手,道:“孫大爺啊,我永遠都忘不了在江石鎮工作的日子,您是一位好大爺,我祝您身體健康!”
說着,厲中河從揹包裡拿出一頂黑色的棉絨帽子,還有一雙真皮手套,這兩樣東西,原本是送給桃花溝的王大駝的,大駝叔對自己不錯,他自然不能空着手去看他老人家,可他沒想到中間竟然冒出了老孫頭這一出,他知道謝縣長和幾名記者們都對眼前的一幕十分欣慰,索性裝筆到底,將這兩樣東西送給了老孫頭,他相信這兩樣東西送給老孫頭的價值將會更大一些!
老孫頭一看厲中河塞進他手裡的帽子和真皮手套,趕緊推脫:“中河啊,我給你送雙鞋,你竟然給我這麼重的禮,我不要,我不要,真的不能要……”
厲中河微微一笑:“孫大爺,如果您不收我的東西,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老孫頭乾笑一聲,道:“好,我收下!”
“戴上試試。”厲中河一邊說着一邊幫着老孫頭脫下了頭上的那頂縫着補丁的破帽子,將那頂嶄新的棉帽子戴到了老孫頭的頭上,又把那幅真皮手套戴在了老孫頭的手上。
合適,完全合適!
老孫頭笑了,他很想還給厲中河,可是,厲中河送給他的帽子和手套戴上之後實在是太合適了,他竟然有點依依不捨了。
“孫大爺,沒想到這帽子和手套這麼適合你啊!”厲中河欣喜地道:“你老就不要推了,這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老孫頭感動得淚都快出來了,緊緊握着厲中河的手不放。
……
雪後的山路,茫茫蒼蒼,原本那條曲曲折折的羊腸小道,被厚厚的大雪掩埋了。
在前方帶路的是兩名身材矯健的小夥子,他們經常走這條山道。他們的手裡,拿着一根手指粗細的木棍,一邊走一邊朝着探路。
厲中河走在謝天成的身邊,攙扶着他的手臂,小聲道:“謝叔啊,您慢點啊,這裡的山路好危險的,您頭回來桃花溝……”
謝天成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走了四十多年的路,什麼路沒走過?”
“厲中河,那孫大爺送給你的那雙棉鞋做工很不錯的,你怎麼不穿呢?”呂青笑道。
厲中河趕緊說:“這可是江石鎮的羣衆送給我的一片心意,我可捨不得穿!”
“是啊,一份心意,說明了江石鎮的羣衆們對你十分器重,你可得好好幹工作,將來爲江石鎮的老百姓們謀福利!”謝天成語重心長地道。
“謝謝縣長教誨,我記下了。”厲中河道。
站在謝天成身邊的汪軍洋說道:“中河啊,這麼好的鞋子,你既然不穿,那就給謝縣長穿上吧,別浪費了……”
“哈哈哈……”謝天成大笑之中打斷了厲中河的話,道:“這可是人家江石鎮的羣衆們對中河的最高褒獎,我可不敢穿,穿了也沒啥意義!如果我要穿的話,我得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掙來……”
謝天成的話,意味深長。衆人本來很想笑,但卻沒有笑出來,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