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瓊發現自己心底,如果齊昊真的撒手人寰,她的生活再也沒有意義。她明白,她不是因爲過度悲傷一時這麼認爲,她是確信,齊昊已經融入了自己的血肉骨髓。從這個意義上講,她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已經與齊昊的靈魂結婚,她的靈魂是齊昊靈魂的妻子,她只屬於齊昊,世上沒有了齊昊,她的靈魂就應該隨齊昊的靈魂而去,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只不過行屍走肉而已。
顧瓊掏出手機,給爸撥打還是給媽媽撥打呢,她想了不下於十分鐘,最後才撥通爸的電話:“爸,是我!”
顧部長顯然不知道齊昊被埋泥石流的事情,高興語氣道:“丫頭,兩天沒給爸打電話了吧,爸從新聞上知道了,家和縣發洪水,丫頭忙啊!”
顧瓊說,爸,齊昊他……顧瓊竭力控制住自己,還是哽咽起來。
顧部長惱火齊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竟敢假冒丫頭男朋友,他一度要嚴懲齊昊,但考慮到丫頭傾心齊昊,這事只好作罷,丫頭爲大,他不能把齊昊怎麼樣,不過心裡還是很糾結的。
顧部長聽到女兒聲音不對,抗洪搶險期間,什麼事都難免發生,他不由警惕起來:“齊昊怎麼了,丫頭!”
顧瓊哽咽道:“爸,齊昊爲了轉移羣衆,被埋在泥石流裡了!”
齊昊被埋在泥石流裡了,顧部長大驚:“丫頭,快。組織人搶救!”
顧瓊看看電廠一邊開路一邊緩慢駛過來的四輛挖掘車,說:“電廠的挖掘車過來了。”
顧部長着急道:“快。丫頭,叫他們趕快搶救,也許還來得及!”
顧瓊悲痛道:“爸,我怕齊昊沒了!”
顧部長啞然,丫頭這話太明顯了,丫頭已經把齊昊當着自己人了,丫頭是在不顧一切的向自己表明心跡,他說:“丫頭。你的心思爸明白,現在搶救齊昊要緊,你要爸做什麼,快講!”
“謝謝爸理解丫頭。”顧瓊哽咽着說,“已經打電話通知小霞了,林伯伯知道怎麼辦,爸。我掛了,這邊的事情你給媽媽講。”
“丫頭,爸爸、媽媽愛你!”顧部長也不知道該講什麼纔好。
顧瓊電話收了線。
歐海成上百名礦工擡着鑿洞機來了,同時擡來的還是礦山備用發電機,鑿洞需要電,民用電顯然沒法使用。況且因爲洪災已經斷電。
歐海成見自己的工人來了,一百多工人不是小數字,他趕緊指揮着工作安裝機器設備。
天黑下來了,發電機啓動,小山似的泥石堆被電燈光照射着。看上去就像巨大的傷疤一樣駭人。
四輛挖掘車終於喘着粗氣到達事發現場,如果一切順利。幾十萬方泥石在挖掘車、鑿洞機面前不應該是大問題。
一個警察走過來,請顧瓊離開,顧瓊沒有理睬警察,警察認識顧瓊,當然不敢拿下臉來。
劉縣長走過去:“顧部長,搶險開始了!”
顧瓊淚水還留在臉上,她沒有哽咽,語氣充滿悲情:“劉縣長,還有希望嗎?”
劉縣長說:“沒有希望,我們就不搶險了!”
劉縣長說得有道理,顧瓊轉過身體,走出小山似的泥石堆。
雖然劉縣長講有希望,可是顧瓊看着小山似的泥石堆她的心碎了,碎得如粉齏般不可收拾。她走到距離五、六十米遠距離的大師作法地時,停住腳步,看着大師。
大師團坐蒲團,單手託着佛珠,閉着眼睛,嘴巴微微顫動,四個和尚面向東南西北方向團坐着,也手託佛珠閉着眼睛,看他們虔誠的樣子,彷彿齊昊的生死就掌握在大師手中似的。
顧瓊看着大師,她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對大師的作法一點也不相信,但見大師如虔誠,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線希望,只要感動上蒼奇蹟就會發生。
大災大難面前,精神力量、救援力量各有各的位置,互相不可替代。
顧瓊面對大師站立,沒有離去的意思,她有個奇怪的想法,就站在這裡,給大師助力。
顧瓊許久不走,大師睜開眼睛,他眼眶像貼了層薄膜灰濛濛的,目光卻如炬,透着希望的光芒,讓所有人相信,事間萬事萬物事在人爲。
顧瓊堅定語氣道:“大師,我相信你!”
大師說:“老納在作法,有所不便,請過來。”
顧瓊走到大師面前,躬下身體,她嗅到了大師身體發出的檀香味,人頓感舒爽輕鬆,沮喪的心緒彷彿度上一層希望的光輝。
大師悄聲道:“你還是國母,現在需要鎮定、身體力行,讓他們看到希望所在!”
大師說得好啊,現在亂了心緒怎麼可以,至於國母一事她從來就不相信,但現在需要鎮定、身體力行的確應該如此,她說:“謝謝大師。”
顧瓊走回公路,對劉縣長說:“劉縣長,請允許我負責後勤工作!”
劉縣長說:“好,這個任務交給你!”
歐玉蓮點滴沒吊完就自己拔了針頭,她和劉佳、劉星走出帳蓬,正好與撞上顧瓊。
顧瓊嚴肅着臉對歐玉蓮、劉佳、劉星說:“我負責後勤工作,從現在起,你們聽我指揮!”
歐玉蓮忙說:“是,顧姐姐!”
顧瓊說:“顧部長!”
歐玉蓮是大學生,參加過軍訓,非常時期,自己應該把自己當作軍人,她一個立正,劉佳、劉星立即向歐玉蓮靠攏立正站立:“是,顧部長,請分配工作!”
顧瓊說:“歐玉蓮,你想辦法在半個小時內弄來至少兩百瓶礦泉水,五百個包子、饅頭、麪包之類的食物!晚上十二點前讓每一個參加搶險的人吃上熱飯,到少四菜一湯!”
三人大聲說:“是,堅決完成任務!”
顧瓊不忘吩咐:“還要五份齋飯!”
如此場面,足見顧瓊鎮定下來後心之細,三人大聲回答:“是,顧部長!”
從搶險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想到後勤,顧瓊想到了,那麼大一座泥石山,不是幾個小時就可以搬掉的,那麼多人蔘加搶險,人是鐵飯是鋼,顧瓊想到了,國母鎮定下來,首先想到後勤!
歐玉蓮立即打電話到鎮上,首先落實礦泉水和乾糧,叫送到搶險地方來。
歐玉蓮是誰呀,是歐海成的長女,歐海在玉泉鎮可以稱得上鉅富,她打招呼沒有商家不聽。
歐玉蓮手機收了線,對劉佳、劉星說:“食品到達後,劉佳負責分發,送到搶險隊員手裡,劉星跟我去街上,組織晚飯!”
歐玉蓮帶着劉星上街去了,劉佳跟着顧瓊,聽從顧瓊支派。
顧瓊手機響起來,看是林小霞的,沒想到林小霞會打電話給自己,她接起便說:“小霞,我是顧瓊。”林小霞急切問:“顧姐姐,你在哪裡?”
顧瓊說:“小霞,我在事發地點,齊昊他……”
“我知道了顧姐姐!”林小霞聲音鎮定,“你找個靠近事發地點地方,地勢要平坦,點三堆火,最多四十分鐘直升飛機降落那裡!”
顧瓊忙回答:“是,小霞。”
顧瓊電話收了線,程剛已經帶着玉泉鎮政府的人來了,顧瓊叫來程剛,說了直升飛機降落需要找一個地勢相對平坦、寬闊的地方,點三堆柴火,必須在二十五分鐘內完成。
程剛聽後想了想,立即帶顧瓊去距離事發地點不遠地方的一個曬穀場,曬穀場到還平坦寬敞,顧瓊決定把直升飛機臨時着陸點定在這裡,接着所有人去找乾柴。
人多力量大,村民大力支持,不到二十分鐘曬壩裡堆起了三大堆柴禾,旁邊還儲存了不少的乾柴。
見二十五分鐘時間到了,顧瓊一聲令下點火,曬壩瞬間燃起三大堆熊熊大火,把夜空照得通明。
也就兩三分鐘時間,巨大的直升飛機轟鳴聲由遠而近,直升飛機在三堆大火上空盤旋幾圈,觀察清楚情況後,在曬壩慢慢降落下來。雖然距離三堆大火較遠,風葉扇起的巨大氣流還是把三堆火吹得四散而去。
劉縣長、顧瓊、吳局長、方主任迎着直升飛機巨大的氣流走過去,直升飛機門打開,從機上下十來個全裝備齊備、手裡提着箱子的搶險隊員,還牽着兩條狼狗,一看就知道是搶險隊來了!
搶險隊員從直升飛機上下來後,直升飛機門前出現了林小霞,更沒有想到的是,林省長也站在直升飛機門前。
顧瓊情不自禁叫聲:“林伯伯!”
直升飛機機器轟鳴,巨大的風葉旋轉時發出呼呼氣流聲,林省長肯定聽不到顧瓊的聲音,但劉縣長他們聽到了,擡臉望過去,果然是林省長。
林省長和林小霞走下直升飛機,走出螺旋槳氣流,來到劉縣長、顧瓊面前。
顧瓊一聲林伯伯,拉住林小霞:“小霞,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林省長對顧瓊說:“丫頭,辛苦你了!”
顧瓊淚水一下子涌出眼眶:“林伯伯發,丫頭做得不好啊!”
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兒女情長,林省長揮了下手:“救人要緊,去現場!”
一行人擁簇着林省長、林小霞,向事發地點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