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記腦子忽上忽下飛快運轉,齊昊召開會議決不會單槍匹馬,需要人支持,他想到給這事有牽連的人應該是顧瓊、袁書記、姜副縣長,如果三人不去參加齊昊召開的會議,齊昊在會上宣佈的決定純屬個人行爲,既然是個人行爲,出格大了他就可以糾正。只要抓住齊昊因衝動犯下的錯誤不放,主動權就在自己手裡了。
年青人,還是嫩了點,陳書記彷彿抓牢了齊昊的把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然而,已經患了抑鬱症的人,邏輯思維不可能周全縝密。
陳書記記住了的,齊昊通知的會議時間上午九點,他決定通知顧瓊、袁書記、姜副縣長到自己辦公室研究工作,讓三人沒有時間參加齊昊在醫院召開的會議。
陳書記上午八點走進辦公室,吩咐秘書小廖,通知顧瓊、袁書記、姜副縣長到辦公室研究工作。
小廖通過電話去陳書記辦公室,委婉道:“陳書記,顧部長、姜縣長回話有緊急工作脫不開身,請示下午來辦公室可不可以。”
說是請示,還問可不可以,明擺着就是不來,陳書記愣怔了,一哥通知研究工作,再脫不開身也得脫開身,這是規矩,居然不尊!
陳書記剛要拍桌子罵人,一下想到顧瓊背景,他控制住情緒,問:“袁書記呢?”
小廖回答:“袁書記說一會兒過來。”
陳書記臉色陰沉下來,他眼睛死死盯着電話,書記招呼不動人,反了不是!他把手伸向電話機。
陳書記的手在觸摸到電話機後停下來,考慮片刻。他把手縮回來,他是準備叫顧瓊、姜副縣長有天大的事都必須在九點以前到自己辦公室,但他放棄了,顧瓊父親擺在那裡,孟良、丁時珍與他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醫院出了這麼大的事,顧瓊被激怒往他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父親那裡捅婁子,他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這事還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做到一哥位置得有謀略和修爲。
陳書記認定,齊昊屬於典型的不穩定因素。他在大地鄉,大地鄉不穩定;在玉泉鎮長,玉泉鎮乍起狂風暴雨;進縣委領導班子後,沒幾天一個常委、一個副書記雙規,現在弄得自己睡不着覺,常常肉跳心驚。惶惶不可終日。
年輕人攪局有辦法治,那怕是齊昊攪局,一樣有辦法治。陳書記拿着沒有辦法的是,齊昊從不攪局,他做的事,總是與腐敗針鋒相對,關鍵時刻捨己救人。最爲不可抗拒的是,他的政績總是那樣顯赫,讓人感覺熠熠生輝!
用什麼辦法才能收歸齊昊爲我所用呢,自從齊昊嶄露頭角,陳書記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但總是沒有切實可行的良策!
八點五十分,廖秘書通報,秦麗來了。
陳書記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袁書記也甩了他死狗,他恨恨道:“她來做什麼?”
廖秘書回答:“袁書記臨時有工作急需處理。由秦書記過來聽陳書記指示,回去傳達遵照執行。”
混仗東西,用這種卑鄙伎倆應付我,陳書記心裡罵道,他竭力剋制自己憤怒的情緒。向廖秘書揮揮手,廖秘書剛轉身,他叫住廖秘書:“叫她進來。”
廖秘書應聲走出辦公室,秦麗進來了。
“陳書記,我來晚沒有?”秦麗笑盈盈的,表情誠摯。
僅幾個月的紀委工作,秦麗臉上的表情豐富自然起來,真誠、憤怒、同情、憐憫、興喜、悲哀、失望、兇狠等在她臉上,表現得活靈活現,可她內心真實是什麼,別人已經不能透視。
當然,在齊昊面前,又另當別論。
“坐,秦書記。”陳書記辦公桌旁有一把椅子,陳書記目光示意。
“謝謝陳書記。”秦麗坐下,雙膝併攏,標準的職業女性坐姿。
不到半年時間,秦麗改變了許多鄉鎮幹部的工作和生活習性,近朱則赤、近墨則黑,環境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人,尤其是女人,醜小鴨變成小公主就是這樣變過來的!
廖秘書給秦麗端杯茶過來,離開辦公室。
秦麗從包裡掏出筆記本和鋼筆,做好記錄準備,她是來陳書記辦公室代袁書記領指示的,一切做得自然而然中規中矩。齊昊在人民醫院召開會議她知道了,對陳書記叫袁書記到書記辦公室研究工作,她心有明鏡。
秦麗不說話,陳書記找不到話說,辦公室不由生出尷尬的氣息。
面對秦麗說什麼呢?陳書記沒有一點思想準備,要是顧瓊、袁書記、姜副縣長來辦公室他到有辦法,他客氣的請他們彙報工作,一個個彙報,他認真聽,一上午就過去了。現在來個副書記坐在面前,陳書記不能降格叫秦麗彙報她在紀委分管的工作吧,那樣一哥的身份就太掉價了!
不說話當然不行的,陳書記說:“小秦,來紀委工作習不習慣?”
秦麗雙目平視陳書記,坐姿端正:“習慣,陳書記。”
“紀委工作給鄉鎮長副書記工作有所不同吧”
“有些地方相同,有些地迥然不同。”
這樣回答應該有意思,陳書記笑了,繞有興趣道:“說來聽聽,哪些地方相同?”
秦麗想也不想說:“堅持一箇中心兩個基本點,堅持改革開放不動搖,堅持勤政廉政、純潔執政黨組織、提高執政黨執政能力是相同的。”
“這畢竟是全黨的中心工作啊!”陳書記點點,讚許的表情,接着問,“那不同的地方呢?”
秦麗說:“紀委不抓經濟工作。”
陳書記笑了:“紀委如果抓經濟工作,那麼經濟領域會是什麼樣子呢?”
秦麗也笑了:“如果真那樣的話,那就不叫執政黨紀律檢查委員會了,應該叫執政黨經濟建設委員會!”
“有道理!”陳書記表揚道,“想不到小秦同志對紀委的性質還有所研究呢!”
“如果紀委抓經濟,”秦麗舉例道,“這次紀委不是調查一些部門在鳳凰新村建設上做假的案件嗎,紀委要是說這些部門不行了,把他們的職能換下來,由紀委上去做,說不定還會出現更大的豆腐渣工程案件呢,爲什麼,因爲沒有人監督紀委,紀委就可以放心幹事了!”
怎麼舉這個例,什麼意思,陳書記目光盯住秦麗。
秦麗一下意識到自己舉錯例了,她伸下舌頭,不好意思表情道:“紀委開會不同。”
“開會不同?”陳書記好奇道,“有什麼不同的?”
秦麗把鳳凰新村的事掩飾過去,笑着說:“陳書記通知大家開會,下面坐一會議室人,陳書記一個人講;紀委通知一個人開會,紀委許多人對他一個人講,要他講,他就是不講,這纔是最大的不同呢!”
陳書記心裡想,這個秦麗,怎麼講故事都有針對性?
陳書記其實是不知道啊,由於長時間失眠、食慾不佳,已經患上抑鬱症,並且在向強壓迫性方面發展,他的邏輯思維已經出了問題,只是他自己和別人沒有發現而已。
陳書記嘿嘿笑笑:“很有意思吧,小秦同志!”
這下該輪到秦麗嘿嘿笑了,與家和縣一哥話不投機,你說,這是多麼尷尬的事情,但秦麗還得坐在那裡,等着陳書記作指示!
秦麗笑得不自然陳書記當然看到了,他漫不經心樣子問:“袁書記近段時間工作忙吧?”
秦麗忙說:“忙,很忙,有時彙報工作都找不到人!”
“哦,”紀委忙,忙得找不到書記,那麼書記幹什麼去了呢?陳書記若有所思表情看着秦麗,“紀委工作太忙,從整體工作看,不一定是好事,是不是?”
秦麗愣了下,陳書記這話顯然有指,伴君如伴虎,還真這麼回事,她不能不回話呀,她說:“袁書記注重自身建設,領導幹部沒事,紀委內部就學習,加強自身建設。”
“好,作爲紀委,就是要加強學習,搞好自身建設!”陳書記正色道,“秦麗同志,今天通知紀委過來,我就是要談談學習的問題,首先要學習黨章,通過學習,每個同志都要寫出心得體會交到我這裡來!全體執政黨員、特別是執政黨紀委的同志,必須在黨章規定的範圍內行使權利,絕不允許無組織無紀律的瞎折騰……”
秦麗從陳書記的辦公室出來,這才發現已經弄得一身香汗,一哥略略發威,到不至於血流五步,但還是感覺得到空氣中流動的殺氣。
秦麗早晨提前上班,見袁書記上班忙跟在袁書記身後,進了袁書記辦公室。
袁書記進辦公室剛好電話鈴聲響起來,袁書記接起電話,陳書記秘書小廖通知,九點去陳書記辦公室。
袁書記接了電話,坐下,問秦麗有事。秦麗把昨晚發生在醫院的事彙報了,袁書記聽後一拳砸在辦公桌上,罵道,人民醫院早該整頓了!
秦麗看着袁書記:“袁書記,齊縣長九點前召集中人民醫院中層以上領導幹部開會!”
袁書記愣怔下,問:“會議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