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抹黑,他還會怕被抹黑?那纔是咄咄怪事了,再說了,衝着他跟甯瑞遠的交情,就算她表哥做得再出格,瑞遠也不會生氣,最多開除了事。
“那我就放心了,”丁小寧鄭重地點點頭,她以前做過不少不算小的事兒,但是眼下是幫長輩辦事,這讓她有一種長大誠仁的成就感。
“那他也得請你吃一頓吧?”難得看到她這麼認真,陳太忠伸手摸摸她的臉蛋,輕笑一聲,“呵呵,咱不要好處,但他總得意思一下不是?”
“他說了,明天中午請我去鳳凰賓館吃飯呢,”丁小寧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太忠,跟我一起去吧?”
“呃,這個……”陳太忠禁不住又想到了張智慧,那傢伙似乎對哥們兒女友這麼多有點意見?不過,看到丁小寧那雙眸子,又想想她的體貼,遲疑一下終於點點頭,“嗯,沒事我就過去。”
第二天,陳太忠還挺忙,忙陰平的事兒。
當然,杜雲生、杜忠東以及張大慶和田正陽的事兒,是不歸他管的,跟臨河鋁業的談判,他也不負責。
可是,安道忠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死活要拉着他一起去科委申報高科技項目,“太忠,這資料可是我讓人整理好以後,專車從陰平送過來的。”
專車,那專你的唄,關我什麼事兒啊?陳太忠真不想管,不過想想當今三大鐵,“一起同過窗”是其中之一,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反正,科委那個攤兒,實在有夠亂的,朱月華不清楚裡面的門道,而且她也沒車,科委可是在三個城區呢。
於是,陳科長少不得開車拉上了安道忠,又叫上了小朱,“小朱,我今天領你認門兒,要是人不在,你回頭跟安主任一起來啊。”
不過還好,今天都正月十六了,再懶散的單位也該正式上班了,科委的辦公室主任李健在本部,而且,大約是由於過年的緣故,這次李主任的穿着,還算時尚,只是……胳膊上那倆袖套實在有點扎眼。
安道忠一聽說市裡行文兒就可以搞定一切,登時長出一口氣,來的路上,他被陳太忠忽悠得有點腿肚子轉筋兒,“這個項目市裡肯定是要扶持的,行文兒不難……”
“喂喂老安,打住打住啊,”陳太忠想到自己給焦油加工廠申報的時候,也有過這種說法,不過他卻是疏忽了,眼下一見事情如此容易辦理,禁不住就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當然,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老安,我都說了,政斧扶持是應該的,不過,投資的人我已經拉來了,將來沒準還要控股,咱們還是公事公辦的好。”
安道忠一聽這話,登時生出點小心思來,市裡行文兒固然不錯,可是如此一來,就顯不出他安某人在這件事裡下的工夫了——市裡都有文兒了,換個白癡來也能幹好。
“這個……又要多花錢了,”他略微沉吟一下,不情不願地點點頭,“算,太忠,我聽你的,誰讓咱倆是同學呢?”
李健對這個結果,真的有點驚訝,不過,既然科委能多賺一點錢,他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暗暗地心中一嘆:得,科技發展處和高新技術處又要有外快了,他媽的你們掙就掙去吧,可是我這兒耳根子又清淨不了啦。
接下來來到科技發展處,張志宏處長也是個實在人,一聽是陰平的項目,衝着安道忠點點頭,“其實,讓你們陰平科委直接報上來都可以的啊,而且,說不定還能減免點費用。”
陰平區撤縣改區不久,科委的編制還在,而且作爲偏遠縣區,估計會存在很長時間。
能省錢?聽到這話,安道忠登時就是一臉的茫然,不過陳太忠聽得卻是冷哼一聲,“老張你別跟我弄這個,要是規規矩矩報上來,咱不說減免費用,就說正常費用,這個鑑定結果,多長時間能出來?”
“一個月,到兩……”張志宏被他這麼一將,也不好再嘴硬了,略微遲疑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到兩年吧,不會再長了……”
“張處你饒了我吧,”安道忠一聽是“到兩年”,登時哭笑不得,雙手一拱,連連作揖不止,“兩年時間,我早餓死了。”
“別叫張處,叫我志宏好了,”張志宏好涵養,他知道對面這二位都是實打實的正科,自己這“處長”雖然也是正科,論實權還不如這倆,少不得要輕笑一聲,“呵呵,我是說按正規途徑的話,這只是一種選擇。”
安道忠是官場上打過幾個滾的,一下就聽出名堂來了,“志宏,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啥話直說,怎麼就能快一點?嗯……按非正規渠道來說。”
“你問陳科吧,”張志宏衝陳太忠努努嘴,“不是外人,我纔不好意思說。”
“你別這樣啊,老張,”陳太忠一聽,就有點鬱悶了,“我是市招商辦的,安主任人家是陰平的,不太寬裕,你差不多點啊。”
“唉,明白了,明白了,”安道忠一聽這話,點點頭,“志宏,這是跟你個人,還是……科委打招呼?”
張志宏當然明白這個“打招呼”不是人打招呼,而是人民幣打招呼,他不動聲色地笑笑,“關鍵是我們科裡,隨便意思一下就成了,當然,你要願意交雙倍鑑定費,那我在科委也有面子了。”
“這人的毛病啊,都是慣出來的,”陳太忠搖搖頭嘆口氣,哭笑不得地指着張志宏,“怎麼看怎麼覺得你們心黑。”
“陳科,要不去高新技術處看看?”朱月華在一邊插嘴了,她可不怕惹了張志宏,“這兩個科室好像職能有重疊的地方呢。”
張志宏無動於衷,只當沒聽見這話。
“快算了,那邊眼皮子更高,老張這兒是窮慣了,還好糊弄一點,”陳太忠又嘆一口氣,心裡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了。
“其實,這次能照顧你們一下的,”張志宏見他這麼說了,四下看看,放低了聲音,“不過最近,可能有點小小的人事變動,我不敢得罪下面啊。”
不敢得罪下面?陳太忠登時無語,做領導能做成你這樣,哥們兒我還真的挺佩服——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陰平區是不怎麼寬裕,不過安道忠的招商辦還算將就,他跟馬區長的關係不錯,再說,這次項目挺大,他想顯示自己的功勞,些許鑑定費倒也不算難辦。
事兒定下來之後,陳太忠又拉着這兩位去高新區轉了一趟,認了認高新技術處的門兒,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等陳太忠載着丁小寧到了鳳凰賓館的時候,才發現,來的人不止她的舅舅鄭在富,還有她的舅媽李秀文、舅媽的兩個弟弟李秀中和李秀華,以及她的表哥鄭東成。
李秀中是市財政局預算科的副主任科員,算是李家人裡相當有辦法的,他的哥哥李秀華甚至藉着這個關係,調進了市百貨大樓的車隊,目前擔任車隊隊長,也比較得領導賞識。
見到丁小寧來了,鄭在富笑嘻嘻地招招手,雖然陳太忠的穿着和氣度都不凡,不過,他是當舅舅的,倒也沒有站起來,要不就亂了禮數了。
他都不站起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站起來,鄭東成有心站起來迎一下,卻是被母親李秀文掃了一眼,屁股剛離開座位又坐下來了。
不過,陳太忠也沒在意,他正在頭疼另一件事,我靠,你們找個包間很難嗎?這大庭廣衆的,完了,張智慧又要歪嘴了。
可是,來都來了,再說什麼也晚了,他下定決心,就當個悶葫蘆了,順便還可以幫丁小寧觀察一下那個鄭東成,看看那廝算不算穩重。
落座之後,就是相互介紹了,丁小寧本來想賣弄一下陳太忠的身份的,可是一見到舅媽眼中的不屑,還有她那倆弟弟自顧自地低聲聊天,登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丁小寧沒有太介入陳太忠的工作中,不過,現在的太忠在鳳凰火爆到什麼樣的程度,她還是略知一二的,你們既然是這種態度,那我就不跟你們講那麼多了,這是你們自己錯過貴人的。
所以,在座的一桌人,只知道這小夥子姓陳,卻是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李秀中在財政局工作,還是有點眼色的,看出來陳太忠身上的衣服值點錢,藉着閒聊的機會問了一句,“小陳,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話不投機“哦,我父母親都是工人,”陳太忠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反正,這也不算什麼見不得光的。
“哦,”李副主任科員淡淡地點點頭,就沒再問下去了,而是轉頭跟丁小寧聊了起來,“幾年不見,小丁長這麼大了,呵呵……你跟甯瑞遠很熟?”
“一般吧,”丁小寧笑笑,難得地穩重了些,不過很遺憾,她長得實在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總是給人一種略微青澀的感覺,“不過,還是勉強能說上話的。”
“秀中,我覺得進企業不好,”聽到這話,李秀文插嘴了,年紀大點的人,思想總是有一點僵化,“你還是想想辦法,給他找個辦公室坐坐吧。”
“企業也不錯嘛,”李科員對這個姐姐的態度,也不是很熱心,淡淡地回一句,“甯家這次投資這麼大,東成能早早進去,也是條好出路。”
“行啦,你就不用推脫了,”李秀文微微一笑,“你在預算科呢,隨便張張嘴,還不是就把事兒辦了?”
李秀文這話,說得倒是一點不假,財政局的預算科負責做市財政計劃,那是一等一的要害部門,直接對市長書記負責,局長根本指使不動的,一個正科級幹部的任命,要由章堯東和段衛華協商而定,其關鍵之處可見一斑。
李秀中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副主任科員,但是身在預算科,那就是了不得的了,不過,他對姐姐這話不太感興趣,“我說,人家現在都是下海經商呢,這是潮流啊。”
“是啊姐,”車隊的李隊長插嘴了,他受惠自己這個弟弟良多,少不得就要幫忙敲敲邊鼓,“而且,秀中他也難做啊,姐夫,你總是知道的,你看,東成連你們交通局都進不去。”
李秀文的臉色,就有點難看了,轉頭看看自己的兒子,“你倒是跟你二舅說說嘛。”
“我覺得進企業也不錯,”滿桌的長輩,鄭東成也不敢放肆,低聲嘀咕一句,“學上兩年,我可以出去自己做生意嘛。”
“你!”李秀文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個什麼?”
“我覺得表哥的話說得不錯,”丁小寧興致勃勃地拉着陳太忠來“辦大事”,結果被一桌人無視,心裡覺得有點不痛快,“年紀輕輕的坐機關未必是好事,出來闖蕩闖蕩也不錯。”
李秀文看她一眼,輕哼了一聲,眼中的不屑一覽無遺,轉頭又勸自己的兒子,“你家裡還有長輩呢啊,我可不能看着你出去亂瘋。”
這話可是實實在在地指桑罵槐,丁小寧的臉在瞬間就變得雪白,二話不說就站起了身,一拽陳太忠,“話不投機,太忠,咱們走……”
“行了小寧,”鄭在富一看要散攤子,也站起身,手一伸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臉的苦笑,“多少給舅舅個面子,你舅媽就是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小寧轉頭看看陳太忠,眼中有着明顯的詢問的意思。
嘿,挺有意思的,陳太忠這次倒是沒有發火,因爲他覺得,冷眼旁觀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和思路,其實挺有助於提高他的思考能力,也能開闊眼界,所謂的人情冷暖,不嘗試一下,怎麼能知道呢?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人家不是衝着他本人來開炮的,他又有信心能控制了場面,少不得就還了丁小寧一個微笑,“隨便,聽你的。”
丁小寧一聽這話,知道他的艹蛋脾氣沒被勾起來,又氣呼呼地坐下了,幾年前她就不怕這個舅媽,敢針鋒相對地對吵,眼下自然更是不怕了,她更在意的是陳太忠的感受。
“甯家的工業園,現在去鳳凰大學和素波去接洽應屆畢業生,校方高興得不得了,”丁小寧斜眼看看李秀文,冷哼一聲,“那還都是大學生呢。”
她言下之意,那就相當明顯了,大學生爭着搶這個飯碗,你兒子只是複員軍人,我能把他弄進去,你還對我這麼不客氣?
“好了小丁,那是你舅媽,注意一點,”李科員冷冷地發話了,一桌的長輩中,數他年紀小,不過才三十四五的模樣,不過說話卻是最有威嚴的。
“真說起來,那些私人企業,能趕上政斧工作人員牢靠嗎?”他不屑地哼一聲,相對他而言,丁小寧基本上就是外人,他自是要維護自家人的顏面。
“算了,我幫你問問工行和中行吧,”他轉頭看看自己的姐姐,臉上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來,“進行局委辦肯定沒戲了,銀行倒還有那麼點指望。”
李秀文登時大喜,也顧不得跟丁小寧計較了,擡手推推自己的兒子,“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不知道謝謝你二舅?”
鄭東成端起酒杯,剛要說什麼,李科員擺擺手,有氣無力地冷笑一聲,“好了,姐你也不用將我軍了,這件事,就交給我算了,不過……有點費用,你們應該知道啊。”
他的話並不算多,而且,總是一副恬淡到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陳太忠在一邊看着直想笑:兄弟,裝逼不是錯,不過你這麼裝,境界不太夠啊。
他覺得,跟自己的氣勢比起來,這廝的氣勢實在一般得緊,你丫見過真正的傲慢和睥睨天下的氣勢嗎?
“那是,還能讓你出錢?”李秀文喜出望外,不住地點頭,轉頭看看鄭在富,用手一推他,“老頭子你給表個態啊。”
“銀行好啊,”老婆點名了,鄭在富也無法繼續貓着一聲不吭了,“秀中,這次可是麻煩你了。”
兩人同是副科,他大了差不多二十歲,又有個實在的副主任頭銜,客運辦還算個能撈點小錢的單位,可縱然如此,對上自己這個只是副主任科員的小舅子,鄭副主任還真的是束手束腳。
原因無他,人家是財政局預算科的,123比456小,是吧?但是詐金花的時候123就大,規矩就是那麼定的。
“呵呵,算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見到這個姐夫對自己恭恭敬敬的,李科員心裡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說句實話,這一桌子,能讓他略微擡擡眼皮的,也不過就是這麼個姐夫了。
原本,他看着陳太忠的穿着打扮,還以爲是誰家的孩子呢,一聽說陳某人的父母是工人,他登時沒了關心的念頭,不過也是一個不知道體恤父母的敗家子而已。
陳太忠的相貌,實在是太年輕了,李副主任科員絕對不會認爲,丫身上的行頭,是自己賺錢買來的。
是的,在他眼裡,這些假貨——這些假貨的仿真度極高,真要買,那也得不少錢呢,他認爲這個半大小子掙不到。
丁小寧眼見一幫人談笑間就把事情說好了——事實上李科員還是有點鬱悶,不過她不知道啊,想到自己被撇在一邊,一時間就有點惱火了,言語也登時鋒利了起來,“舅舅,敢情今天你是拿我當道具來用的?”
“這孩子,你怎麼說話呢?”鄭在富瞪她一眼,轉頭衝李科員笑笑,“呵呵,老二,小寧這孩子脾氣有點倔,其實人挺不錯的。”
李科員原本是想跟丁小寧套套近乎的,不管怎麼說,甯瑞遠在市裡認識的領導實在太多了,他若是能通過其結識到甯總,對自己的仕途是大有好處的。
可今天莫名其妙地,就應承下了幫外甥找工作,這讓他心裡有點糾結,而眼下丁小寧的發言,又火氣大得很,一時間他就沒了跟她說話的興趣:等你把名字改成“甯小丁”以後,再跟我張牙舞爪吧。
於是,他很不屑地看了丁小寧一眼,嘴角扯出若有若無的一個冷笑,“小孩子說話,我怎麼會當真呢?”
不着痕跡地,他的傲氣一時間展現得淋漓盡致,甚至讓專心看戲陳太忠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陳哥,今兒怎麼過來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跟他打招呼,陳太忠轉頭一看,是聯防隊員小董,身邊還領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兒。
小董笑嘻嘻地徑直走了過來,親熱異常,“怎麼想起來在這兒吃飯了?跟老張說了沒有?”
“沒說,跟他說什麼的說?”陳太忠還他一個笑容,“怎麼,就你倆?一起坐下吃點?”
他這個邀請,就有點冒昧了,原本他不過是個來蹭飯的,現在不經在座的允許,居然就要邀人了,太沒禮貌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連這點事兒都不懂,事實上,他心裡一直就不怎麼痛快,本來還以爲只見鄭在富呢,那邊刷刷地就多出來幾個人,你們能沒經過小寧允許就邀人,哥們兒就不能邀?
“那謝謝陳哥了,”小董是自來熟,反正飯菜剛上來,桌子又有空位,並也就並了,他還不忘記跟在座的幾位打個招呼,“好了,這一頓算我的了,能跟幾位領導一起吃飯,挺榮幸的。”
他的話是這麼說的,不過在座的那幾位,臉色卻是都不怎麼好看,李家姐弟三個,臉上冷得都快結冰了,也就李科員,多少還是能控制一下情緒。
小董是什麼人?挑通眉眼的傢伙,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一桌人,好像對陳科長有點意見?
他能感覺到鄭在富和李科員身上那種淡淡的官味兒,所以他才稱領導——哪怕叫錯也無所謂,這年頭是個人就敢自命“老闆”的,大家還不是哈哈一笑就算了?
不過,打死他都不信,這倆領導能比陳科長還厲害,他太瞭解陳太忠的能量了,那是王宏偉都要躲着走的主兒。
既然是陳科長的對頭,那當然就是我的對頭,小董眼睛一掃旁邊,擡手就招呼服務員,“你,過來!”
第五百八十九章狠涮一把服務員聽到小董招呼,馬上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董哥,什麼事兒啊?”
“添碗筷啊,”小董的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也沒看一桌人的表情,“有機會跟領導們坐一起吃飯,你也不知道有點眼色?”
服務員掃一眼桌上臉色迥異的諸位,心說既不在包間,吃的也不是招待餐,這也能算領導?不過,既然沒人提出異議,她轉身就拿碗筷去了。
這一下,李隊長就有點奇怪了,市委賓館的服務員能認識這小傢伙,估計這廝是常來的,心裡多少平衡了一點,他看一眼自己的弟弟,發現秀中沒什麼表情,於是衝着小董點頭笑笑,“呵呵,請問你是?”
“哦,叫我小董好了,”小董挺陰的,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點看法,嘴上卻是甜得很,“您幾位一看就是領導,這個我沒說錯吧?”
陳太忠知道這廝花花腸子多,倒是沒介意他弱了自己的風頭,鄭在富作爲主人,卻是不能再任由小董一個勁兒地說了,“呵呵,小董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我……就是一個聯防隊員,”小董撓撓頭,挺不好意思的樣子,“常在這兒混飯,認識幾個人,呵呵。”
“哦,”李隊長聽到這話,點點頭,對這小夥子的忌憚就少了許多,不過,對方既然能常在市委賓館混飯,倒也不算一無是處,少不得就將自己的姐夫及弟弟介紹給對方,又強調一下職務,以顯示己方的不凡。
小董一聽是這麼一幫副科級的“領導”,好懸沒樂出聲來,雖然李科員那個副主任科員讓他略微有點忌憚,不過他身邊坐的是陳太忠,那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原來是李科長,”他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濃了,轉頭看看桌上的酒,“呵呵,喝劍南春……”
一邊說着,一邊他擡手招呼過來了服務員,“來兩瓶飛天茅臺,嗯,還有……這桌沒點的,再弄點拿手的菜來。”
這還是小董不知道陳太忠爲什麼這麼老實,一時間也不好太過賣弄,反正,弄點好酒好菜總沒錯。
服務員知道,這廝是吃白食的,一聽飛天茅臺,也沒說啥,轉身就走了,招待餐裡要這種酒的,她得跟大堂說一聲。
這傢伙怎麼看,怎麼像個二世祖啊,陳某人的朋友,果然都是這種德姓,李科員厭惡地皺皺眉頭,淡淡地發話了,“不用了,劍南春就不錯,我喜歡喝麴酒。”
是的,他見不得年輕人在自己跟前不知深淺地賣弄,不過是有幾個錢,很大嗎?禍從口出,指的就是你們這幫小孩子啊。
小董卻是沒接他這話茬,轉頭看看陳太忠,“陳哥,錢串子那件事兒,差不多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哈,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呢,”陳太忠笑一聲,輕描淡寫回答了,“這兩天大家都挺忙的,等我從素波回來之後吧。”
李秀文聽到這話,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看着自己的兒子指桑罵槐,“東成,這次回來了,老實點,別跟那些社會上的人接觸,你年紀不小了。”
我說,你更年期了?沒事亂咬人?陳太忠有點不滿意了,社會上的人——什麼叫社會上的人?帶種的你別在人類社會混,去熱帶雨林釣鱷魚玩兒去!
他轉頭看看丁小寧,臉上笑得很燦爛,狀似有點無奈的樣子,不過,受過他打擊的黑寡婦一眼就看出來了,太忠要暴走了!
驚慌之下,她的手不着痕跡從桌下按按他的大腿:太忠哥,我舅舅在場呢,求求你給個面子,按一按火氣。
陳太忠當然能領會到她的無奈,一時也只能端酒去了,轉頭一看,小董的臉色也不好看,於是舉起杯衝小董示意一下,“來小董,碰見了,咱先喝三個再說。”
小董的臉色,那是表明立場的意思,見陳太忠旁若無人地敬自己酒,臉上登時就堆起了笑容,趕緊將杯子滿上端起,也是無視在座的諸位,“呵呵,好啊……”
事已至此,這一桌吃飯的氣氛就蕩然無存了,陳太忠、小董和兩人的女伴四個人是一個陣營,李家姐弟三個加鄭東成是一個陣營,只有鄭在富副主任,左邊說兩句,右邊說兩句,狀若左右逢源,實則是在受夾縫氣。
不過,這個狀況沒持續多長時間,不多時,張智慧走了過來,一臉的笑容,“哈,太忠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你這牛氣大了啊。”
“張總?”李科員登時就有點傻眼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當然能認識這位,按說鳳凰賓館也是吃財政的,可是,市委賓館的預算,根本不是預算科說了算的,所以,他在張智慧面前,只能規規矩矩的。
換了預算科的科長來都不行,倒是行財科的龔科長來,正處的張智慧得賣幾分面子,行財科管撥款的,是財政局裡僅次於預算科的關鍵科室。
當然,龔科長真要來了,也不敢跟張智慧長長短短,張總迎來送往,交遊遍天下——總之就是各擅所長的局面。
所以,見了張智慧,李科員很主動地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迎上去,張總衝着他愣了一下,猛地一拍腦門,“你是財政局的,是吧?呵呵,跟小陳一起吃飯?”
張智慧是很少在大廳露面的,尤其是飯點兒的時候,要不然不但事兒多,還容易被人抓住灌酒。
他一聽說小董要飛天茅臺,氣兒就不打一處來了,這東西的貴賤姑且不提,關鍵是限額供應啊,從常規渠道走,他的鳳凰賓館每年也不過就是五十件。
這他媽是你喝的嗎?張總略微遲疑一下,覺得小董這麼做,應該有其道理,丫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主兒啊,說不得就問問大堂,結果一問才知道,陳太忠來了,坐在大廳裡吃飯。
經過槍擊事件之後,鳳凰賓館裡不認識陳太忠的人還真不多了,不過,服務員們見慣了領導,自然知道,大多時候對領導視而不見,纔是最大的尊重。
陳某人來了,張智慧肯定要出去一下,所以纔有了眼下的一幕。
李科員聽得就是一愣,他當然聽得出來,張智慧的口氣中,似乎這個小陳要比自己重要很多,語氣中隱隱有“你能跟小陳吃飯真是榮幸”的意思,一時間有點懵懂。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看陳太忠,眼睛眨巴兩下,終於輕笑了起來,“是啊,我跟小陳說點事兒……大家閒聊開心。”
他雖然在笑,話卻是說得前後不搭界,有腦子的主兒,都聽得出來,他的心裡肯定已經亂了,不過他還算好的,李家那兩位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雖然不知道張智慧是誰,大家可是都反應得過來,李科員認識這個張總,而張總對其印象只是“財政局”的,說明人家張總是強勢的一方。
可如此強勢的人物,居然對小陳這麼客氣,這個小陳,到底是何方人物啊?
倒是鄭在富認出來了,這個張總就是賓館的老總張智慧,可是,同爲副科,他卻是沒有李科員那個資格,去跟張總打招呼。
不過,正是因爲這個緣故,他對陳太忠的身份越發地好奇了起來,張智慧是什麼人,鄭副主任是很清楚的,那傢伙可是眼高於頂的主兒。
“張總,不喝兩杯?”陳太忠見狀,也是躲無可躲了,站起身來就要倒酒。
“等等,飛天茅臺馬上給你拿過來了,”張智慧輕笑一聲,轉頭拍拍小董,“你這臭小子,最近跑這兒倒是跑得勤啊。”
這個小陳……到底是誰啊?這是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想問的問題,不過,大家坐一塊吃半天了,再當着張智慧問出來,實在是有點……那啥。
而且,那個聯防隊員,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這是定的招待標準啊,”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好像不遠處起了什麼糾紛,大家擡眼望去,發現一個矮胖的男人皺着眉頭跟服務員說着什麼。
服務員手上託着兩盒茅臺,正向這裡走,那男人似乎有意買下,害得服務員一邊護着酒,一邊迅疾地向這裡走來。
矮胖男人跟着就過來了,一副氣度不凡的樣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張智慧,一擡手,“小張,怎麼回事啊?怎麼我要飛天就沒有,別人喝就有?”
張智慧一見這位,臉登時就皺起來了,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高廳,您那是招待餐啊,廳級的招待標準,你也清楚不是?”
那高廳眉頭一皺,就想發火了,只是下一刻他看到了陳太忠,登時就愣在了當場,臉色登時也變得難看了許多,“陳太忠?”
陳太忠一看到他就樂了,敢情,來的這位是熟人,正是交通廳的廳長高勝利,這天南省,還真的不算太大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