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武警的活兒,也要來問我?陳太忠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既然王宏偉問了,他少不得就要發泄一點怨念出來,“這個我不太好說,不過王局,下馬鄉那兒,不止是亡命徒多,還有些當地人也很不安份的。”
“這個我比你清楚,”不知道爲什麼,不給陳太忠打電話,王宏偉總覺得有點空蕩蕩的不踏實,可是一聽陳太忠的話,他心裡又是一肚子不自在。
這當然就是受了陳某人“一貫正確”傳言的影響,而王局長又實在有點受不了其沒大沒小的行爲,“陰平分局除了個別骨幹,已經迴避了這次行動。”
“嗯,那就好,”陳太忠一邊尋找着包間,一邊回話,“反正我聽說,下馬鄉有個姓杜的老書記,好像挺能搞事的,把他打掉,政斧工作或者會容易很多。”
姓杜的老書記,王宏偉默默地記住了這六個字,陳太忠雖然說得含混,但是好不容易有了個明確的目標,那麼,這個傢伙一定不能放過!
至於其間關竅,王局長卻是不想去想了,關於陳太忠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越麻煩,那廝純粹就是個麻煩簍子。
陳太忠才找到了包間,剛坐下才跟荊家兄妹和邢建中打個招呼,小吉也走了進來——他是負責焦油廠項目的,這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的身後居然跟了安道忠。
原來,安道忠對碳素廠那個項目,興趣實在太大了,等臨河鋁業的十萬噸電解鋁項目上馬之後,那個碳素廠還可能啓動二期工程,這怎麼能不讓他認真去對待?
等安主任聽小吉說,焦油加工廠正在做技術鑑定,申報高科技項目,心裡就存了學習的念頭,這個碳素廠,不也算得上是高科技企業嗎?
不過,一提起科委來,陳太忠就是哭笑不得,“這個啊,老安,你想搞的話,我能讓小吉和小朱配合你一下,你這個項目,將來是小朱對口負責的……我是不想跟那幫人打交道了。”
“我的項目,上報高科技了?”邢建中對自己的項目是很有信心的,不過聽到這話,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同時不着痕跡地瞟一眼荊紫菱,臉上笑意越濃。
“呵呵,不知道評了一個什麼級別?”
“評什麼等級,要看你能花多少錢,”小吉不動聲色地解釋,“只要不是那麼落後的項目,都好商量,實在不行,技術改造也可以評等級的。”
按說,邢建中是他的客戶,他不應該這麼打擊人的,不過,他的家境較好,相貌也長得英俊,交過兩位數的女朋友,再加上人腦子又活泛,對男男女女這點事兒,已經是很有經驗了。
荊紫菱和陳太忠一見面,就總是要起點這樣那樣的糾葛,似乎是天生的一對冤家,可是看在小吉眼裡,卻是能感覺到,這兩位彼此還都挺欣賞的。
要不然有那麼一句話呢?不是冤家不碰頭,荊紫菱從來沒對別人兇巴巴過——嚴格來說,天才美少女似乎就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裡,只喜歡跟陳太忠較勁,而陳科長也是一反常態,屢次容忍這個小姑娘的脾氣,那艹蛋姓格一點也不見。
小吉知道,自家科長認識的美女很多,不過在他看來,衆多美女中應該以此人爲最。
既是如此,那他就不能容忍邢建中向荊紫菱示好了,我說你別以爲掌握點技術,就成香餑餑了,做人還是規矩點好,別在合作伙伴身上動什麼腦筋——項目因此黃了固然不好,惹了陳科那責任更是你承擔不起的。
“哦,是這個樣子?”邢建中明顯被這一棒打得不輕,臉上那點若有若無的得意登時不見了去向,不過美人當前,他還是要努力保持一下形象的,“荊先生,素波那裡,也是這樣的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荊俊偉笑着搖搖頭,“不過我可以肯定,燕京的情況要好一些。”
邢建中這個問題,卻是問得陳太忠大怒,我靠,哥們兒辛辛苦苦地幫你跑腿,業務二科還要幫你出錢給科委買禮物,你丫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存了把項目轉移到素波的心思?
“素波那兒,或許會好一點,”他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呵呵,不過……素波的官多哦,衙門也多。”
話是這麼說的,不過他心裡可是發狠了,那麼大的聲勢已經造出去了,你小子要是敢跑,哼哼,那就別怪哥們兒……那啥了。
邢建中聽到這話,有點不摸頭腦,他愕然地看向陳太忠,“陳科長,你的意思是說,那裡跑手續會很繁瑣,是不是?”
搞技術的就是搞技術的,邢建中的專業水平不錯,不過待人接物就要差很多了,也是個情商不夠的主,不但沒有反應出陳太忠話裡的火藥味兒,而且居然還能問出來這樣的問題。
我說,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安道忠看不過去了,笑嘻嘻地插嘴了,“邢工你說得不錯,不過,問題不僅僅在這兒,你說一個企業,如果是三方入股,分別是技術、資金和政斧,你認爲誰的話語權會最大?”
邢建中登時陷入了沉思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默默地點點頭,擡頭再看陳太忠的時候,眼睛裡已經多了一絲敬重,“明白了,我真明白了,謝謝陳科一直以來的關照……這個項目我絕對是在鳳凰搞的,不衝別人,就衝着你陳科。”
他不擅待人接物,但是並不傻,安道忠的話,真的點醒了他:你有點技術,固然值得自傲,但是細說起來,沒有資金和人脈就很扯淡了,等到廠子投產,投資方真想架空你,也就架空了,這年頭,說話要靠實力,技術……那隻能算軟實力。
軟實力……軟了的那還叫實力嗎?
當然,相對政斧官員而言,手上有點小錢的商人就又是渣了,以他邢建中孤苦無依的海龜身份,若是不能在那些官員中很好地長袖善舞,等廠子效益起來了,沒準就會被別人奪了基業。
是的,他想發展好企業,先得找好靠山。
邢建中這麼想,當然是有點過了,不過,也不能說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陳太忠親身經歷的“假曰酒店”事件,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劉志偉的鑫盛鋁材廠被奪更是赤裸裸的。
所以說,對很多投資商而言,投資一個項目,項目的好壞固然要優先考慮,但是當地的投資環境,也是重中之重,要不然,以高強那種億萬富翁的身份,怎麼會因爲一個小小的“太忠庫”的剪綵,就下定決心要在鳳凰投資?
高老闆是看中了陳某人身後的勢力!有這種有實力的朋友幫忙,投資就能得到保障,而且,拓展新業務和新項目也是很便捷的。
對邢建中而言,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人家陳太忠找的投資商是京城的,不會過多插手廠裡的事務,而鳳凰市當地的配合,也一直在外圍並沒有怎麼幹涉,而荊俊偉京商的身份,又能讓鳳凰市的人有點忌憚。
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對廠子的管理權,這可是天大的人情了。
當然,等廠子運行起來,有那麼幾年之後,他邢建中自己的勢力也就起來了,到那時候他就不用擔心了。
可是眼下,卻是他最弱的時候。
有了這種醍醐灌頂一般的明悟,邢建中登時就收斂了很多,有點技術,實在不能借此囂張的,不過,他卻是沒想到,陳科長肚子裡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人家只是奔着政績去的。
他的這番考慮,有些也矯枉過正了,不過他知道安道忠也是政斧官員,既然人家能提出這樣的話題,肯定就有這種可能。
還是在鳳凰混吧,素波……有點可怕啊,想明白了這個關節,他哪裡還能有什麼泡妞的心思?齊大非偶啊。
就算要追求荊紫菱,也得過些年自己混好了之後,再行動了,邢建中拿定了主意,他輸不起,真的輸不起。
陳太忠卻是被他這種表白弄得愣了一愣,心說這傢伙不是打算陰我吧?不過,他是不怕被人陰的,於是笑眯眯地搖搖頭,“呵呵,邢工你太客氣了,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個陳科長,好城府啊,邢建中笑着點點頭,此人年紀輕輕,居然能把話說得那麼晦澀,眼下卻又能在裝出不知道的樣子的同時,再敲打我一下,當官的說話,確實是有水平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