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不大的飯店,藏在一個小巷子裡,門臉看起來也就那麼回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一進去,就頗有點“別有洞天”的味道了。
裡面裝潢得是相當考究的,只是,看在陳太忠眼裡,這樣的考究,是可以歸到庸俗一欄裡的,不是金色就是銀色,實在是……俗不可耐。
當然,飯店的檔次不會因爲他認爲庸俗就下降,該有的講究一樣都不少,只是,當坐進包間時,陳太忠還是有點忍不住了:這地毯實在髒了點吧?空氣也實在不怎麼樣。
他這種感覺,其實是非常個人化的,這裡的空氣流通不暢是事實,但是由於噴灑的大量的空氣清新劑,除了對自然條件要求比較高的仙人,一般人倒也不會有什麼憋悶的感覺。
總之,就是九十年代末期非常流行的那種裝修格調,當然,從眼下這個時間來看,還算得上是比較超前的。
小小的飯店裡,沒有大廳只有包間,十七同吧檯的小姐咬咬耳朵,帶着四個人直接上了二樓,選了一個十七、八平米的包間,包間裡有電視、沙發,還有卡拉OK。
“地方小了點,”古所長皺着眉頭打量一下,搖搖頭,“不大氣,十七啊,你現在的眼光,不行了……”
“小有小的好處嘛,”十七衝他擠擠眼,“太大的話,跳起舞來不夠溫馨。”
他這話一出口,那兩位所長登時就有點會意了,反倒是陳太忠有點不解,低聲問自己的跟班楊新剛,“吃飯的地方,還能跳舞?”
楊新剛的眼中,也滿是茫然,“這個……沒聽說過,這種地方我也少來啊。”
李副所長聽到這話,衝他倆笑笑,“哈,脫衣舞啦,咱們可以點陪酒小姐、點歌,也可以點舞嘛。”
“脫衣舞?有個毛的看頭啊,”陳太忠再也憋不住了,他的天眼一開,想看那個女人脫衣服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兒?候在演歌臺更衣室外,想看女明星脫衣服都很簡單。
“有的小姐跳得還真不錯呢,”古所長挺嚴肅地點點頭,一副“大家是欣賞藝術來的”那種表情。
反倒是李副所長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太忠這話在理啊,毛的看頭,看脫衣舞,不就是看毛麼?”
呃……這話真直爽。
一個年輕後生走了進來,“十七哥,來了?高桌還是矮桌?”
桌子是可以升降的,不過,這裡面似乎有點講究,十七看看陳太忠,陳書記點點頭,“平時吃飯的那種高度就行。”
“那就是高桌了,”小後生明白事,點點頭出去了,不多時,來個女服務員,遞上了菜譜。
陳太忠才說要接過來,古所長早就一把搶了過去,隨手遞給了十七,“小陳你這是搞什麼?有老哥在,還用你買單?”
點菜的,大多都是要買單的,這是那時候的慣例,當然,古所長還是要照顧陳書記的口味的,“十七,把這裡的好菜,跟陳書記好好介紹介紹……”
陳太忠並不是個挑食兒的人,不多時,酒菜上來,滿滿當當煞是豐盛,服務員再次走過來,“幾位,要陪酒的麼?”
所有人的眼睛,都掃向了陳太忠,下一刻,李所長先嚷嚷了起來,“要啊,咱來這兒,不就是吃特色來了麼?”
“等等吧,”這下,陳太忠終於出聲反對了,他可不喜歡一直被別人帶着走,“這樣,咱們哥幾個先好好喝幾盅,隨便聊聊,喝得差不多再叫她們吧。”
這是一種暗示,在場的人都聽得懂,少年戒之在色,沒人相信這個不滿二十歲的書記不好這一口,否則他來都不可能來,只是,大家關係還沒到那個份兒上,陳書記這麼做,倒也是少年老成,持重之舉。
至於說的“喝得差不多”,誰知道是過一陣酒意差不多呢,還是多喝幾次感情差不多的時候?這話裡,彈姓太大了。
陳太忠要知道他們這麼想的,怕是又要傻眼了,他只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而已。
這麼着,一直喝到最後,大家也沒再提找陪酒小姐的事兒,至於脫衣舞,那更是沒人提起了,不過由於沒有什麼干擾,幾個人聊得還不錯,甚至定下了下週有空再聚。
要走人了,服務員應聲而入,“一共一千四百八十六,零頭抹去,一千四。”
李副所長笑嘻嘻地掏錢,“小陳,你要掏錢,我可跟你急啊。”
楊新剛的眼光還真的不錯,胳膊肘一碰自家書記,悄聲嘀咕,“好傢伙,一盤涼拌三絲都是三十……”
偏偏地,十七的耳朵非常好用,聽到這話,笑嘻嘻點點頭,“嗯,這裡不止是餐飲,還有娛樂行業的執照,收費自然高了。”
“娛樂行業,很賺錢麼?”陳太忠有點吃驚,哥們兒這“富人一餐飯”,豈止是“窮家半年糧”?一年的糧都不止啊,東臨水那裡,一戶的年收入也才八百多。
聽到這句問話,十七的眼中就如冒出了火一般,熱情得似乎能把餐桌上的盤子熔化,“是啊,娛樂行業,賺錢,簡直就跟印鈔票一樣。”
你不至於這麼激動吧?陳太忠頗有點奇怪,是人家賺錢,又不是你賺。
“對了,陳書記,今年的夜班補助,你們街道辦該撥過來了吧?”看着副所長買了單,所長大人發話了,“回頭你見了潘主任,幫忙催一催吧。”
“哦,”陳太忠點點頭,“多少錢?”
“不多,就五千,”古所長笑眯眯地回答,“這個老潘,從年前給我拖到年後了。”
至於麼?這麼點錢?陳太忠又懵了,咱們剛剛的一頓飯,可就吃了一千四呢,爲五千塊錢,你讓我跟潘主任張一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