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星聽到這一聲,直嚇得肝膽俱裂,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時也顧不得許多,抱着陳太忠的大腿,就低聲抽泣了起來,“嗚嗚,陳區長,請您高擡貴手,饒我這一次吧。”
“呵呵,”陳太忠聽他這麼說,反倒是笑了起來,“李紅星,知道我最見不得什麼嗎?”
李紅星聽到這話,嚇得刷地就把手鬆開,人也站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領導最見不得人下跪,他一邊抹着眼淚鼻涕,一邊哽咽着回答,“我是被您嚇壞了,以後我絕對不隨便下跪,做一個有骨氣的北崇男人,請您看我的表現吧。”
“行,我拭目以待,”陳太忠點點頭,就在對方以爲已經捱過這一關的時候,他才又淡淡地發句話,“儘快做好移交的準備。”
“嗚……”李紅星還待繼續哭,猛地又止住了,他擡起頭來,看向年輕的區長,“好,男人要有骨氣,我說到做到,區長,我承認自己錯了,但是姜省長已經離開了,事情就過去了……我寫份深刻的檢查,請您以觀後效。”
“事情過去了?”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看把你能的,有資格替我判斷了?”
剛纔宵夜的時候,康曉安還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說姓姜的想邀請惠特尼吃飯,被他拒絕了,這讓陳區長意識到,海角人求住宿不得,很可能是懷着怨氣走的。
海角人的想法,他沒興趣關注,但是李紅星這樣爲自己開脫,是讓他無法接受的。
“可我真的是無心的,只是個誤會,”也許是知道逃不過這一遭了,也許是想表現北崇男子漢的氣概,李紅星難得地硬氣了起來,“要是事先能給我半個小時,我就能處理好。”
“我本來都懶得理你,”陳太忠氣得笑了起來,“既然你給臉不要,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先問你……你的親戚,住那套房子多久了?”
“有……也沒多久,”李紅星想了一下,最終還是不敢胡亂撒謊,陳區長一旦認真,什麼樣的真相查不到?所以他只能含糊地回答,“他們馬上要走的。”
“你這是侮辱我的智商吧?”陳太忠又笑一聲,“要真是短期住的話,十來八天……馬媛媛會不給你這個面子?”
李主任跟北崇賓館的馬總並不是很對眼,但是兩人又沒撕破面皮,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辦公室主任,跟賓館要套房間算多大事?
李紅星聽到這話,卻是不敢再抵賴了,只能悻悻地回答,“我那親戚是來做生意的,房間隨時能住,也隨時能退,就是圖個方便。”
“你親戚方便了,劉區長現在還在住單身宿舍,你親戚派頭不小嘛,”陳太忠微微一笑,“李紅星你再嘴硬,信不信我整死你?”
“我……”李紅星猶豫一下,終於鼓起勇氣,男人了一把,“我那是給王媛媛留的,她也是陳區長你看好的幹部。”
“你……”陳太忠氣得差點擡腿去踹這貨,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不過到最後,他只是轉身去開門,“這是你又一點錯誤,隨便揣摩和歪曲領導意圖。”
“區長,”看着陳區長推門而入,李紅星頭腦一熱,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事實上,這半年多以來,他是不斷被邊緣化的,很多人對上他,已經不那麼恭敬了——北崇的幹部都知道,陳區長不喜歡李主任。
這已經很令他難受了,但是總算還好,他屁股下面的位子還在,到現在,他連位子都保不住了,心裡登時就爆發出無限的勇氣來。
“嗯?”陳區長一回頭,微笑着看他一眼,只這一眼,李主任的勇氣在瞬間就被丟到了火星上,他的身子登時就是個急剎。
“別給臉不要,”陳太忠輕哼一聲,又看一眼廖大寶,“把他弄走,馬上還要有客人來。”
說曹艹曹艹到,廖主任還沒來得及將李主任弄走,遠處雪亮的車燈掃來,卻是凱瑟琳的大巴到了,七八個女人下了車,看也不看他倆,徑直走進了陳區長的小院。
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李紅星見狀,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心說陳太忠你屁股上也到處是屎,還真以爲我這個辦公室主任,就是軟柿子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一側頭,才發現廖大寶摸出一根菸叼在嘴上,慢悠悠地點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也不說話。
尼瑪,你連敬根菸都不會嗎?李主任心裡越發地火大了,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走了,可是心臟卻是在突突突不停地亂跳——這貨不是猜到什麼了吧?
好半天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心慌,一旦不是辦公室主任了,連姓廖的這貨,都能肆無忌憚地對我下手了——人生在世,真的不可一曰無權。
廖大寶都敢對付他這個辦公室主任了,那麼陳區長呢?想到這裡,李紅星的汗就下來了——陳區長連在位的陳市長都敢打,我居然還惦記着拉他下馬,真是吃錯了藥。
對大多數人來說,主意好拿決心難下,實在再正常不過了,李主任自己也是個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想一想陳區長的強勢,這份心思也就只能到此爲止了。
但正是因爲如此,他反倒越發地痛恨起廖大寶來,幫我遮掩一下會死嗎?自打你小子給陳區長當上通訊員,我的曰子就一天比一天難熬,想必你說了不少小話。
要不說這世間的因果,實在是奇妙,陳區長要收他的權,李紅星想一想就理解了,也打消了報復心思,但是廖大寶只是沒幫着他矇蔽領導,就被他恨上了。
這心態歸根結底,還是那四個字:欺軟怕硬。
廖大寶不知道自己吸引了李紅星的全部仇恨,但是就算知道了,他也無所謂,姓李的一直被陳區長冷處理,眼下更是徹底地被擼了,想要翻身那是難於登天,從此刻起,李紅星再也不會對他形成任何的威脅。
不過,該說的小話,還是要說的,於是他撥個電話——哪怕只隔着一扇院門,他還有鑰匙,也是撥電話的好,走進去萬一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老闆,李紅星看見有人進您的院子,好像……有點想法。”
“嘖,多大的事兒,”陳太忠哼一聲,不耐煩地發話,“我知道他跟你有意見,這點小事,你還要問我?”
這纔是貼心人兒真正的威力,廖大寶等閒不敢在陳區長面前吹風,一旦瞄準了時機,歪一兩句嘴,足以將自己的頂頭上司送入深淵——他還可以大張旗鼓地親自艹刀。
所以《覆水難收》里老漢狀元說的那句話,真的一點不假:莫欺少年窮。
陳太忠簡單吩咐一下,就掛了電話,而惠特尼已經走到他面前坐下,拿過一瓶啤酒來,身後有保鏢幫她打開,她則是低聲地抱怨,“今天觀衆的反應,不是很熱烈,看來我恢復得還不是很好。”
要不是後面小潘跟你合唱,你那歌我都不怎麼欣賞得了!
陳區長心裡很明白這一點,他是一個徹底的樂盲,要說音殺之類的仙術,他懂的不少,超聲波次聲波啥的,他也聽得到,但是欣賞音樂,他真的是一竅不通。
多虧了那一首合唱,他才明白了惠特尼的厲害,這世間,有對比才能顯出差距,小曾在國內,也是小有名氣,合唱的時候,她恨不得把話筒塞進嘴裡。
但是惠特尼手裡的話筒,離嘴最近的時候,也有半尺,遠的時候,就一尺多了,就是這樣,她穩穩地壓住了小潘的聲音——陳太忠不懂得欣賞音樂,但是觀察現象還是沒問題的。
要不人家真的就大牌呢,陳區長承認這個差距,可他不想承認北崇的羣衆沒有欣賞能力——他也知道這是掩耳盜鈴,然而他認爲,自己必須撐起這個場面。
“恢復這個事情呢,要慢慢地來,”他微笑着回答,“還有一點我要指出,你唱的歌太文藝了,不能很好地貼近羣衆,我請瑞奇馬汀來中國的時候,當時的場面……差點踩死人。”
“瑞奇馬丁?”惠特尼低聲重複一遍,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他的屁股很姓感,但是他喜歡男人,這令我噁心……明天我不想唱了,可以嗎?”
“不用刻意去唱,想唱就唱,”陳太忠微笑着回答,順便摸出一根菸來點上,“今天你已經幫了我的忙……你來中國的目的,不就是爲了放鬆嗎?”
“難道你不知道女士優先嗎?”惠特尼抓過他的煙盒,也抽出一根來,旁邊的保鏢遞過來打火機,她深吸一口,“很不錯的煙,沒有大麻在裡面。”
“如果沒有大麻就算好煙,中國的好煙真的太多了,”陳太忠聽得是相當地無語,哥們兒這是熊貓啊,你只抽出沒大麻?“那個……惠特尼,已經很晚了,我有自己的私生活。”
“今天我挺開心的,雖然觀衆不夠熱情,”休斯頓小姐年少成名,真的習慣了想啥說啥,“我覺得今天晚上,不需要那個面霜,也能睡得很香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