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5-3756 堆場羣毆

3755章堆場羣毆(上)李世路意外地打出了蔣君蓉這張牌,而陳太忠又聽說,蔣主任在幫許純良推廣疾風電動車,他是真的沒心思再追究李記者之前的跋扈了。

疾風車不是許主任搞起來的,是他陳某人搞起來的,撇開他老爹是在搞配套電機,關係到的利潤不提,只說這疾風,是鳳凰科委的疾風,不是許純良的疾風。

那是陳區長工作和戰鬥過的地方,是揮灑了青春和汗水的地方。

所以接下來,分局來人把塑料袋取走了,將人也帶走了,但是陳太忠只能表示,確定是他偷竊了的話,這個……拘留加罰款吧。

盜竊的人這時候都沒臉求情了,偷了自家人,倒是李世路意外地接觸上了陳太忠,表示他今天不着急回了,“太忠哥,你這北崇曰新月異的……要不要我在報紙上給你報道一下?”

李記者一向是規規矩矩的好孩子,他也知道,父親不怎麼贊成自己接觸陳太忠,但是……這不是已經接觸上了嗎?孩兒大不由爹。

“軟文的話,再多我也不嫌,”陳區長聽得就笑,嚴格說起來,牛曉睿的經濟導報,影響力遠不如朝田曰報或者晚報,“不過,你確定你老爹會支持你嗎?”

“我就不寫軟文,我實打實地報道,”李世路一臉肅穆地回答,要不說這年輕真好,起碼年輕人的熱情,讓人感到熱血膨脹,“我報道我的,關我老爹什麼事兒?”

“北崇也存在一些陰暗面的,”陳區長看着,若有所思地發話——其實還是調戲,“這個我是不歡迎你報道的。”

“有光有暗,纔是真實的社會,這樣客觀的報道對北崇有益,”果不其然,李世路果然是熱血賁張的少年,回答得鏗鏘有力。

但是下一刻,他就露出了官二代的投機嘴臉——或者,是他的變通,“嗯……這個暗的地方,我可以少寫一點,藝術加工一下,但是不能只有光,那樣就太不真實了。”

“你別把暗的地方誇張了就行,”陳區長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挑刺我不在乎,倒是歡迎你提醒……我說,這到飯點兒了,馬總,這分局的同志們也辛苦了,安排一桌,我簽單。”

“都是自己人,我肯定往好裡寫,”李世路聽得就笑,他也知道,老爹不願意自己跟陳太忠走得太近,但是他更知道,跟着陳太忠混,有錢花。

老爸你有你的陣營,但我也有我的交際不是?李記者家世不錯,但還真沒沾上家裡太多的光,其實他一直認爲,自己是不講出身的,只講奮鬥,他不靠父輩的餘蔭。

我跟朋友們在一起,五個人擠一個標間,也很開心——如果沒有失竊,就更開心了。

你能寫得客觀了就行,馬媛媛聽得翻個白眼,這女人家是最記仇的——如果現在區長還是姓張的話,這一關我就難過了。

果不其然,李世路的肚量沒有那麼大——起碼馬總這麼認爲,在酒桌上,李記者提起今天的誤會,就說北崇賓館也有沒做到的地方,“你要是有監控,再有錄像……證明那段時間沒有人進我的房間,那我怎麼可能懷疑賓館?”

“李記者,那得花錢啊,監控和錄像,起碼得十幾萬吧?”馬媛媛冷笑着駁斥他,“你覺得北崇這窮地方,花得起這個錢嗎?”

“別的地方花不起,但是你花不起也得花,”李世路對上馬媛媛,那是真的不客氣,“你是政斧接待賓館,知道不?入住的領導,你還得保證他們的安全。”

“入住領導的隱私,我照樣要保護!”馬媛媛吃賓館飯的,哪裡不知道這點深淺?眼見陳區長吃得住對方,她當然要大聲抱怨,“攝像頭拍領導房間?你動一動筆容易,把你換到我這個位置上,你就知道了。”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陳太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監控是不安不行的,可一旦安了,將來保不齊又被人歪嘴——大領導歪嘴的可能姓不大,但是越是領導身邊的人,毛病就越多。

“那就上刷卡式門鎖,能記錄開門時間的那種,”李世路這傢伙雖然年輕,倒是有些見識,“能查出卡的序列號,那就更好了。”

“沒用的,不管什麼樣的刷卡門鎖,都要配機械鑰匙的,”陳區長搖搖頭,又嘆口氣,卻是想起了自己跟雷記者的私情,就是起源於一把刷卡門鎖的機械鑰匙。

明明沒過了幾年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卻是有若一個世紀那麼久遠,這一世的紅塵歷練,陷得真的太深了……種種感慨,在他心頭一掠而過,下一刻,年輕的區長強壓下這種心緒,淡淡地表示,“電子產品雖然先進,但還是要以機械部分做最後的保障。”

“區長說的沒錯,像你丟失手機,那人出去藏東西的時候,就沒鎖門,”馬媛媛點點頭,“不刷卡,哪兒來的記錄?”

李世路登時語塞,他可沒想到,自己提個建議,被對方隨口就從兩個角度上反駁了,於是笑着搖搖頭,“看來我的社會經驗,是遠遠不如二位豐富。”

“先弄幾個攝像頭,放在大廳吧,多少意思一下,”陳區長終於做出了決定。

李世路有個問題,憋了半上午了,此刻終於開口發問,“太忠哥,你咋知道我的失物就藏在那樹叢裡啊?”

“我好歹是幹過政法委書記的,你以爲那句陳警官,是你白叫的?”陳太忠白他一眼,哥的牛掰……不解釋!“反正說了你也學不來……”

不管怎麼說,陳太忠沒有抓住李世路不放,換來的是對方願意在朝田晚報上報道北崇,這一筆買賣,確實也做得。

當天晚上,又是小雨,大約是深夜十一點左右,陳太忠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來電話的居然是王媛媛,“頭兒,堆場那邊打起來了,聽說是因爲夜晚磅秤休息了。”

陳太忠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禁不住眉頭一皺,“葛寶玲那邊是什麼反應?”

“是華亨的車隊,葛區長說區裡已經暫時決定了,磅秤晚上不營業,但不知道爲什麼,她又改了主意,說這是最後一次夜裡過磅,”王媛媛嘆口氣,“不過現場的北崇人看不過眼,已經圍住了車隊,葛區長的其他反應,我就不知道了。”

原來你是揹着葛寶玲給我打電話的,陳區長聽明白了,這多少有點小報告的意思,但小王是陳某人的嫡系人馬,這麼彙報倒也正常——難不成她坐視事態發展就對了?

不過想到小王一直以來對葛寶玲隱隱的敵意,年輕的區長又是一陣頭疼,莫不成自己還真得把計委抓在手裡?這女人們吶,就不知道讓人省一省心。

不管怎麼說,王媛媛必然是在堆場放了眼線,才能這麼快得知消息,陳區長表示說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沉吟一下,才又打電話給葛寶玲,問她這堆場是怎麼回事。

葛區長一點都沒驚訝,陳區長能如此快地得到消息——事實上,有能力向陳區長通風報信的人,實在太多了,她只是苦笑着解釋一句,“我本來就不放他們進了,隋彪給我打電話了,說不知者不罪,希望我能通融這一次,”

“原來是這樣,”陳太忠終於恍然大悟,這華亨是原市黨委書記王寧滬介紹過來的,隋彪又是王系人馬,聽說兩邊發生衝突,打個電話招呼一聲也是正常。

瞭解清楚原委,他就更想知道,葛寶玲接下來的計劃,“車隊已經同北崇羣衆發生對峙了,你怎麼打算怎麼處理?”

葛區長根本就沒想着處理,她很惱火隋書記的這個招呼——這原本就是葛某人的業務,被打的也是她的人,這大半夜的,你姓隋的打個電話過來,就要我自食其言?

惱火歸惱火,區區的常務副,可是撼不動區黨委書記的,她又不算陳區長的人,只是區長的盟友而已,於是她只能捏着鼻子答應——陳太忠可是說了,半夜過不過磅,由我決定,實在推不到區長身上。

至於後來發生的對峙,常務副區長打算坐視:物流中心搞建設的北崇人不少,大家擰成一股繩,打得對方屁滾尿流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陳區長此刻發問,她卻不敢回答實話,“我已經關照現場的人,約束羣衆不要哄搶貨物,我正打算動身,過去了解一下情況……我能從分局叫幾個警察隨行嗎?”

陳區長沉吟一下,方始緩緩回答,“警察也挺辛苦的,我跟你走一趟吧……你在家屬院門口等着,我接了王媛媛,馬上就過去。”

我知道你就會跟着來,葛寶玲放了電話,她最是清楚陳區長的護短了,想到自己終於可以借勢將隋彪頂一下,她心裡多少出了點惡氣。

不過一想到,陳太忠此時還要接上王媛媛,葛區長的眉頭又是微微一皺,她感覺得出來,那小丫頭跟自己不是很親近。

十分鐘後,年輕的區長開着車載着兩位女士,直奔三輪鎮的物流中心而去,細碎的小雨依舊不緊不慢地下着,不過陳區長的車技非常過硬,在雨夜中也開得飛快……3756章堆場羣毆(下)在路上的時候,葛寶玲就一手攥着車門,一手打電話瞭解最新進展,並且強調說,自己和陳區長正在路上,你們那邊儘量地剋制——別擔心,有陳區長撐腰,事情會處理好的。

陳太忠一邊開車,一邊也瞭解到了事情的原委,由於上午定下了夜間不過磅,磅秤的時間就定爲了早八點到晚八點。

這幾天過磅的,都是嬌貴的主兒,也沒想到給煤炭過磅會這麼髒,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那兩位趕緊關上大門,喝酒去了。

喝完酒之後,這倆還要回來睡覺,晚上不過磅,不代表磅秤旁邊不留人,萬一有什麼緊急事呢?尤其是區裡剛改了規則,半夜有車來,他們也得給個答覆。

這回來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着,所以兩人買了幾瓶啤酒,一邊喝一邊吹牛皮,順便瞄兩眼遠處的電視——整個物流中心就這麼一臺大電視,是農民工們晚上重要的消遣。

這兩位自恃身份,也不上前去搶位子,反正也就幾天,熬過去就行了。

不成想十點出頭的時候,門外來了運煤的車隊,說是要過磅,這兩位已經喝得二麻二麻的了,大着舌頭告訴對方,說我們規矩改了,以後夜裡不過磅了——喏,看到那一片地兒沒有?那是區裡給你們劃出的停車位,你們去把車停那兒就行。

說話的這位就是民政局辦公室的主任,他將原委解釋得很清楚,不過身爲國家幹部,乾的是這麼低級的工作,又喝了不少酒,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語氣不會有多麼和藹可親。

不過車隊隊長倒不介意,笑着上前解釋,說自己沒接到這樣的通知,順便又塞個小紅包過去——我這一共二十八輛車,就麻煩您費心了,我這兒有禮了。

別跟我來這套,辦公室主任斷然拒絕,民政局是個窮單位,但是葛區長再三強調了,一定要管住手腳,他哪裡敢收這種扎手的錢?

可是我們真不知道你們改了規矩,這位一定要給,他笑眯眯地表示,這大晚上的,車放在外面,怕丟貨啊。

都給你圈了停車場了,你還要怎麼樣?路主任越發地不耐煩了,放心停吧,有倆人看着就丟不了,北崇民風淳樸,就沒有那些下三濫的人。

弟兄們跑了一天不容易啊、我們可是幫華亨運煤的,跟隋書記關係不錯啊、這天上下着雨,潮得人身上難受,車上不好睡啊——車隊找出了種種理由,希望堆場能通融一下。

路主任卻死活不許,而且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到最後他明確表示,規矩已經定下來了,別說今天,以後也是這樣,你們不想麻煩的話,那就最好白天開過來——你省心我也省心,何必大晚上折騰人?

我們也不想折騰人,車隊的隊長苦笑着表示,但是有些地方,必須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通過,時機不對就撞到槍口上,那損失可就慘重了。

擱給老跑車的,一聽就知道這理由很真實,就連剛離職的那幾個過磅員,由於出身交通系統,也能理解車隊的苦衷。

這個年代,正是公路收費和罰款最亂的年代,拉貨的卡車隨時可能被攔下,然後就要交出莫名其妙的罰款,尤其可恨的是,有些地方他不光攔車,偶爾還暫扣貨物。

如此一來,就衍生出一種現象:對那些不太講理的地段,真正的老司機或者車隊隊長,會選擇合理的通過時間,儘量減少被抓住的可能。

司機們經常自嘲,自比五十年前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汽車兵,衝得過去的就衝,衝不過去的就躲——要充分掌握敵機出現的規律和機率,晝伏夜出,才能儘量減少自身的損失。

隊長解釋得是情真意切,路主任聽得也是津津有味,怎奈待對方說完之後,他醉醺醺地點評一句,“不就是想逃費嗎?你倒是掙得多了,可我們辛苦了!”

這句話出口,矛盾當場爆發,隊長指揮着三個人,噼裡啪啦地將兩個過磅員毒打一頓,說尼瑪真是賤皮子,不過就是個過磅的,爺今天治一治你這張嘴。

這邊響動一起,不少看電視的北崇人就聽到了,大家呼啦啦地就衝過來看熱鬧,卻猛地發現,是本地人被外地人打了——這還了得?

就連幾個敬德人都在旁邊吵吵,“……艹,欺人太甚,以爲我們陽州男人死絕了?”

可是,司機們雖然是外地的,但二十八輛車就是五十多個人,個頂個的精壯漢子,見狀不對也跳下車來,“幹啥,要打架?”

就是這麼個話趕話的事兒,後來隋彪出面,葛寶玲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下面人解釋——沒辦法,隋書記發話了,要他們下不爲例。

葛區長在北崇的民衆基礎不差,煽動人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連陳區長都被擠兌過,而且她做這種事的時候,相關交待都比較到位,脈絡也很清晰。

下面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咱們不得不認慫,但若是能做個宣傳,讓民衆“自發”地表示出不滿,那葛區長絕對不會追究什麼人的責任。

然而此刻的情形,又哪裡需要人爲地去“自發”?北崇諸多的老百姓當場就不幹了,陽州人的抱團是出了名的,再加上有陳區長作主心骨,誰會怕事?

有個諺語大致是這麼說的,一隻羊帶領一羣獅子,打不過一隻獅子帶領的一羣羊。

北崇人就算不是獅子,也起碼是狼那個級別的,而陳區長起碼是獅子級別的,還是特別護短的獅子,這種組合,根本容不得別人挑釁。

現場的北崇人也不算太多,就是三十多個,加上敬德人也才四十出頭,還不如司機人多,但這是因爲下雨,好多附近的鄉親都回家了,而且眼瞅着也十一點了。

所以北崇人並不因此害怕,一邊打電話呼朋引伴,一邊充分發揚游擊戰術,散在四周,不斷地試探對方的薄弱點。

這樣的敵手是很難斗的,車隊的小夥子雖然多,但是他們有個弱點,就是離不開車,有一車被圍攻,另一車想支援,自己這輛車就要小心了。

尤其是幾個敬德人,他們跟北崇人不是絕對一夥兒的,而前文說過,敬德人的悍勇也不比北崇人差很多,進退之間,幾個敬德人抓住空檔,蹭地竄上一輛車,打暈了看車的小夥子,就要把馬槽打開,把煤倒出來。

至於說這煤撒出來會便宜了誰,他們壓根兒沒想過,反正全身是手也撿不了一百公斤,就是玩個熱鬧了——外地人跑到陽州來撒野,你活該散財。

總算車隊夠警醒,在他們研究馬槽該怎麼打開的時候,七八個小夥子殺到,把人打走了,車隊隊長果斷決定,車頭向外,車屁股向裡,咱圍個圈兒,共同防禦!

共同防禦也不好使,沒用多長時間,周圍的鄉親就冒雨趕過來了,足有兩三百號人,還有不少人推着獨輪車、挑着竹筐來——這是打算搶煤炭的。

所幸的是,葛寶玲的指示已經下來了,說咱北崇人不搞哄搶這一套,現場又有人說,別給咱北崇人丟臉,這才堪堪地彈壓住局面。

直到大家聽說,陳區長在往這裡趕,這才熄了紛爭的心思,就專心地等年輕的區長來協調了。

陳太忠在路上了解的消息,並沒有這麼全面,但是大致也知道,這是因口角引發的拳腳衝突,他之所以趕來,也就是因爲這個了——我北崇人,是你們外地人隨便能打的?

而葛寶玲顯然扛不住隋彪的壓力,這個時候,他不出面不行。

沒過多久,隋彪又打來了電話,而此刻陳區長的狀態不是很好,他的“天眼綜合症”發作了——這跟他上午過度使用天眼有關。

這個綜合症倒也沒什麼副作用——天眼這東西不耗多少仙力,但是他剋制良久,眼下使用得多了,看一些東西的時候,不自覺地就用上了。

葛寶玲左邊乳腺的增生,很厲害啊,陳區長掃一眼窗外,就不小心發現了副駕駛座上葛區長的生理問題,哥們兒該怎麼提醒她一下呢?

就在這時,他看到隋彪打來了電話,順便又看到了手機的內部結構,他無奈地接起電話,“隋書記,我心情不太好,你長話短說。”

“堆場打架的事情我聽說了,咱懲罰元兇就行了,”隋彪打着哈欠發話,這都要十二點了,他困頓難耐是可以理解的,“華亨向省裡反應,說咱們的官僚習氣太嚴重……我先扛着,不管怎麼說,北崇究竟是咱北崇人的北崇。”

難道是葛寶玲的人做事有問題?陳區長下意識地看一眼葛區長——左邊腮腺也有點腫大,不過,我北崇人做事有問題,也不是被人白打的。

十二點二十的時候,陳區長抵達物流中心,他先掃一眼那圍成圈的貨車,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這車上……都裝了些什麼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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