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1章前進和阻力(上)
正林這邊在跑步,其他地市也在跑步,尤其是素波市,在市長段衛華的高度關注下,竟然聚起了兩千人,還分成了三個組——少年組、青年組和中老年組。
這麼一來,素波這兒三十萬就不夠用了,還好,少年組不需要花多少錢,都是在校學生組織的,所以再撥個五十萬也就夠了,不過段市長很大氣,直接劃了七十萬過去,湊夠了一百萬——這既是支持申奧,也是全民健身運動的體現,一百萬不算多。
當然,有那心懷齷齪之輩,說這麼搞是勞民傷財的,是形式主義,但是大多數老百姓,還是希望燕京能申奧成功的——雖然這個形式,可能不是很有效。
鳳凰那邊也不錯,雖然文明辦去的是正處的副主任劉愛蘭,但是出面接待的可是大市長田立平,什麼叫人脈?這就叫人脈!在章堯東的強勢之下,田市長不介意告訴大家:陳太忠跟我就是一回事兒。
這裡倒是沒有分三個組,卻也是分了兩個組——男子組和女子組,章書記雖然不想搭理田市長張羅的事情,但是許純良站出來了。
省文明辦舉辦的這個活動很好,支持申奧從我做起,鳳凰科委贊助這個活動一百輛電動助力車,用在表彰優秀選手身上——若是按市場價算,這可也是三十多萬呢。
鳳凰這邊最終就是集合了一千三百多人,其中男子組一千一,女子組也就堪堪地超過了兩百人而已,畢竟是一萬米呢,敢報名的女人就沒多少。
可是偏偏地,踊躍報名贊助的就不老少,撇開鳳凰科委不說,凡爾登水泥廠、碧濤煤焦油、合力汽修、陰平盛世精細氧化鋁廠這些非公企業,都是大把大把的票子甩了出來。
唯一不方便出面的,就是建福公司了,沒辦法,公司還有水利廳三百多個股東呢,這些股東雖然無法公開舉手表決,但是他們的意志不容忽視,陳太忠聽說了之後也是表示,呂鵬你不用張羅了,原本我就不想讓建福跟我扯得太近,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建福這兒頭疼,水利局何局長聽說了,主動贊助五萬出來,交通局牛冬生聽說不但科委冒頭了,連水利局出錢了,少不得也拿出十萬來意思一下——他總不能比科委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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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電機廠裝配分廠那邊,也贊助十萬,“這是太忠老爸的錢啊,”景靜礫堅決地回絕了……
類似這些贊助,就實在太多了,數不勝數,不過大戶還是要說甯家工業園,甯瑞遠一聽說,很直接地表示,“燕京申奧,是華人的盛事,我們贊助一百萬。”
要說甯家的行情,贊助一百萬還真是有點小氣,可是這又不是全國長跑申奧,只是小小的天南,而這萬人長跑也不過是支持申奧的活動之一,一百萬也真的不少了。
所以,鳳凰的規模,雖然比不上素波,但是資金就比素波強太多了,素波兩千人才一百萬,鳳凰一千多人,反倒是籌到了三百萬出頭的贊助,平均一人兩千還有多。
其他地區也是各有各的門道,總之,這個全省萬人長跑迎奧運的效果,還真的不錯,甚至中視在接到消息後,都表示說雖然不能保證上得了明天的新聞,但是最近臺裡在製作申奧專題,你們這個活動,是鐵鐵地跑不了的。
這話已經是很客氣了,中視一般來說,報道的就是中央的事情,部委就要靠後一點了。省級電視臺選送的新聞,真的意思不是很大,也就是天南文明辦最近比較出名,精神文明建設抓得比較好,纔能有這麼個話。
對這個新聞,省裡的老幹部評價也很高,“全民健身運動”,細算起來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一到冬天,大家就一起長跑啦、冬泳啦什麼的,想報名的都能去,跑完之後,胡吃海塞一通,等着明年繼續。
現在的天南省,類似的也就只剩下省直機關運動會了,而且也都是退了役的這樣那樣的選手,比賽成了少數人的樂趣,非專業的,就不好摻乎了,至於說老百姓,那就沒有了。
——其實說穿了,還是個心態問題,時代不一樣了,不能拿老眼光看人,現在就都講究個人才專業化,早以前的“全民健身運動”,現在就變成了一個樂呵。
有了這些老人的讚揚,再加上中視的重視,兩天之後蔣世方表示,文明辦這個活動搞得不錯,以後要年年搞,省政斧這邊可以出面組織,文明辦協辦。
蔣省長一直想在任期內,搞出來一個第幾屆“XX節”的東西,眼下並沒有好的題材,搞這麼個東西,倒也是聊勝於無了。
他唯一有微詞的,是覺得這個曰期定在夏天就有點熱了,清明前後最好。當然,這次還有支持申奧的姓質,權宜地變通一下也正常,明年可就是要規範了。
蔣省長都動了,可是偏偏地,省委書記杜毅卻是不肯摻乎,有心人一眼看出,這並不是簡單的黨政分開,或者黨政不合的問題。
要知道宣教部可是歸省委管的,姓蔣的把手伸進宣教部了,杜書記絕對沒有坐視的道理,而他就偏偏地坐視了,這不合邏輯。
有人很單純地認爲,不管怎麼說,宣教口都是省委系列的,杜毅坐視不理,照樣也能享受文明辦帶給他的聲譽,這話不能說全無道理,但是黨政一把手之間關於地盤的鬥爭,從來都是激烈無比,無緣無故的退讓,會導致上面失分、下面離心,後果真的太嚴重了。
這是杜書記被陳太忠的亂棍打暈了?有人如此猜測,但是正經明白的人都知道,杜老闆現在的做派,必有其深意。
然而,嚴格一點來說,說杜書記不聞不問也不對,他對文明辦提出的相關方案,都是默認放行,也就是說他並沒有人爲地去製造障礙。
陳太忠從正林回來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卡下了關於自己的錄像帶,不讓往中視送,馬勉爲此還打趣他,“咱省文明辦副主任跑個地級市第一,爲什麼不行呢?說明精神文明建設工作搞得好嘛。”
說是這麼說,大家也都知道這東西傳出去,影響還真的不是很好,尤其是,陳主任從來就沒有顯示出長跑的天賦來,猛然拿個第一,指不定外面傳成什麼樣了——這不是省內隨隨便便的什麼活動,是支持燕京申奧的,異議越少越好,最好是沒有異議。
接下來,文明辦近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了,稽查辦的程序在走,潘劍屏對這個處室異常關注,甚至提出了要高配爲正處級別的處室,只比上級主管部門文明辦低半級。
由此可見,潘部長在支持精神文明建設上,也是不遺餘力,還有一年他就五十八了,而明年換屆,過了這個坎差不多能幹到六十三,要不然就是政協或者人大去了。
雖然跟着宣教部總是犯錯誤,但多少還算一線,去二線還真不甘心,而且,他願意在任期內留下一點東西——說實話,是個人就知道,精神文明建設已經到了非抓不可的時候了,就算只能幹一年了,留下點口碑不好嗎?
有意思的是,杜毅對這個方案,依舊是放行,正處編制都放行,那麼最後一關就是省政斧了,編委會主席是省長蔣世方,想來通過也不難,畢竟推動此事的,是天南黃系骨幹陳太忠。
那麼,陳太忠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等了,等程序上的完善,潘部長說了,督查辦的第一任主任,他建議由他來兼任,小陳沖勁十足,合適在這個處室擔當一把手,而且,副主任兼任處室主任,能奠定這個處室在未來精神文明建設工作中的重要姓。
哥們兒是第一次任正職啊——正的主任,想到這個,陳太忠就禁不住有淚流滿面的衝動,他在官場闖蕩了這麼久,從來都是副主任,幹個村委會主任都是副的。
當然,駐歐辦他是正職,這是他官場生涯中唯一的正職,但是這駐歐辦——算個什麼玩意兒啊,聽到這個機構名稱,能不笑的,那就算厚道的啦。
可是就駐歐辦這麼一個正職,就讓他感覺到了揚眉吐氣,在巴黎駐歐辦,他真的是無所忌憚,想幹什麼幹什麼。
總之,陳太忠對兼任這個督查辦的主任,是非常感興趣,他也確定自己能幹好,當然,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過兩天,去參加教師節慶祝活動吧,陳太忠翻了翻郭建陽彙總的各項申請,選出這麼一項來,劉愛蘭一直挺在意這個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而這教師節就是重中之重了。
尤其是,分管科教文衛的副省長陳潔,也對這種活動異常重視,陳某人發現參加幾項活動,能同時賣兩個人的面子,這買賣還是划得來的。
他正琢磨着呢,郭建陽敲門走了進來,“老闆,蒙嶺縣那邊有點事情,我覺得……比較典型,想跟您彙報一下。”
“嗯,說,”陳太忠點點頭,回答得很乾脆。
自打正林的白狗事件之後,他就知道,自己這個通訊員不僅做得一手好文章,關鍵時候艹蛋起來,也很有一套,跟青旺臨鋁的司機徐師傅有得一比,覺得自己還真是選對人了。
而郭科長也有自己的認識,我跟的領導,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是生恐事多隻求平安,我的領導卻是從不怕事,就怕沒事。
所以,他得了一些消息,就不怕告訴領導,反正這消息他是落實過了,確實屬實。
2462章前進和阻力(下)
蒙嶺縣屬塗陽市管轄,緊鄰着永泰縣,兩個縣都是山地居多,永泰以前是屬於塗陽的,後來劃給了素波——這也是田立平不得不去鳳凰當市長的原因之一。
同樣兩個山區居多的縣,發展卻是不盡相同,永泰本來就有煤,又歸了素波,這兩年發展得很快,蒙嶺就要差很多了。
不過,這兩年永泰的旅遊搞得紅紅火火的,蒙嶺那邊也心動了,心說我們這兒風景也不差啊,站在蒙山上就能看見塗河的小瀑布,也有一些不錯的自然景觀。
但是蒙嶺這邊交通不暢是一方面,另一個方面還有一個短板,就是沒什麼像樣的人文景觀,這極大地制約了旅遊業的發展。
郭建陽昨晚回了一趟家,他現在的行情不錯,跟着文明辦陳主任走的,算是背靠黃家,一回去就有這樣那樣的人請客喝酒。
其中永泰有個副縣長,就跟他說起來最近蒙嶺在聯繫永泰,想攜手建一個大的旅遊圈,這也正常,永泰的旅遊業雖然發展得不錯,但只是這麼一個孤零零的景點,周邊要是也能有相符的景點,這就能招來更多的遊客。
“這叫旅遊產業規模化,”副縣長說得還是一套一套的,“將來搞個永蒙二曰遊什麼的也不錯,起碼永泰水少,蒙嶺水多,有山有水才叫景觀嘛。”
然而,接下來他就點出了一個非常令人不滿意的地方,可是這蒙嶺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要給李檜(虛構人物)立碑,搞個李檜故里。
這個李檜怎麼形容呢?歷史上有名的殲臣、貪酷官員,他的治下民不聊生,有點像蔡京,也是大名鼎鼎的書法家,但是他親筆寫的字,沒有留下幾幅。
被罷黜之後,他的字跡基本上全被人毀了,由此可見他多麼遭人恨了——就像蔡京一樣,離京之後,滿車珠寶居然買不到吃的,活生生地被餓死。
就這麼個人物,是蒙嶺難得的有名的歷史人物,而且蒙嶺縣還打算包裝一下此人——沒辦法,人文景觀少不是?
比如說吧,李檜後來變壞了,但是以前年少時也是家境貧寒,刻苦攻讀之後才中了科舉,那麼,就在山上找個地方,鑿個池子——字池,沒錯,李檜人不行書法卻好,由於家窮,只能在這個池子裡蘸上水練字。
“他好像還有私通外國嫌疑來的,”郭建陽聽得就實在有點惱火,“這麼一個人,蒙嶺居然琢磨着要包裝一下推出去,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都是雞的屁搞的啊,”陳太忠聽得苦笑一聲,所謂的旅遊景點,玩的就是個噱頭,沒有賣點別人憑啥來轉悠?不過這個蒙嶺縣做得也有點太無恥了。
“他們今天能爲殲臣樹碑立傳說好話,明天就能爲漢殲樹碑立傳說好話,”難得的,郭建陽年紀不算小了,正義感還挺強,“這是一個非常惡劣的開頭,我覺得這是咱們文明辦該關注的一個動向。”
“沒錯,這個蒙嶺縣,是該敲打敲打了,”陳太忠點點頭,“物質文明建設固然重要,但是不能以泯滅良知爲代價,這也太鮮廉寡恥了。”
陳某人一向認爲,官嘛,貪一點無所謂,只要你能做出超過你貪腐數量的成績,這就算是合格的官員,但是,只會盤剝老百姓的官,配樹碑立傳嗎?
“這個事情,該走一下什麼程序呢?”下一刻,他沉吟了起來,“要不這樣,讓調研處的柳青雲下去一趟吧。”
調研處副處長柳青雲,是出名的喜歡亂跑,跟另一個只會顧家的副處長宋穎,是相映成趣,他一聽說讓自己去蒙嶺,“那地方我去過,山水倒是不錯。”
不過,當他聽說自己的任務之後,也是瞠目結舌,“哎呀,我前一陣聽說,有人要搞‘吳三桂文化節’什麼的,還以爲開玩笑呢,敢情在這個上面,咱天南倒是先走一步了?”
柳處長領了指示走了,陳太忠坐在那裡沉默半天,才嘆一口氣,“建陽,你說我怎麼覺得,做得越多越無力呢?”
“這就是蘇格拉底的圓,懂得越多,就越覺得無知嘛,”郭建陽笑一笑,“越往前走,阻力越大,您已經別人做得多很多了。”
“心煩,出去走一走,”陳太忠站起身子來,見郭建陽要跟着站起來,擺一擺手,“你在這兒幫我接待人吧,我一個人散散心。”
他心煩的時候,就願意找唐亦萱坐一坐,不知道爲什麼,跟她在一起,他總是能將心情平靜下來,而且他諸多的女人中,也只有小萱萱的安慰效果最明顯。
不過昨天週三他在正林呆了一天,今天中午就回了趟鳳凰,彌補某些承諾,現在也不好再去搔擾了,於是一個人開着車跑出市區,到了素河邊上。
他在素河的河堤上站了約莫有二十分鐘,天氣預報裡說的連陰雨,終於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淋了一會兒小雨之後,他覺得心情平和了不少,才施施然走下河堤。
不成想走下來之後,發現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正站在他的車邊,四下地看着,女孩兒挺漂亮,打扮得也挺時尚,白色的吊帶小背心,短短的牛仔網球裙。
見他走過來,女孩兒眼睛一亮,衝他甜甜地一笑,“大哥,這是你的車吧,捎我進市區怎麼樣?我給錢……我是打不上車。”
小雨已經下了時間不短,這裡又相對荒涼一點,偶爾有出租車路過,都是有客人的——其實,最關鍵的是,這裡屬於工業老區雙龍區的郊外,雙龍區的人窮,出租車都懶得往這兒跑。
“我不要錢,上車吧,”陳太忠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擡手按一下奧迪車的遙控,接着徑自向駕駛座走去。
就在他彎腰打開車門,正要鑽進去的時候,只聽得身後風聲響起,有人手持尖利的銳器,猛地扎向他的腰部。
什麼玩意兒嘛,陳太忠腿向後一踹,就將人踹出老遠,接着頭一側,讓過一根砸來的鐵棒,伸手刁住對方的手腕,腰一發力,直接把身後的小子從頭上扔了出去,那傢伙在空中飛了足有五米遠,才嗵地一聲掉在地上,登時就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他一轉身,又是一腳,狠狠地踩在那持刀襲擊者的大腿上,“咔吧”一聲響起,那位大腿骨折。
“上車,”接着,他衝那女孩兒一笑,“哥哥好好疼你,然後送你回家……”
陳太忠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這絕對不是那種傍大款的搭訕,原因很簡單,附近荒涼得很,女孩兒你剛纔去哪兒來着?
結果他打開天眼一看,才發現車後藏着兩人,就知道這不是好路數,心說我正想找人揍一頓呢,你們就送上門來了。
但是,他沒想到,這倆小子手太黑,上來就是要直接見血的,一時間心裡大怒,他知道有的打劫的人下手特狠,爲的就是鎮住人,不讓人反抗,
可知道歸知道,遇到這種事兒,誰會表示理解?他心說你們不就是仗着附近沒人嗎?我也仗着沒人,今天就撒一把野了。
女孩嚇得臉色雪白,想跑卻是又穿着高跟鞋,正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呢,陳太忠猛地發現什麼東西不對,訝異地回望一眼,“這不還是個孩子嗎?”
豈止還是一個孩子,根本就是倆孩子,兩個襲擊者都是十六七的少年,他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去摧殘祖國的幼苗,而是摸出了手機。
“哥,別報警,我錯了還不行嗎?”女孩兒見他摸手機,就知道事情不好,忙不迭緊走兩步上前,背對公路,將寬鬆的網球裙下襬一撩,衝他甜甜地一笑,“你想怎麼弄,隨你……”
裙袂掀起之處,可以看得到,她的裡面只穿了一件小小的白色情趣內褲,內褲裡的黑色煞是分明,還有幾根毛髮從網眼裡鑽了出來。
“少給我來這套,”陳太忠衝着遠處的樹木一努嘴,“那倆……你們也出來。”
藏在樹後的那倆眼見他發現了,說不得掉轉身子,亡命地逃奔,不過,在陳太忠面前,他們又怎麼跑得脫?
對女孩兒捏個定身術,下一刻,他就將那倆傢伙拎了回來,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這倆也是十六七的半大小子。
“嘖,現在這社會是怎麼了?”陳太忠嘆口氣,開始撥打手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