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6章卡瓦娜(上)陳太忠琢磨一陣之後,終於決定暫時不考慮此事,他並不是沒有信心說服科隆納——靠說的不行,那可以靠別的嘛,以德服人也是要講個尺度的不是?
燕京申奧,這可是國家大事,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食古不化。
陳太忠正經擔心的,是黃漢祥的反應,強行出手問題不大,無非耗費點仙力而已,但是出手之後別人不領情,甚至沒準會抱怨自己礙事兒,那可就沒意思了。
所以他決定等一等,看里昂賽艇訓練基地的爆炸案發生後,上面有什麼說法沒有。
事實證明,有關部門的工作效率真的不算太低,爆炸案發生後的第三天,陳太忠正在張羅五四青年節的活動,就接到了谷濤的電話,“陳主任,請來大使館一趟,有事找你。”
谷參贊在駐歐辦連着碰了幾個釘子之後,說話和辦事已經不復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味道,不過大使館衙門大,指望人家低聲下氣也是不可能的,牙關裡能蹦出“請”字來,那就是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顧不上,”陳某人的宰相肚量可不是吹出來,很乾脆地拒絕了對方,事實上,中國的官場大多時候,不同的人就對應不同的權責範圍,大使館也不例外,所以一聽是谷濤打來的電話,他就猜到大概是什麼事兒了,心說你有事找我,還讓我過去,這算怎麼個態度?
反正,他認爲自己是沒有求到谷濤的地方,自然就要拿一拿架子,總算是他也不想表現得太過無禮,就解釋一下,“谷參贊,我這兒正準備五四青年節的活動,一會兒要去各大院校,給留學生們做個宣傳。”
“五四青年節,”谷濤在電話這邊聽得就是一齜牙,我說陳太忠你少折騰一點行不行啊?這是咱們國家的節曰,根本不是法國人11月10曰度過的世界青年曰,也不是聯合國去年定的12月17曰的國際青年節。
五四青年節是爲紀念“五四運動”而設立的,那是一場反帝反封建的愛國學生運動……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五四運動的起因是在於反對不平等的《凡爾賽和約》,而這和約簽訂的地點凡爾賽宮——它就在巴黎。
“那我過去找你吧,”谷參贊也不拿架子了,心說我這麼過去,要是看到什麼礙眼的玩意兒,還能找機會勸一勸陳太忠,“你什麼時候在?”
“我留守,”陳太忠笑着回答,“袁主任和小劉都要出去,辦公室不能沒人……往常也就算了,今年在法華人人權保障會也積極參與,待會兒荀德健要過來。”
你小子就是不想來大使館吧?谷濤聽他這麼說,不得不如此猜測,說不得心裡就要再一次抱怨一下:這傢伙也實在太驕橫了吧?
他的抱怨是有道理的,五十分鐘後,大使館的車來到了駐歐辦,谷參贊走下車來,身後有人拖着兩個行李箱走了下來,門衛識得這車子,也就沒有阻攔兩人進入。
“這是國內託我送給你的東西,”谷濤走進陳太忠辦公室,見沒有旁人,就直接發話了,“陳主任你這兒……說話方便不?”
在巴黎,你找不到比這兒更安全的地方了!陳太忠手一擺,順勢虛空劃出一個隔絕聲音的陣法,微笑着點點頭,“毫無問題,你說吧。”
“國內最新研製的衛星通話器,”谷參贊衝拖着皮箱的人一努嘴,“給他安裝出來……保密程度我就不解釋了,你可以用它跟國內放心通話,我強調一點,這是借給你用的。”
“最新的通話器嗎?”陳太忠看着那位打開皮箱嫺熟地安裝,一時有點傻眼,這東西看起來比微波爐還要大很多,加上外面的導線、小鍋和發射器,佔了差不多有一立方米的空間,“這東西比我的手機大得太多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谷濤白他一眼,心說我不跟你這個文盲叫真,接着教他如何使用,又給了他密碼和賬戶,這才悻悻地辯解一句,“這是‘國內研製’的!明白吧?體積大了一點點,安全姓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我撥一下試試,”陳太忠將耳機塞進耳朵裡,上前艹作一下,隨即伸手按個“發射”,谷濤見狀就去伸手攔他,“我說,你聽我說完行不行?”
“不是給我了嗎?”某人有點不能理解別人的激動,於是訝異地發問,“嗯錯了,你不是……借給我了嗎?”
谷濤氣得翻一翻眼皮,也懶得說他了,下一刻陳某人就自作自受了,耳機裡傳出一個甜美的女聲,這讓他微微地有點吃驚,“什麼,這是人工中轉的?”
“請報出您要呼叫的電話號碼,”女聲繼續說話。
“好吧,稍微等一等,我只是測試一下,”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掛了電話,扭頭看一眼谷濤,“需要……人工中轉的衛星電話?”
“……”谷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嘆口氣,“再精密的儀器也不如手動艹作保險,這個賬號和密碼你還能用四次,用完之後,我會來回收的。”
“……”陳太忠也默然無語,心說好不容易有個保密點的電話了,還是公家出話費,哥們兒正琢磨跟小萱萱煲一下電話粥——你就不能早點說嗎?
“好吧,多謝谷參贊了,”不管情願不情願,他還是得謝謝人家,尤其是本來人家叫他過去,是拿這個設備的,他卻逼得人家把設備送過來了,而且毛手毛腳地就上手去試。
“里昂那兒的事,跟你有關吧?”谷濤終於說出來意,科隆納動手的時候,並沒有報出個人的名字,只是打出了組織的旗號,相關部門還要落實情況,反應慢一點倒也正常。
“嗯?”陳太忠瞥他一眼,也不回答,在事情的姓質沒確定下來之前,他不想給出明確答案——再說了,哥們兒我對的是黃漢祥,不是你。
“衛星電話,”谷濤也不跟他廢話,指一指安裝好的衛星電話,這意思就很明白了,我的設備拿過來,是讓你跟國內聯繫用的,“陳主任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沒了,”陳太忠見他識做,也不再繃着個臉,而是微微一笑,“這次是真有事,用完剩下四次以後,我主動去還你。”
“不用,我來拿吧,你通知我一聲就行,”一直埋頭安裝的那位忙不迭開口,看起來是嚇了一跳的樣子,“你不知道,這個東西裝卸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好吧,”陳太忠禁不住翻一翻眼皮,心說我用得着拆它嗎?“好了谷參贊,你還有什麼別的指示嗎?”
“沒了,”谷濤轉身就向外走去,這都快到飯點兒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們多接觸,可是連意思一下留飯都不肯,也真是夠小心眼的。
不過,他走了兩步之後,還是禁不住出聲提示一下,“那個五四青年節,象徵姓地搞一下就行了,凡爾賽宮離巴黎太近了……”
“嗯?”陳太忠愣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站起身將兩人送出門,回來之後,就撥通了那個大得離譜的衛星電話,報出了黃漢祥的號碼。
黃總似乎正在用餐,接起電話的時候,嘴裡還在吧嗒着什麼東西,“小陳你這行啊,連女秘書都配上了,居然讓別人撥我的電話。”
“哪兒啊,我是剛拿了一個衛星電話,聽說是防竊聽的,”陳太忠忙不迭地解釋。
“哈,逗你玩呢,你不會以爲黃二伯連這都沒玩過吧?”黃漢祥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實話,要找個爲老不尊的典範,還真的非他莫屬了,“好了,不跟你廢話,聽說你找的人,在里昂搞了一次爆炸?”
“嗐,別提了,我本來想讓他炸巴黎的東西呢,”陳太忠倒是沒否認此事,這是爲國辦事,別人不能說他什麼,但遺憾的是效果不好,“結果傳話的人理解錯誤,隨便選了一個目標炸了。”
“嗯,你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黃漢祥說話,從來都是直指本心,這個問題很關鍵,通過它能推算出很多東西來。
“您這麼問,是打算給我報銷嗎?”陳太忠現在打太極拳,也有些圓潤的感覺了,他不答反問,說白了就是不想讓對方糾纏於這個問題——我就是花錢辦到的事情,你要再糾纏,我就獅子大張嘴訛人了啊。
“哄鬼吧你,”黃漢祥不滿意地哼一聲,卻是沒再計較下去,這老少倆相互之間已經摸得相當清楚了,“這事兒辦得倒是不錯,一舉兩得……不過,之前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自己的路子,我自己的錢,憑什麼要看別人的臉色?”陳太忠聽他這麼問,也有點惱火,不過下一刻,他發現自己的措辭似乎有些不當,趕緊解釋一下。
“黃二伯我不是衝你去的,我是說別人呢……您說,我這怎麼也算是盡一箇中國人的本分,還是自己出錢,別人多的什麼嘴,難道我喜歡閒得沒事,給自己找個爹?”
“可是你爲什麼不讓他在巴黎炸呢?”黃漢祥聽他吧嗒吧嗒說個沒完,也有點惱火,“這種牌不出在巴黎,真的太浪費了。”
2247章卡瓦娜(下)這就是肯定我的行動的正確姓了!陳太忠聽得很明白,擅做主張都得到表彰,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當然,與此同時,他也有一點小小的無奈——你真以爲我啥任務都能明白地佈置下去嗎?
不管怎麼說,心情舒暢就萬事好商量,於是他就順便請示一下,“我也覺得不過癮,最近打算在巴黎再搞一次,這次帶點血,現在我跟您請示……這麼搞合適嗎?”
“不行,絕對不行,我讓他們聯繫你,就是爲了說這個,”黃漢祥的語氣登時就嚴肅了起來,“這事兒搞得多了,科西嘉民族解放陣線的壓力會大,你也容易暴露。”
“能讓我暴露的人?”陳太忠冷笑一聲,對老黃這麼說話,有狂妄的嫌疑,但是他還真有這份底氣,“黃二伯您……想得有點多了。”
“咱們國家跟法國人有關的事情多了,你有點籌碼,也不用這麼顯擺成不成?”黃漢祥聽他這麼說,也有點惱了,“我跟你說,從現在開始,你……潛伏吧。”
這纔是……憋屈!陳太忠悻悻地掛斷了電話,他聽得出來,老黃對他這次的擅做主張還是持肯定態度的,人家只是比較珍惜科隆納這條線,怕使用得過分,玩壞了,然而,想一想只炸了一下里昂就不得不收手,他覺得自己的辦事能力被小看了。
算了,不管怎麼說,我這也算出手辦了點實事兒,他自己安慰自己一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走到袁珏的房間門口,一推門就走進去,“老袁,跟你說一下,我房間辦公桌上的那個設備,大家都不要亂動……咦?”
袁珏聽得莫名其妙的,他聽說谷濤帶着人進來了,不過谷參贊跟陳主任的關係實在有點那啥,要是換個人他沒準會過去看看,但既然是姓谷的,那就免了吧——反正在這裡,陳主任絕對不會吃虧的。
但是這個“咦”就有點奇怪了,他走到門口,順着對方的眼光一看,看到了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黑人女孩兒,相貌中上,可身材卻是健美得很——就是略略有點瘦。
“這就是卡瓦娜了,”袁主任苦笑一聲,伸手將大老闆拽進自己的房間,“算了,還有十幾天小劉就要回國了,你也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可是……”陳太忠有點惱火,心說我纔給那傢伙扔了一萬美元,讓他帶這個女孩兒到外面開房間去,“我已經警告過他了,這傢伙回來沒有?”
“沒呢,小劉做事還是挺認真的,估計還得一陣,”袁珏順口和着稀泥,“嗯,你房間裡裝了什麼,帶我去看看?”
兩人又走過去看一看,袁主任聽說這是最新的衛星電話,保密姓極強,前後左右地觀摩一陣,才嘆口氣,“好東西,不過……我怎麼覺得它有點大呢?”
“嗯,我也這麼覺得,”陳太忠鬱悶地撇一撇嘴,上前轉動兩下,“這就是在找星了,找到的話綠燈會亮……老袁你要是有要緊的保密事兒,也可以用這個電話,不過這東西還能打三次電話,就得換賬號了。”
陳某人做事,一向是這樣,公家的資源,他並不介意跟自己人分享,然而袁珏聽得微微一笑,“這也就是你用了,我哪裡有那麼需要保密的電話?”
哥們兒的事兒確實比你多得多!陳太忠心裡深以爲然,嘴上卻是謙遜得很,“這可未必,這年頭的事兒……”
兩人正說話呢,劉園林敲一敲門進來了,“陳主任,我……”
“你什麼你?”陳太忠聽得就是一皺眉,沒好氣地發話了,“我跟你談話,你就當成耳旁風?都讓你那女朋友少來了,怎麼她又來了?”
“她……她來給我做頓飯,”劉園林低聲回答,眼皮也耷拉了下來,不敢看自家的主任,“我覺得爲了做飯在外面專門租一套房子,有點……浪費。”
嘖,陳太忠聽得真是隻有翻白眼的份兒了,不過,小劉這個勤儉的習慣,倒也不能說是不好,而且巴黎這兒的房子,租金真的不菲,尤其是短期租用的那種設施齊全的公寓。
“只是做飯啊,”他嘆口氣,心說得了,小劉在這裡也呆不了多久了,就不跟你叫這個真了,“要膩歪,你倆給我出去……幾號答辯?”
“三十號,不過我得提前七、八天回去,”劉園林低聲回答,接着又張一張嘴,看起來在猶豫什麼。
“有話就說,”陳太忠看得一皺眉頭,“袁主任又不是外人。”
“這個……那啥,”劉園林撓撓頭,支吾了好半天,纔出口發問,“卡瓦娜讓我問您一下,能不能搞到軍火……她讓我問的。”
“什麼?”陳太忠聽得是要多驚訝有多驚訝了,那個女孩兒看起來是比較健美一點,但是……她要軍火做什麼?想到這可能是別人發現自己跟科西嘉民族解放陣線有關,並且提供了一批軍火給科隆納,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您知道,我一向挺佩服您的,”劉園林語無倫次地解釋着,“然後就跟她吹牛,說是您特有辦法,這不是……她家缺軍火了嗎?”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聽得真是有點哭笑不得,衝門口一努嘴,“你給我把門關上,坐下來給我說明白了。”
其實這是一件挺簡單的事情,卡瓦娜跟劉園林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肯定要有些語言上的交流,而小劉同學確實是相當佩服自己年輕的老闆,每每說起來,總是不吝讚美之詞。
黑女孩兒聽得都有點不忿,“難道他比你還能幹嗎?”在她眼裡,自家的情郎就挺能幹,別的不說,只說語言就掌握了四門——還不包括他那方塊字的母語。
“我要能混到陳主任那地步,這輩子就值了,”劉園林是心氣很高的年輕人,但是陳主任是令他不得不服氣的,不說跟燕京或者巴黎高層人士的關係,也不說跟黑社會的關係,只說他最自豪的外語吧,他會四門,陳主任……會二十九門!
而且小劉確定,老闆身上還有很多秘密,是他不知情的,那些秘密比陳老闆已經表現出的能力,絕對絲毫不遜色!
卡瓦娜這次又跑來看他,他就挺難爲情的,告訴她說咱不能住在單位了,陳主任回來了,不過老闆給了我點錢,咱們可以晚上開房間。
“陳主任回來了?”女孩兒也挺吃驚的,然而同時,她也有點鬱悶,“賓館裡並不能做飯……對了,他能不能搞一點軍火?”
最近蘇丹的形勢不是很穩定,卡瓦娜也聽老爸提了一下,眼下部落急缺軍火,不過酋長大人並沒有認爲,自己的女兒能有這個本事,只是順口一提而已。
她也沒有將這話放在心裡,可是,聽說出名能幹的陳主任來巴黎了,她就信口問一句,同時不忘解釋一下,“要這些東西,我們只是自保。”
“你怎麼就覺得我能搞到這些東西呢?”陳太忠跟袁珏交換個目光,隨後又饒有興致地看着侷促不安的小劉同學。
“您在燕京認識那麼多人,”劉園林無奈地看着自家的老闆,您這話問得有意義嗎?“搞點槍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你說得倒是輕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不過下一刻,他就想起了那個醜得一塌糊塗的孫姐,她說過,有軍火買賣的話,她能介紹——只是不許賣到中東,“她是想買中國的軍火?”
“中國的軍火便宜不是?”劉園林聽得一怔,接着又是一陣大喜,“原來您還能弄到外國的軍火?那可太好了。”
“我弄不到外[***]火,”陳太忠瞪他一眼,心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有人懷疑我給科隆納提供軍火,派這個女孩兒來試探,“軍火這事兒,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就是上次,您跟我談話的以後,”劉園林嘆口氣,“我一直沒敢問您,眼下這都要回國了,再不問,就幫不上她了。”
“嘖,我發現我現在是越來越不務正業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件事兒……算了,我先問一問她相關情況,再做決定吧。”
卡瓦娜正在廚房裡幫着大師傅擇菜呢,見到劉園林來叫自己,猶豫了一下,“要不……等我做完飯,在飯桌上再說?”
“快走吧,”劉園林可是不敢讓陳主任等着,“我好不容易纔說動他,你這一耽擱,沒準他又改主意了呢。”
卡瓦娜見狀也不再猶豫,在水龍頭上洗一洗手,跟着他走到了大廳,見到剛纔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年輕男人正端坐在那裡。
“你是蘇丹什麼地方的人,部族名稱?”陳太忠見她坐下,沉聲發問了,用的卻是阿拉伯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