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另一種人脈關係
〖068〗另一種人脈關係
皇島警備區幹部大調整，不少機關幹部都動起來了，甚至連家屬都跟着忙活。有好位子升，老婆孩子臉上也跟着榮耀。出去逛個街，都會覺得臉上有光。
葉景洪回了宿舍，想在牀上躺一會兒，琢磨一下某些人的異動。頭剛捱到枕頭上，手機響了，軍務科宋副科長的電話。
“葉幹事，給你賀喜了，恭喜高升……”接着，電話裡傳來了宋副科長的女兒圓圓的聲音：“葉叔叔，我和我姥姥，還有我媽媽想請你吃大餐，我爸爸說，葉叔叔是警備區最有才華最有能力最有遠見的叔叔，將來，葉叔叔要到三總部軍委掌大權。”
圓圓的出現，讓葉景洪想起了很多往事。葉景洪一直沒去過多的關注宋副科長家裡的人。這裡面是有原因的，因爲，宋副科長的家屬跟葉景洪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老婆，是親姐妹。宋副科長爲了仕途，跟他老婆離婚了，進了東州軍區司令部——葉景洪曾經很費腦筋地想過，宋副科長到底是靠着什麼，能不聲不響地從皇島警備區調到東州軍區。
原因沒有別的，宋副科長是得到了帝師系核心人物的支持。
葉景洪腦子裡光考慮宋副科長以後的仕途了，忘了回圓圓的話。如果葉景洪的人生軌跡順着原來的路往下走的話，下一步就該被曾經的高中同學，宋副科長的老婆牽線搭橋，認識她的妹妹——將來的老婆了。
有些東西肯定要變，而且變化會很大，葉景洪絕對不會再象原來一樣，一年後，很悲摧地去工兵營領導着一幫戰士挖地溝。
“葉叔叔，你怎麼不回我的話，你到底要不要來金海岸大酒店吃大餐，還有哦，我問你哦，我媽媽到底跟你是不是最要好的高中同學，我爸爸說是，我媽媽說不是，葉叔叔，你說是不是？”
“是，是真的，千真萬確的，我跟你媽媽是最好的那種互相不服氣的同學，你媽媽在學校裡考試老拿第一，當然，我也拿第一，所以，我們就特別不服氣地互相比着爭第一了。”葉景洪聽着圓圓的聲音，想到了十幾年後，成了一名很有範兒的韓語翻譯的圓圓，就特別地感覺到時間這種東西的神奇。
時間能改變幾乎所有的東西。
葉景洪聽到電話裡圓圓在跟宋副科長說：“葉叔叔要是以後當很大很大的官兒了，會不會還想着我們哦，葉叔叔整天忙啊忙，我想見他都見不着。”
圓圓說得對，葉景洪幾乎是把那個老跟自己爭第一的高中同學給無視了。忙是一個原因，真心不想去觸碰後面的那一段感情生活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爲，根本就沒有可能，再象原來一樣平靜的娶了老婆，淡而無味的在皇島糧油公司空混那麼一段日子。將近十年，碌碌無爲，每天靠着看一些雜書那麼孤寂地混着日子。
……
宋副科長要過了圓圓的電話，跟葉景洪說道：“一起簡單地吃個飯，家裡的老人想高興高興。”
宋副科長的消息很靈通。這次調整，宋副科長去海備一團任參謀長。應該是沒有人跟他爭這個位置，就算有人爭，也沒有人能爭得過他。
葉景洪聽宋副科長說完，關了電話。
剛想放到枕頭上，電話又響了，新兵連的老領導郭志明打來地，郭志明的位置也動了動，新陽農場的政委，老領導這麼多年的忍耐，終於開花結果了，在快要被安排轉業的時候，熬到了正團職。
這個正團職，一般沒人願意去爭。不過，也是正兒八經的正團職位置。最其碼，將來可以到幹休所再弄個閒職，幹幾年，就完全可以在地方找個很不錯的位置轉業安排好自己的後半生了。
葉景洪恭賀了一下老領導，有點歉意地說道：“本來，早就應該請老領導一塊兒聚一聚，沒想到，老領導先打過電話來了。”
“講究這些幹什麼，一會兒你到樓下等着，我去接你。”郭志明倒是很痛快，聽聲音，也非常高興。
葉景洪也痛快地說道：“那好，一會兒見，咱們好長時間，沒坐在一起聊聊了。
放下電話，等了二十幾分鍾，郭志明的車到了。
郭志明的老婆，秦老師也在車上。秦老師教過葉景洪兩年的高中語文，葉景洪當年之所以遇到郭志明，也是秦老師指點地。
他們兩口子長期分居，感情卻特別好。對葉景洪也很好。
看來，一切確實跟原來不一樣了。秦老師也主動出擊，幫着郭志明跑關係了。
葉景洪上了郭志明的車，跟秦老師握了一下手。秦老師使勁兒拍了拍葉景洪的手背，“我看準的人真沒錯，真是有出息了。”
葉景洪故意謙虛了一把，“秦老師，我是聽着郭政委的教導，纔有了今天這樣的成績。”
秦老師笑着搖了搖頭，“你聽他教導，他還不知誰教導呢，混了七八年副團了，好不容易纔熬到了這麼個位置，你不知道，高興得好幾晚上都睡不着覺了。”
郭志明有點不好意思地朝葉景洪笑。
車到了金海岸大酒店，宋副科長的女兒圓圓趴在一輛大拖掛車上，往下拿南方的大椰子。宋副科長的老婆梅景雲伸着手接。
皇島中學的優秀退休教師，曾經給葉景洪戴過大紅花的梅玉蘭正趴在窗臺上看着圓圓捧着大椰子高興得往下面遞。
圓圓的姥姥是總牽線人，她聯絡了郭志明的老婆秦藝，秦藝也是她的學生，學生又做了老師。教育口也很講傳承，師生關係也是一道非常重要的關係。
“你看那些大椰子，這可真得費好多功夫，運了這麼多來，咱們今天來的人，人人都有份兒，要多一些回去。”圓圓的姥姥自言自語地，轉了個身看到秦藝和郭志明，還有葉景洪，便擡步走到沙發邊的茶几上，拿起了一張紙，“你們看看，我列了個名單，把給我當過學生的，我以後有機會，都召集起來，現在這社會不是都要講人際關係嗎，咱們今天在一起吃飯，那可不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己所有欲，必禮於人，在咱們這麼一個看重人情面子的社會，人和人交往真的是一門深奧的學問。”葉景洪跟老師的老師賣弄了一下古文。
房間是一個套房。今兒請吃飯，不是要吃酒店的飯，是宋副科長的丈母孃圓圓的姥姥讓幾個平時不太出面的女人展現一下廚藝。
金海岸大酒店的餐廳經理也是梅玉蘭的學生。本來是餐廳經理自己起居用的房間。餐廳廚房什麼地，都是適合家居的設計，就算是不熟悉的人進來後，感覺也很自如，真正的賓至如歸的感覺。
“來了，上菜了。”梅玉蘭從廚房裡端着一盤涼拌豬耳朵出來，“吃了豬耳朵，要眼觀六路，耳呼八方。”
教師出身的梅玉蘭，弄菜也要透着一點兒文化味兒。她是有意以這種方式營造彼些間的這些還不是太熟悉的人之間的關係。
梅老師這一聲文化味兒的招呼，宋副科長和郭志明都坐到桌上等着了。葉景洪也坐下了。家庭的氛圍很濃，不知怎麼地，葉景洪突然想起了杜小娟，要是將來跟杜小娟結婚了，生個女兒，也應該象圓圓這樣……將來，這重新來過的生活，將來到底是什麼樣子，葉景洪也不能完全想得出來。
“來了，來了，圓圓最愛吃的水果派。”郭志明郭政委的老婆端出來一個圓圓很愛吃的菜。
“嗯，圓圓跟姥姥是最親最親地，來，圓圓來先嚐一嘗南方的水果派……”梅玉蘭親暱地餵了圓圓一勺最愛吃的色拉油沙司拌的水果什錦。圓圓吃了兩口，便趕緊說道：“姥姥，我不能再吃了，我還要和爸爸，葉叔叔，一起比吃冰淇淋呢。”
坐在圓圓旁邊的葉景洪跟圓圓搶着吃水果派。
其樂融融。
這麼樣的一次在酒店裡的家庭聚會式的安排，對葉景洪來說，觸動了很多東西。
人都是有家庭的，都有老婆孩子。往往因爲這些，會形成另一種社會圈子。這種圈子，有時看起來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卻可以讓人有很充足的理由，把一些看起來沒有什麼關係的人，聯繫到一起。
葉景洪在機關裡，跟宋副科長雖然也有接觸，但關係純粹就是工作上的關係，私底下沒有什麼交往。
一起參加着家庭式的聚會，聊着天兒，很自然地關係就親近了。
這層關係，對葉景洪來說，是個意外。
雖然，皇島警備區，只是倒了一個李奇同，卻因此讓不少機關幹部的心態都發生了變化。李奇同倒掉了，不太可能倒掉的人倒掉了。這種觸動，會讓一些人尋找另一種可靠的東西，爲自己將來的前途起到保護作用。上頭得有人罩着你才行，所以，就要從一些特殊的圈子裡找到能攀上特殊關係的人。
原來想讓李奇同罩着的人，得緊着想辦法，另外找靠山了。
葉景洪有說有笑的和圓圓搶水果吃，猛不丁地就想起高中時學過的一篇課文，雷峰塔的倒掉。
李奇同所代表的一方勢力，壓力確實挺大，象是一座很嚇人的很大能量的雷峰塔。有李奇同在，有些幹部，包括葉景洪，一輩子都別想有翻身的機會。
吃完這頓意料之外卻也合情合理的飯，葉景洪琢磨着該清理一下李奇同在皇島警備區盤根錯節的一些重要人脈關係上的人物了。
清理這些人，甚至比扳倒李奇同還要麻煩一些，也會耗費更多的精力。比清現火振營和齊侯科難度要大。
這些活兒是迴避不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