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不通,劉楓當初是深有感觸,在單于鄉和靖江區,乃至同興市都沒有這種感覺,在教育部、中組部任職期間,幾次下去調研,就已經感觸頗深,尤其是後來在珠江市,更是鴨子聽雷,不知所云,一直到離任,還需要一個翻譯。
至於說初來乍到,當地的風土人情、政事人事,都不甚了了,爲官者會有些茫然,幹什麼、怎麼幹、能幹多久,很多人認爲,即使想因地制宜地施政,初來乍到者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因地制宜。
這些在劉楓看來不是問題,任何一個地方政府,“官”永遠不是全部,只有“吏”纔是地方官場的主流,一個地方政策的制定和執行,應該因地制宜,實際上就是要注重地方幹部羣衆的智慧,兼收幷蓄全新的理念,形成新的建設發展思路。
上位者更多的應該帶來進步的思想,正確的政策解讀,全新的建設理念,這些和當地實際相結合,才能讓地方經濟發展有更廣闊的前景,才能帶給地方全新的發展思路,而不是人云亦云。
某些被調任者會有的種種苦惱,大批官員因此得背井離鄉,某些官員得隴望蜀,窮鄉僻壤的鄉長想趕緊調進城裡,小城市的想進大城市,落後地區的想調到富裕地區。
這種官員本身就是貪得無厭的,完全不適合走仕途,今天他想着進城,明天就會想着換豪車住大房子,後天就會有更加奢侈的享受慾望,這樣的官員,晉升的越高,對國家對民族來說,危害越大,還是早早不適應淘汰的好。
任何一種政策不可能盡善盡美,流官制也不是包治百病的靈藥,但是異地執政一定會杜絕某些貪腐窩案的發生,異地執政就會形成官和吏之間的相互監督,沒有根基的政府或黨的首腦,也會被更多的輿論媒體監督。
爲了防止水土不服,劉楓在文中建議,應該先期適應,除非意外事件,就像西門無風書記落馬那種事,擬議任職的官員,都應該提前進入班子適應,這個適應期以一到兩年爲宜。
緊接着,劉楓在洪江市常委會上提出:“鑑於低保金冒領案等一系列事件的發生,我提議,對以各種名義貪佔國家、集體乃至私人財產的幹部,有過索賄、行賄前科的幹部,有過嚴重經濟違紀行爲的幹部,進行勸退和清退處理。”
這個提案的打擊面可是有點大,不要說在這個紛繁複雜的社會,即便是在紅色年代,如此嚴苛的限定政策,恐怕也會讓官場爲之一清。
董強皺皺眉:“這個提議不妥吧,我黨一向提倡治病救人,而不是趕盡殺絕,這樣的處理方式,對那些失足幹部是不公平的,我反對這樣的提案,這份提案也不符合相關的法律法規,有侵犯公民擇業權的嫌疑。”
“不錯,我同意董書記的觀點。”組織部長陳學晶在人事方面是最有發言權的,她深知自己手中的檔案裡有多少曾經犯錯的幹部,“過度提高公務員從業門檻,並不是一個防腐的有效途徑。”
海遠帆不以爲然:“這個規定不符合相關的法律法規,正像劉楓同志當初提到的,侵犯了華夏公民憲法賦予的基本權益,勢必會受到各方面的抨擊,不具備操作性。”
“這個提案過於激進。”喬紅軍同樣提出異議,“且不說是不是違反了國家的基本法《憲法》,如果制定這樣一個違揹人性的規則,很難在實際工作中操作。”
第一次,劉某人在常委會上的提案遭到如此強大的反對,就連剛剛晉升的魏明澤,也沒有表示支持,來自燕京軍區的李晟,對這樣的提案,感覺像是一個憤青,而不是一個成熟的領導幹部。
李晟審視着燕京城傳說中的官場調教師,看來風傳有誤哇,一個提出如此幼稚提案的幹部,怎麼可能走到現在這一步,莫非他的上位,無非是憑藉強大的資金推舉出來的。
劉楓知道自己的提法太過驚世駭俗,還是堅持:“建立公務員信用制度化,凡是曾經有過貪佔行爲的,不計多少,都視爲不符合公務員道德標準,這個道德標準,將成爲公務員行爲的準繩。
程度輕微的勸退,可以有一定緩衝期,這個緩衝期不要太長,最多五年,當然,這類幹部還可以在事業單位工作,原則上不允許重新進入體制內,曾經受到過黨政紀處分的,清退出公務員隊伍,事業單位也要杜絕此類人員的錄用。”
大家面面相覷,這位看來不是心血來潮,而是預謀已久,居然已經有了操作細則,越是這樣危害就越大呀,這下子班子成員都無法保持淡定了。
喬紅軍搖搖頭:“這個信用體系倒是一個不錯的提法,問題還是過於理想化,過於激進,不具備操作性,實際上這種標準一旦付諸實施,勢必會造成新的擇業歧視,會給社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還是不要生搬硬套西方世界的那些東西。”海遠帆忽然有一種優越感,這傢伙還是太嫩呢,這個制度如果推行,將會被所有的公務員反對,“什麼信用體系,這東西不適合華夏。”
劉楓淡淡的看一眼海遠帆:“華夏民族之所以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最大的長處就是善於吸取外界的營養爲我所用,現在很多人羨慕西方式的生活方式,同時卻對西方真正優質的東西嗤之以鼻,這是一種盲目的行爲。
我不認爲建立公務員信用體系是對公民擇業權的侵犯,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不符合相關規定的,首先就要被排除在外,比方說軍人,比方說警員,比方說大學錄取規則,政府腐敗固然有諸多原因,其中最重要一點,就是對腐敗官員過於容忍。”
“建立公務員信用體系這個想法不錯。”田珊珊說道,隨即招來一片白眼,“但是手段未免激進,不符合當今社會潮流,現在的人首先主張自己的權益,首先強調個人隱私權,這樣做是不是有侵犯個人隱私的嫌疑。”
大家都鬆一口氣,這個女人說話大喘氣,這份提案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潛在的威懾,誰也不想在紀委之外,重新在頭上懸起一把利劍,還是造成永久不回覆傷害的那種。
這項提案如果得以實施,任何人都要戰戰兢兢,隨時有可能永久性失去自己的鐵飯碗,與其以後爲這個糾結,莫不如在萌芽狀態就扼殺它,這是很多人共同的想法。
現在就連劉楓的兩個鐵桿李默琪、魏明澤都保持沉默,足見這項提案有多麼的不合時宜,可以說,這次的提案是劉某人在市委常委會第一次敗走麥城,甚至沒有一個人附和他的提法。
隨後劉某人的提議,在省委常委會遭到質疑,尹福生首先進攻,如今代理省長已經感受到來自劉某人的威脅,代理省長已經超過半年,卻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他真怕幾個月後的人代會上,這個有前科的傢伙,再一次跳票。
實際上劉某人對尹福生來說已經不再具有威脅,只是想起這傢伙鼓搗出來的新流官制就暗恨不已,如果不是這個自作聰明的傢伙瞎折騰,自己何必剛剛有點起色,就要異地爲官呢。
越看劉某人就越不順眼,何況這個政策萬一實行,誰知道未來會不會成爲自己頭上懸着的一顆定時炸彈,更何況,尹省長異地爲官是不假,匡廬省這邊卻還有諸多老部下,親朋古舊。
如果這項政策真的像新流官制一樣實行,尹福生不敢保證,甚至是可以肯定,自己諸多的老朋友會首當其衝受到打擊,這個毋庸置疑,沒有了他這柄遮陽傘,那些人再想安逸的生活在體制內,太難了。
這個是決計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於人於己來說,都要堅決杜絕它的實行,危害性太大了,尹福生幾乎是在一切有可能的機會,打擊劉楓,縱然不能改變異地任職的可能性,出口惡氣也是好的。
尹省長義正言辭的說:“這種公務員信用體系的提法是幼稚的,它會極大傷害全體幹部羣衆的感情,作爲一個高級領導幹部,怎麼可以提出這種沒有任何可行性的提案呢。
我們有的幹部,不是想着腳踏實地爲人民服務,爲地方經濟建設出力,卻時刻想着用異想天開來搏出位,獲取衆人的眼球,這種幹部是時候自我檢討了,不要總是以改革的名義,給黨和政府添麻煩,給廣大基層幹部增加莫須有的精神壓力。”
尹福生省長几乎是在謾罵了,如此直接的批評,如此嚴厲的批評,出現在省部級層面很罕見,丁思芸撇撇嘴,看起來劉某人真的是觸到了尹省長的痛處,這一手太狠了,讓尹福生忍無可忍了麼。
武紅軍斜一眼尹省長,又瞄一眼劉某人,忽然有一個古怪的想法涌上心頭,莫非真的像網上瘋傳的那樣,“尹劉”不到頭麼,想起“尹劉”的諧音,武書記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網上這幫人還真是毀人無下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