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此,趙曉聲嘆了一口氣道:“十分不好。吳書記,您也知道,金融危機餘波未散,煤炭市場不景氣,直接衝擊着傳統資源型企業,我上午還在研究這個月的財務報表,負債累累,入不敷出啊。”
“你把財務報表拿過來我看看,包括上半年的。”吳江凱從趙曉聲嘴裡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便提出親眼看財務情況。
不一會兒,財務人員拿着兩三本厚厚的賬本放到了吳江凱面前,吳江凱聚精會神地一頁一頁挨着查看。
沈桐從老魏那裡得知,吳江凱大學畢業時省財經大學,應該說對經濟最拿手。何況又在市發改委幹了幾年副職,賬本上的數據應該一目瞭然。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辦公桌上的菸灰缸已經戳滿半截香菸,吳江凱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沈桐感到情況有些不妙。
吳江凱合上賬本,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會,道:“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啊,你所面臨的問題不知這些,職工工資、福利以及養老這也是一筆重大開支,我的要求是再困難也絕不能少了職工的一分錢。”
趙曉聲頻頻點頭附和着。
“你也知道剛剛過去的十五屆四中全會提出了國有企業改革建議,我今天來詢問你,對東昇煤礦進行改制,你願不願意?”吳江凱拋出了今天的話題。
趙曉聲陷入深思之中。對企業進行改制,他也不是沒想過,可自己已經是過半百的人了,只求安穩度過,等退休後交給下一任,由年輕人來進行操作吧。其實趙曉聲還有其他想法:自己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國家幹部,如果企業改制,自己是從行政體制中剝離出來出任董事長,還是另給自己謀職位?萬一改制後經營不善倒閉,自己的後半輩子連養老金都失去了。
吳江凱似乎看出了趙曉聲的想法,又道:“從資產負債表看,東昇煤礦總資產6000多萬元,負債達到5000多萬元,資產負債率高達99%,其中欠債絕大多數是建設資金貸款。從這點看,企業改制是大勢所趨,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我也想過通過‘債轉股’的方式減輕企業負擔,但這樣做的收效甚微,乾脆來個開膛破肚,徹底進行改制。至於你,如果你願意,可以成爲最大股東,搖身一變出任東昇煤礦董事長,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給你個交代,前提是你的幫我改革完成後才能離開。”
吳江凱的話已經擺到了明面上,趙曉聲再不接招就有些不識擡舉了。他連忙道:“全聽吳書記指示。”
“好,這件事暫且放一放,我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如果這件事不解決,改制什麼的都是一句空話。”吳江凱頓時臉色驟變,嚴厲地說道。
趙曉聲小心地道:“吳書記,您說。”
“你給我說說小瓦溝煤礦是怎麼回事?”吳江凱道。
提到小瓦溝煤礦,趙曉聲出了一身冷汗,因爲這座煤礦是套用東昇煤礦的相關手續,利用東昇煤礦的一個坑口,開着的一個小煤礦。說白了,就是一家沒有任何手續的黑煤窯。
據吳江凱掌握,小瓦溝煤礦打着東昇煤礦的旗號,在富川鄉先後開鑿了十多個坑口,赤果果地私挖濫採。
東昇煤礦經營不善,效益不好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受到私挖濫採者惡意壓價,與正規煤礦搶客戶源,造成了目前這種困局。
小瓦溝煤礦的實際經營人就是前面提到的蔡虎,蔡虎原本是東泉縣有名的黑勢力頭目。縣長丁慶祥上任後,曾經下定決心徹底剷除東泉縣的黑勢力,沒想到蔡虎心狠手辣,居然綁架了他的兒子以此爲要挾,最後迫不得已只能草草了事。後來,在陸昊放的引薦下,倆人居然成了朋友。
朋友歸朋友,該給面子還得給面子,蔡虎收手解散黑幫團伙,搖身一變成了小瓦溝煤礦的礦長。通過丁慶祥的關係,蔡虎的實力越來越雄厚,居然他有心一口把東昇煤礦整個吃掉。這一想法,得到了丁慶祥的嚴詞拒絕。
小瓦溝煤礦借靠東昇煤礦開採,本身已經是非法盜取國家資源,如果把整個集體企業吃掉,輕的不說,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這一條罪名,就足夠他丁慶祥判刑的了。
沈桐現在還可能不知道,那晚他暗訪的那個點就是小瓦溝煤礦。後山上所看到的,都是小瓦溝煤礦的實業。開車追趕要致他死命的,正是蔡虎的所作所爲。
還有一點沈桐更想不到,原石河鎮鎮長馬國濤以及他那個遠方親戚三蠻子也參攪在這趟渾水裡。
蔡虎的橫行霸道可以說是在東泉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都知道他有丁慶祥爲他撐腰,所以大多數人敢怒不敢言,集體選擇了沉默。
吳江凱上任後,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可證據不足,無法證明與丁慶祥有任何關聯,也就一直擱置下來。而如今,吳江凱決定重拳打擊私挖濫採,蔡虎這個“大土豪”就必須端掉。
吳江凱見趙曉聲不開口而是不停地擦汗,知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道:“我知道你有些不便說,我也不問了,這樣吧,咱倆的關係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幫我兩個小忙,行不行?”
吳江凱放低姿態與趙曉聲談話,趙曉聲立馬錶態道:“吳書記,您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絕對幫。”
“第一,你想辦法把小瓦溝煤礦的財務報表給我搞一套,第二,你找個可靠的人打入小瓦溝煤礦內部,我想要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吳江凱眼睛死死盯着趙曉聲,一字一句地道。
吳江凱之所以這樣放心趙曉聲,是因爲他手裡攥着趙曉聲的把柄。趙曉聲爲蔡虎開礦大開綠燈,就憑這一點,吳江凱完全可以讓紀委、審計以及檢察院介入調查,只要事實成立就可以批准逮捕。另外,趙曉聲與丁慶祥因爲利益問題已經談崩,吳江凱到任後,他就主動投到吳派陣營。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明哲保身,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