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和李向東坐的車剛在文聯辦公樓前停下,楊曉麗帶着文聯正副職領導已經等候在門口。那是班長的商務車,楊曉麗跨前一步,拉開車門,卻見坐門邊的是李向東,臉上的笑木了一下,目光越過李向東見班長坐在司機後面的位子,那臉才又生動起來。她移了一下身子,把李向東讓下車,就和還沒下車的班長握手。
班長一邊握着她的手,一邊下車,站直腰,本想跟楊曉麗開幾句玩笑,見老胡他們排成一字兒站在那裡,只好收斂了,就過去和他們握手,握一個,楊曉麗在一邊介紹一個。
班長問李向東:“你都認識嗎?”
李向東笑了笑,說:“都認識,都認識。”
其實,他只認識老胡,其他幾位副主席還是第一次正式認識。
班長笑着說:“我還以爲,你就認識曉麗呢!”
其他人心裡明白李向東在說假話,,卻沒穿他的幫,只是咧着嘴笑。
班長說:“不認識就很不應該了。這說明你對文化不重視。”
李向東臉上熱辣辣的,不知班長是誇自己,還是識破了他的假話在譏諷他。
按老胡預定的路線,楊曉麗帶班長先參觀宣傳欄。那是在文聯辦公樓外的墻上開闢的一個宣傳長廊,主要是介紹近期文聯開展的各類文藝活動的圖片。班長看得很專心,楊曉麗一邊做着介紹,說這組圖片是宣傳某某活動的,這一活動屬城鄉性質,是每年都開展的傳統活動,這組圖片又宣傳某某活動的,這一活動主要是爲了準備組織參加省裡匯演的選拔活動。她還說青山市的經濟雖然在全省排名偏後,但青山市的文藝水平卻處於比較靠前的位置。
班長便點頭說:“不簡單,不簡單。”
看了宣傳欄,就到了後門。後門早開着,是一個很簡陋且生了鏽的鐵門,顯得有點窄小,只能一人通過。楊曉麗先走了過去,回頭說,我們去看看書畫展吧!她說,這次的書畫展水平很高,參加的百多篇作品大多是去年在省裡獲獎和參展的。班長擡高腳越過門坎,邁了進去。李向東跟在後面,問老胡,怎麼走這個門?
老胡只是“嘿嘿”笑。
李向東進了門,卻沒跟他們上樓梯,而是一直往前走,拐了一個彎,就見走廊上擺了一堆木板料,像是晚會結束後,從舞臺上拆下來的廢料。於是,他知道楊曉麗爲什麼帶他們從後門進來了。
老胡一直跟在後面,這會兒見不說不行了,就說:“這也是沒辦法。這些廢料還要再利用,下次再搞什麼活動,還可以再派用場,浪費了太可惜。”
李向東說:“也不應該堆放在這裡啊!”
老胡說:“本來是堆放在外面的,但日曬雨淋的,真等到下次再利用,大部分都不能用了,所以,就搬到走廊上了。”
李向東問:“以前就這麼廢物利用嗎?”
老胡說:“楊主席來了以後才廢物利用的,女同志嘛!心細。”
李向東說:“這也節儉得過頭了吧?這些木板料值幾個錢?堆放在這裡,你們自己也知道不美觀。領導來了,還帶着鑽後門。”
老胡說:“像我們這種清水衙門,還是能省就省。我理解楊主席的苦衷。”
李向東說:“不會就困難到這個地步吧?”
老胡說:“別人這麼問,我還不奇怪,你怎麼也這麼問?楊主席回去沒跟你提出過嗎?”
李向東說:“我們很少談公事,更不談困難。”
說着話,他們已經跟上了大隊人馬,就一起進了書畫展廳。說是展廳,其實也就是兩個辦公室大小的空間,百多幅書畫作品擺在這麼點地方,顯得很擠,反到失去了原應該有的藝術氛圍。
李向東搖搖頭,說:“這像什麼書畫展?簡直就是書畫堆放間。”
楊曉麗似乎聽見了,回頭看了他一眼。
班長也回頭,問李向東:“你好像有看法?”
李向東就不客氣了,說:“這那像是搞藝術的。”
楊曉麗的臉就陰了,想班長也沒說什麼,你李向東卻來挑毛病了,你這不是故意拆我的臺讓我難堪嗎?又想,你拆吧,你就拆吧!你就給我難堪吧!反正我們什麼干係也沒有了。
班長對李向東說:“你怎麼能這麼說?”
李向東說:“這麼好的書畫推放在這裡,一則不科學,一則也沒什麼人來參觀。”
他擡頭看了看,說,光線也不足。
楊曉麗沒有發作,笑着對班長說:“我們也想找個寬敞的地方,但文聯的條件有限。以前,這裡一直就是用來搞書畫展的。以後,我們會盡量根據領導的要求做到最好,至少,這光線可以改良一下。”
李向東說:“僅僅只是光線改良還不夠。”
老胡說:“是的,是的。會爭取做到更藝術化。”
李向東還想說什麼?見楊曉麗又瞪自己一眼,就把話收回來了。
正要離開書畫展廳,女常委急急趕了進來,雙眼看着楊曉麗問:“書記和市長來你們文聯,怎麼也不通知我一下?”
楊曉麗本就不愉快,女常委一進門又指責她,心裡更憋屈了。但是,她知道不能發作,就說:“我一接到書記的電話,就安排辦公室通知你了。”
其實,她本沒想要通知女常委,像這種領導視察,似乎也沒必要一定就要通知分管領導。但她還是技巧地把責任推給辦公室了,難道你還要去詢問辦公室,她楊曉麗有沒安排嗎?
女常委說:“到現在我還沒接到通知。”
她又補充道,如果,我不是經過這裡,不是看到書記的車,我還不知道書記和市長到你們文聯來呢!
班長說:“你來了正好。你看看這書畫展怎麼樣?談談你的看法。”
女常委沒想到班長一點也不客氣,不由愣了一下。
班長笑了笑,又問了一句:“你不會也是第一次參觀這書畫展吧?”
女常委的臉就紅了。
班長心裡明白了,也沒再說什麼,就揹着手走了出去。
女常委卻像挪不動腳步了,直後悔自己多管閒事,人家又沒通知你,你跑來幹什麼?你在外面看見書記的車,就一定要進來嗎?你當沒看見也可以吧?她又想,你這當書記的也太過分了,就算你知道我是第一次來這展廳,你也不該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責怪我啊?你總得維護我的面子吧?
後來,她便責怪楊曉麗,你明知道他對這書畫展有看法,怎麼就不幫我說說話,不幫我解圍?你這存心是要讓班長批評我。
這麼想,她就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楊曉麗身上了。自從,這個楊曉麗調到青山市,就一直沒讓她省心,總時不時生髮出什麼事,讓她難堪,上次的短信事件,就讓她捱了大書記批評,新書記一來,又讓她心裡添堵了。
心裡有怨氣歸有怨氣,女常委哪敢表露,人家可是市長夫人,官不大,但架子大。
一行人從書畫展廳出來,就進了會議室。此時,會議桌上已經擺了各式水果。女常委心裡又來氣了,想你楊曉麗把這一切都佈置好了,顯然就是不想通知我,就是自恃自己是市長夫人,沒把我這當常委的放在眼裡。一邊想着,就一邊找自己的位置。
橢長型的會議桌像楚河分界似的分兩邊坐,班長和李向東在對面坐下來,文聯的人就在另一邊找自己的位置。女常委猶豫了一下,不知該坐到對面去,還是應該坐在文聯人這一邊,見文聯這邊的人坐了主要位置,這才慢吞吞地走到對面與班長和李向東坐在一起。
李向東隔着班長對女常委說:“你主持吧!”
女常委忙說:“還是你市長主持吧!”
她還不知是怎麼回事?怎麼主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