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總很不滿意石市長對李向東的態度，你把他當什麼人了？竟當他的面，把我這跟了你十多二十年的老部下罵得狗血噴頭！你可要弄清楚，那李向東是大書記的人，是大書記把他弄到青山市來的，他職務跟你石市長相當，你當他知己當他自己人，他卻根本不會賣你的帳。說不定，還在耍花招，陽奉陰爲，想把你石市長推下臺呢！
李向東一離開，甄總就對石市長說：“這李向東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以爲他收了我那點錢，就會站在我們這邊。”
石市長看了他一眼說：“你口氣挺大的，教訓起我來了。”
甄總忙說：“不敢，不敢。我只是給你提個醒。”
石市長說：“你不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嗎？如果，你那改制方案，一點問題也沒有，誰會相信？查出這麼點小問題，反倒可以掩飾過去了。”
甄總說：“我擔心的是，他會變本加厲，有了這個藉口，會查得更深入。”
他不得不告訴石市長，女秘書曾提示他，李向東回去休假，只是一個緩兵之計，那時候，他還沒想到該怎麼着手處理改制的事，現在，他似乎已經想到了對策，工作組一進駐，目的非常明確，而且，一下子就查出了問題。
他說：“他這是來者不善啊！”
石市長卻問：“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瞞着我？”
甄總說：“我怎麼會瞞你呢？我瞞誰都不會瞞你啊！”
石市長說：“你真是睜眼說大話。如果，李向東不把你的小錢櫃抖落出來，我會知道嗎？你能承認嗎？”
甄總說：“這小錢櫃與我一點干係也沒有。我那隻不過是安慰安慰其他那些人。”
他說，企業領導班子一班人，分管各項工作，平時都需要一些應酬開支，爲了鼓勵他們，當然，也是讓他們能服從我的指揮，我特別允許他們私設一些小錢櫃，讓他們各自在分管的工作中得到點好處。
他說，現在的企業管理，只靠死板的管理，制度化的管理，人家表面上像是服從你領導，其實，心裡都不服氣。讓他們得點小利益，嚐到點甜頭，這比說什麼大道理都強。我認爲，這纔是人性化管理的真諦。反正，企業又不是我自己的，有好處大家一起分享，他們得到點蠅頭小利，我即使得大利，人家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他說，我的大利益當然也有你石市長的一份。我怎麼會忘了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沒有你，就沒有我甄總的今天。所以，我在企業得多少利益，總少不了也有你那一份。
甄總說：“這就是我爲什麼沒把小錢櫃統起來，上報上去的原因。除了這一樣，再沒有什麼隱瞞你石市長的了。”
石市長說：“你別撿好聽的說，其實，你揹着我得多少利益？你自己最清楚。”
他說，不過，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去追究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現在，李向東既然查出來了，你就必須向班子成員們解釋清楚。應該上報的必須上報，要老老實實上報，不能有任何僥倖心理。
他說，我們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爲問題太多，李向東查找起來，無意間發現了我們最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甄總說：“我現在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不管我們怎麼老實上報，他也未必會相信我們。”
石市長說：“我倒不這麼認爲？他沒必要跟我們動真格的。如果，他要動真格的，就不會聲張。這不是要我們防着他嗎？”
他說，你也不要太驚弓之鳥！別把你那女秘書的話太當回事。她懂什麼？一個黃毛丫頭，見過什麼世面？她那些話也不過是想嚇嚇你。李向東不是什麼神仙，女人他不喜歡，但未必不喜歡錢財。他不是收了你的錢嗎？他要動真格的，根本不會收你的錢。
他說，他爲什麼要查出點什麼呢？我認爲有兩個原因，一則像他剛纔說的，不查出點什麼人家也不相信，查出問題了，解決問題了，他也要好向大書記交代。一則他也知道企業改制有油水可撈，他不查出點問題，不嚇嚇你，你怎麼會給他更多好處？他這是在向我們索取更大的利益，是在暗示你，如果忽視他，他會讓你成不了事。
甄總問：“那我們要給他多少？”
石市長說：“這個我不管，我只關心改制後，你那一份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甄總心裡很不高興，想錢就那麼多，少一個人分錢，當然能多分一點，現在多了一個人，你還想按原來的份額分，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石市長問：“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很不服氣？是不是覺得，現在多了一個李向東，我就應該少分一點？”
他說，我告訴你，我不懷疑他會壞我們的事，但並不說明我就相信他。並不說明就可以把我們的底子抖落給他知道。我們的事，還是不能讓他知道，特別是在珠三角那塊地，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他說，你可以跟他挑明，問他想要多少？百八十萬的，他總會滿意吧？
他說，應該怎麼問如何問合適？我想，你比我還清楚，就不用我教你了！
甄總馬上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知道石市長是要他用一種非正常的手段跟李向東講價，老實說，對李向東不能太客氣，太客氣根本談得攏！他說：“我早就想讓他知道點厲害了，就是怕你不同意。”
石市長看着他，問：“你想怎麼讓他知道你的厲害？你難道比公安警察還厲害？”
甄總“嘿嘿”笑着說：“難道我還怕公安警察不行？”
石市長說：“你頭腦清醒點，你面對的不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你以前對付的小人物。你覺得，李向東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罩得住嗎？我也罩不住！”
他說，你要記住，我們是求財，不是鬥氣，不是顯威風出風頭。
他說，事情要辦得技巧一點，既要讓他知道你的厲害，又不能傷他一根毫毛，更不能讓他抓住任何把柄。只有這樣，你纔有可能，跟他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條件。
甄總皺着眉說：“你這叫我怎麼幹呢？這世上有那麼兩全其美的事嗎？”
石市長說：“多用用腦子。別總喊打喊殺。一點素質也沒有！”
他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瞞得了李向東，你的那塊地，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麼神不知鬼不覺？甄總舉起手，做出發誓狀，說，絕對的，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石市長說，這樣吧，我們分頭行動，我再找李向東談一談，*他快點實施你的改制方案。你呢，用一種旁敲側擊的形式，讓他感覺到，你的厲害，讓他知道，這不僅是你甄總一個人的意思，也是我石市長的意思。他可能不怕你，但是，他意識到我也支持你那麼幹的時候，他膽子再大，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甄總問：“他會不會向大書記彙報呢？他不會把大書記也拉進來吧？”
石市長說：“只要不讓李向東覺得他在這次改制中無利可圖，只要我們不損害他半根毫毛，他應該還不會向大書記彙報這些事。”
甄總說：“我們能避開大書記嗎？他現在一聲不吭，突然站出來反對，怎麼辦？”
石市長說：“企業改制是政府部門的事，沒什麼大問題，他一個市委書記出面，管得也太寬了。我們現在就是要在他還不知情的狀況下，快刀斬亂麻，讓它既成事實，那時候，他知道，想改變也改變不。”
他說，我認爲，李向東不會跟我們動真格，也有這層意思，到目前爲止，他應該還沒向大書記彙報改制的情況。我們就是要利用他相信李向東這一點，把事情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