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按門鈴。
李向東在浴室裡沒聽見,楊曉麗上來說,朱老闆找你。李向東有點驚訝,這鐘點了,臨市的朱老闆怎麼找上門了?他說,叫他坐一坐。楊曉麗就下去了,說李向東正在洗澡,很快就下來。一邊說着,一邊泡茶。朱老闆沒話找話說,楊市長每天都回來啊?楊曉麗說,也不是,今天剛好沒事。她問,朱老闆也經常到市縣來嗎?朱老闆說,我是偶爾過來走走,剛跟老闆光吃了晚飯,經過這裡,見亮着燈,以爲李書記一個人在家,就想進來討杯茶喝喝。楊曉麗不傻,知道他是有心來找李向東的,而且還想單獨跟他談。
她對枝子說:“我們到樓上去吧!”
枝子也不知這朱老闆要跟李向東談到什麼時候,就說:“我還是回去吧!”
楊曉麗也沒挽留,就把她送出了門外。
枝子問:“明天你還回來吧?”
楊曉麗說:“週末不回來,我呆在江邊市幹什麼?”
枝子說:“他的事我就不管了。”
這麼說,心裡很不爽,想楊曉麗一連這麼多天陪着他,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李向東以爲朱老闆和老闆光一起來的,下樓一看,只有朱老闆,心裡多少就明白他要來跟他談什麼事了。朱老闆欠了欠身子說,打擾了。李向東笑笑說,沒什麼?你還要趕回臨市吧?朱老闆說,二十分鐘的路程,沒關係。
楊曉麗送了枝子回來,對朱老闆說,你們坐吧。說着就上二樓了。朱老闆看着楊曉麗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收回目光,說,我就直話直說了。他說,那天,李書記到我們那去拜年,跟我談到一把刀的事,也給我出了個主意,我回去想了想,覺得那主意不錯,既然,臨市的鄭書記要取消我那一把刀的壟斷,我也不能就那麼隨他擺佈。
李向
東笑着說:“我當時只是開個玩笑,並沒有那意思。我怎麼會要你跟鄭書記作對呢?許多事,多點溝通,互相體諒,還是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朱老闆說:“如果談得攏,我也不會那麼做,我是被他逼得沒有辦法了。”
李向東說:“這事我跟他談過。”
他說,春節第一天上班,我就跟他談了,希望他能多體諒企業的難處,當時,臨市市委市政府作出這個決定,是對當時的實際進行了充分的分析和判斷,也是當時唯一解決食品公司的最好辦法。
他說,當然,他聽不聽我的,我就不敢保證了。不過,我認爲,他還是會聽聽其他人的意見,最後會做出正確的處理方法的。
李向東有了黃的提醒,不得不防着一手。即使,朱老闆跟鄭書記沒有某種默契,他也不應該摻和這事。
朱老闆說:“我想,正是你勸了他,他才
更加急了。”
他說,你是知道的,自從我壟斷了臨市一把刀,很多人都有意見,如果,當時不是你和老餘書記頂着,我也別想能維持到現在。
他說,你走了,老餘書記又走了,那些人就把意見反映上去了。鄭書記在大會小會不止一次提到一把刀的事,說要搞活臨市的農貿市場,就要放開一把刀,說要讓農民真正得到實惠,就要取消這種行業壟斷。
他說,他這麼一吹風,就有人蠢蠢欲動,有人些人就借勢提出申請殺豬刀了。我已經聽到風聲,春節長假一過,鄭書記又過問這事,要求儘快批准一批禽養戶擁有生豬的屠宰權。
李向東說:“我也沒有辦法?這是臨市的事,有什麼問題,你應該跟他商量,應該向上反映,地級市總會支持你的,當時,這個決定,地級市是非常支持的。”
朱老闆笑了一下,說:“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沒有要你出面的意思。”
他說,這個事,我不會爲難你,你是市縣的市委書記,怎麼能管臨市的事?你要管,人家會怎麼看你呢?
他說,我也不找地級市。我想,我去找地級市,上面一定會維持原來的決定,一定會指示他停止他的所作所爲。這樣,就風平浪靜了。
他說,我不想風平浪靜,相反,我還想把這種事搞大,我要讓那鄭書記下不了臺!
李向東說:“你怎麼幹?那是你的事,你不用告訴我。”
朱老闆說:“你放心,這事就我知道,你知道,再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他說,說老實話,我很佩服你,因爲那一把刀,在臨市跟你接觸後,經過針鋒相對地較量,我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後來,你回到市縣當書記,我也一直在注意你,你到市縣的時間不長,卻做了不少事,件件都是實實在在的,沒那頭腦,沒那魄力,根本幹不出來。
他說,臨市的鄭書記有什麼水平?不就是因爲當過某省委領導的秘書,纔到臨市當書記的嗎?他看不起人,同樣的,我也看不起他。但是,這官場,有時候不是有多少水平,就能當多大官的,只要後臺夠硬,再平庸也能飛黃騰達。
他說,我這人,沒什麼水平,但看人還是很準的,李書記你不服氣他。換了誰都不會服氣他,但是,他要跟你爭某一個官位,我想,你還真有點爭不過他。所以,目前,打敗他的只有他自己。
朱老闆“嘿嘿”笑,說:“我要他自己打敗自己。”
他說,我們企業跟你們行政部門不一樣,你們可以放十天八天的長假,我們年初五就上班。那天,跟你談話後,我就佈置下去了,所有豬飼料都提價,所有收購屠宰的生豬都降低。擺明就是要損害農民的利益,就是要逼一些人向他反映,就是送一個把柄讓他攥在手心裡,讓他有更充足的理由取消一把刀的壟斷。
他說,我沒想到,你會打
電話給他,無意間,你又點了一把火。他那種不可一世的人,受得了嗎?我就是要利用他這不可一世,讓他爲他的不可一世付出代價。
他說,等他批准那批申請屠宰權的人,公佈他們的名單後,我再放難,第一,停止償還所有款項,第二,放出消息要那些籌款人去市府大院鬧,第三,請記者曝光這件事。那時候,他惹了一身騷,還要收回一把刀,我沒損失,他倒成了一堆臭狗屎。
朱老闆笑着對李向東說:“你呢,也剷除了心腹大患。”
李向東很嚴肅地說:“你不能這麼幹。如果,你不告訴我,你怎麼幹都可以,但是,你告訴了我,我就絕不能讓你幹。”
其實,他心裡恨不得朱老闆立即實施這個計劃。他太瞭解朱老闆,他要做某一件事,總是經過周密思考,細緻安排,實施起來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朱老闆還要把這事鬧大,鬧得那鄭書記無法收拾。
這太合李向東的心意了。
然而,李向東想,朱老闆在這事件中會得到什麼好處呢?他貌似什麼好處也沒有,或者說,他不僅得不到好處,還給自己添了許多麻煩。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很清楚地意識到,整個計劃都是爲他李向東設計的,否則,朱老闆沒必要告訴他。只是爲了讓那鄭書記嚐點苦頭,他直接實施就是了,還用跑上門來說得那麼清楚?
朱老闆是要他知道,他爲他做了那麼一件事,他幫他擊倒了對手,那他又要李向東怎麼回報他呢?
朱老闆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他不可能不要李向東回報!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