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的時候,李向東心景非常低落,對什麼事情都失去了興趣,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開會的時候,他常常會走神,腦子裡也沒想什麼,只是空空的。
市委書記曾問他:“向東,你在想什麼?”
李向東忙笑了笑,說:“沒想什麼?”
市委書記說:“正在開會呢!”
李向東便尷尬地笑。
市長也曾問過他:“向東,你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李向東好一陣茫然。
市長說:“你不是一直都在思考嗎?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李向東搖搖頭說:“還沒考慮成熟,等成熟再說吧!”
好多人背後都在議論,李市助最近怎麼了?李市助總是心不在焉。李市助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吧?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這種心神恍惚中。
有一個人看得很清楚,他四處打聽李向東爲什麼心神恍惚,他在揣測李向東心神恍惚的原因所在,漸漸地,他知道了曼莉處長的墜樓事件,意識到李向東這一切變化與曼莉處長有關。
這個人便是老常。
當然,最清楚李向東的還是他那兩個女人。
小姨子說:“那女人對你真的就那麼重要嗎?你看看你,成天就想着她的事。”
她說,你是不是喜歡她了?是不是被她迷住了?你是不是後悔沒有跟她在一起,是不是覺得跟她在一起,有你照顧她,關心她,愛護她,她就不會出事了?
她說,那天晚上,你肯定和她幹過什麼事了!只是你不敢承認,不然的話,你會這麼迷她,這麼癡她?
李向東說:“不要說了好不好?我也不想解釋了,人都死了,還說什麼呢?”
小姨子說:“你承認了,你承認了。你終於承認和她幹過什麼了。她死了,就可以原諒了?就可以不追究你了?你們真是一對狗男女!”
李向東說:“你還有完沒完?”
綺紅責怪小姨子,說:“這事,我也不幫你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還不清楚嗎?他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他會知道什麼事應該做,什麼事不應該做的。”
這是小姨子跟李向東鬥嘴以來,綺紅第一次偏幫李向東。
她在李向東身邊坐下來,說:“其實,你也不應該太內疚。”
她說,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整件事與你是沒有關係的。從那一點紅,到她跳樓自殺,都與你沒有關係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他們杜撰的。我不應該,也不可能爲他們的杜撰負任何責任,有任何愧疚。
李向東靠在沙發上,說:“我累了,真的有點累了。”
綺紅說:“要不,讓小姨子陪你出去走走。”
小姨子說:“我哪走得開?美容院的事,還有新房裝修的事,那一樣都放不下。”
綺紅說:“我更走不開,我剛到張老闆那上班,怎麼好意思向他請假?”
李向東說:“不用你們陪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綺紅問:“你要去哪?”
李向東說:“還能去哪?去海邊住幾天,看看海,遊游泳。什麼事都不去想。”
綺紅說:“如果,去海邊,小姨子陪你更合適了。你們可以一起去游泳。”
小姨子說:“我又不會說好話,又不會勸人。”
綺紅說:“不要你說好話,陪他游泳就行。”
小姨子說:“說好了,我不再去海邊了,怎麼又要我去?”
綺紅說:“你這次是陪他去,又不是要你去應酬陪別人。如果,我不是不好意思請假,我早就搶着去了。”
第二天,李向東回去交代了一下,就和小姨子去海邊了。他們住在旅遊區,卻每天都呆在那個離旅遊區不遠,還沒有開放原生態保持很好的海灘。李向東借了一輛單車,每天一早載着小姨子出門,黃昏又載小姨子回來。
他們坐在那海灘看海,躺在防風林的吊牀上感受海風,在海里暢遊沉浸在大海里。他們在海灘上散步,撿被浪衝上來的貝殼,有一次,他們還從游泳區調了一艘快艇過來,在大海中劈波斬浪。
李向東關了手機,切斷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繫。綺紅要找他們,就打小姨子的電話。她說,感覺是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一種度蜜月的感覺。她說,我真羨慕你,和他一起去度蜜月。小姨子笑嘻嘻,說,你也可以過來呀!又不是很遠。綺紅說,我哪有時間。小姨子說,你白天沒時間,晚上可以有時間吧?她忙又說,你還是不要過來,我怕你來搶了我風頭。下次讓他單獨陪你好了。綺紅說,你這樣,我會吃你的醋的。小姨子說,好呀,你吃呀,酸死你!
這時候,他們坐在礁石上看太陽沉入大海,看西邊那一片璀璨。天漸漸暗下來。李向東站起來說,我們回去吧。小姨子把手伸給他,要他把她拉起來。兩人便先後跳進海里,向岸上游去。
回旅遊區的路上,小姨子坐在單車尾架上,摟着他的腰,頭貼着他背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
李向東突然問:“還記得我姐嗎?”
小姨子說:“你這是什麼話?我看,你倒是把我姐忘得乾乾淨淨了。”
李向東說:“怎麼會!你姐是我的第一個女人,是與我生活時間最久的女人,我們從最低層一步步走來,吃過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累,但是,她卻走得太快了,沒過過多少好日子。”
小姨子說:“哪天,我們去看看她吧?”
李向東把她葬在鄉下,與他父母葬在一起。
小姨子問:“以後,我也那個什麼的話,你會讓我也和你們葬在一起嗎?”
李向東說:“當然在一起,你也是我的女人。我想,真有那天,我不在了,小軍也會那麼把我們都葬在那裡。”
小姨子又問:“綺紅呢?”
李向東說:“我們真能走到那一天,她當然也是我的人。”
小姨子就不說話了。
天已徹底暗下來,看不清路了,他們便下了車,推着單車走,有不知名的蟲兒在路邊“吱吱”地叫,偶爾,便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林尖叫一聲,飛向遠方。小姨子似乎有點害怕了,緊緊地挽着他的手臂。
小姨子說:“有一個事,我還是想要再問問你,我和綺紅,你到底更喜歡我們誰?”
李向東看了看小姨子,小姨子並沒看他,只是低着頭要聽他說。
他說,我也說不清楚。
他說,我要說得清楚,就不會搞得你們兩人都這麼難了。
他說,我自己也知道,我這麼猶豫不決,很不對,很不應該,但是,我又不能取捨。
小姨子說:“都是我們把你嬌慣壞了。如果,當初我們一定要你做出取捨,就不會出現這種狀況了。”
李向東問:“你後悔了嗎?”
小姨子說:“沒有。但我還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裡佔着多重的位置。”
李向東想了想,便告訴她,他是怎麼跟曼莉說她的。他直言不諱地說,曼莉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曼莉聽了她小姨子對他的那片癡情後,也感動了,不強逼他,不爲難他了。
小姨子問:“當初,你是不是也感動了,纔要和我在一起?才說喜歡我的?”
李向東說:“有一點,開始是有一點,但後來,就沒有了,就只是喜歡,只是愛了。”
小姨子似乎很滿意,更緊地靠着他,輕聲說:“那你就要好好喜歡我,好好愛我。”
李向東一手推着車,一手抱着她,問:“你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嗎?”
小姨子說:“我總擔心,擔心你還會喜歡別人。”
李向東說:“不會了,有你們兩個我已經很滿足了。”
小姨子又問:“綺紅呢?你喜歡她什麼?愛她什麼?”
李向東笑了笑,便很認真地想,竟有點想不明白,似乎覺得她什麼都好,又說不出來。
小姨子說:“你要說,你一定要說,我總覺得,你對她比我還好。”
李向東說:“這只是你的感覺,其實,什麼時候,我都覺得我對你和對她一樣,都一樣好。”
小姨子說:“你還沒答我呢!”
李向東還是說不清楚。
從認識綺紅,到和綺紅走過的坎坎坷坷,到現在的相對穩定,雖然,時間不算長,但在這不長的時間裡,他卻感覺他們有一種說不出的融洽,就像一身體上的一部分,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心情好的時候,她可能讓他心情更好,心情不好的時間,她會寬慰他安撫他。她也有發脾氣的時候,但她那脾氣只是發得讓他知道她的存在,她對他的在意和緊張,卻不會發得他心裡不舒服。
他想說,他喜歡她,是因爲她太瞭解他,她懂得他,太讓他知道他不能沒有她。但是,他沒有說,怕小姨子誤會了,怕小姨子說,這還不是你更喜歡她,更愛她嗎?
他只能說:“有時候,感覺到她比你更懂事,更能體貼人。”
小姨子說:“我承認,我也覺得是這樣。”
她說,很多時候,我也想改,也想像她那樣,給你更多理解,給你更多體貼,但是,又做不到。
她說,其實,每一次罵完你,發完脾氣,我都很後悔的。
李向東說:“你不能改,你千萬不能改。你改了,我會很不習慣的,會覺得缺少什麼的。”
他說,你想要發脾氣就發脾氣,想要罵我就罵我,我想要你罵,想看你發脾氣,要經常看到你嘟着嘴不理我的樣子,這時候,我心裡其實是很喜歡的。
他說,你改得體貼了。綺紅體貼,你也體貼,這體貼就多了,這生活就單調了,你還不不要改,我賤一天不見你發脾氣,一天不讓你罵罵,心裡就太舒服得覺得這日子就沒色彩了。
小姨子說:“有你這樣的人嗎?有你這麼賤的嗎?”
說着,她還是禁不住“咯咯”笑了,笑完就扭他的手臂,就扭他的耳朵,嘴裡說,我發脾氣了,我發脾氣了。
當然,她沒捨得太用勁扭。
後來,小姨子又問:“那個曼莉呢?她是不是你的初戀情人?”
李向東說:“只能說,她曾經暗戀過我。”
小姨子說:“是你暗戀她吧?”
李向東說:“沒有,我對她,準確地說,曾被她的漂亮吸引過。我想,每個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但那隻能說是喜歡,不是愛。”
他說,綺紅說得對,我對她的那麼不幸不應該有太多內疚,那些事雖說與我有些干係,但不是我的本意,與我無關,是他們憑空想像的。人家硬要把我扯進去,那是別人的事。
他說,我不能爲別人憑空想象的東西去負責任,去感到內疚。
小姨子問:“你想通了?”
李向東說:“想通過了。”
小姨子又問:“想通了心裡是不是舒服了?”
李向東說:“舒服了。”
這天晚上,李向東把小姨子狠狠地折騰了一番。小姨子說,其實,我發現,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一點也不愛我,一點也不心痛我。李向東笑,說,這不是喜歡,不是愛,不是心痛嗎?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心痛一個人,不能只是一句空話,要有一種很具體的行動。小姨子說,我不要這種行動。李向東說,你喜歡我嗎,愛我嗎?心痛我嗎?她說,這還有說嗎?我對你怎樣,你還不知道嗎?他說,那你就要承受我的喜歡,承受我的愛,承受我的心痛。她說,我太強了,真有點承受不了了。
李向東再次進入的時候,小姨子緊緊地抱着他,說,你輕一點,對我溫柔一點。李向東說,我是想對你輕一點,溫柔一點,到輕着溫柔着,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他把她拉起來,她就坐在他的腿上。她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是他向她發起猛烈衝擊的開始。
她問:“你今晚怎麼變得像另一個人了?前幾天,你不是這樣的,你好像對什麼都沒興趣的。”
他說:“有些事情想清楚了,心放下來了,輕鬆愉快了,就知道應該好好對自己的女人了。”
小姨子說:“是這麼對的嗎?”
李向東說:“這也是部分,這麼折騰你,也是一部分。”
小姨子就不說話了,先壓在他身上配合他,後又被他壓在身下承受他,她便又被他折騰得迷茫了一回。他結束時,是壓在她背上的,壓得她厚實的臀都變形了。
從海邊回來,他們回了一趟李向東的鄉下。這是星期天,小軍也從學校回來了。李向東便載着他們三人去祭拜小軍的爺爺、奶奶和媽媽。綺紅第一次參加這種家庭活動,一臉的莊重和虔誠。先是把墳上的雜草清理了,李向東便點香祭拜,兩個女人也學他的樣子一一祭拜了,就輪到小軍。李向東發現,他跪在他墳前媽媽祭拜時,偷看了李向東一眼,嘴角掛一絲壞壞的笑。李向東想,這小傢伙,不知動了什麼鬼念頭。
事後,他問小軍:“你剛纔說什麼了?”
小軍有些得意,悄聲說:“我告訴我媽媽,說我現在有兩個媽媽了。”
李向東便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說:“你這是什麼鬼話。”
小姨子順風聽見了,走過來扭着小軍的耳朵說:“你說什麼?誰是你媽媽?我是你小姨子。”
小軍笑嘻嘻地說:“我不敢亂說了,不敢亂說了。”
綺紅說:“你輕點,耳朵都扭紅了。”
小姨子便放了手,小軍摸着扭痛的耳朵,委屈地說,我媽都沒對我這麼兇呢!小姨子說,以後,再亂說話,我還要打你呢!她說,你做錯什麼綺紅阿姨不敢罵你,不敢打你,但我不一樣,我敢罵你敢打你,她說,我是你小姨子,是替你媽罵你,替你媽打你的,是替我姐罵你,替我姐打你。”
綺紅說:“你這是幹什麼?別嚇着小軍了。”
往回走時,綺紅叫小軍和她一起坐後面。
她說:“小姨子其實是心裡高興,高興得不知該怎麼好了,就想打人了。”
小軍說:“我知道,小姨子就是這樣的人。”
小姨子說:“你們說我什麼?”
綺紅和小軍異口同聲說:“我們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