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上到黃水灣村,將這件事停下來,撤回你的承諾,不然的話整個獨山鎮都會混亂了”。在張元防這裡沒有下不爲例一說,他今天將丁長生找來的意思就是想讓他撤回對黃水灣村的承諾。
事情真像張元防說的那麼嚴重嗎,嚴重到其他同志沒有辦法再做工作了?
當然不是,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獨山鎮的江湖就是,我張元防做不成的事,任何人也別想做成,而且你這個小屁孩來獨山鎮才幾天,就想着收買人心了?
社會的進步和發展,一直都存在着既得利益集團的阻擾和新的利益集團進攻這樣的博弈,現在的張元防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身處危險境地,這樣的感覺在孫國強死了之後就更加的明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已經是一個裸官,對外宣稱自己的孩子在北京上學,而孩子的母親則在北京陪着孩子讀書呢,他也每隔一段時間就到北京去走一趟,可是作爲一個官員,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出走,沒有那麼容易。
按說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應該很低調纔是,但是還有一個人在盯着他,所以他不得不強裝着沒事人似得,一步一步爲出逃做着計劃。但是在沒有離開之前,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挑戰自己的權威的。
“張書記,這件事我做不了,我不能打自己的臉吧,奧,前天剛許了諾,今天就撤回,那我們在老百姓眼裡還有信譽可言嗎?實話實說,這件事我做不到”。
“小丁,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這是瞎胡鬧,我理解你,年輕人做事衝動,一心想幹出點事來,但是你也要考慮實際情況啊,你這是冒進了”。張元防有點惱火,他本以爲仲華走了,丁長生肯定會夾着尾巴做人,畢竟最大的一座靠山倒了,可是沒想到這傢伙倒是越來越光棍了。
“冒進的責任我來承擔,和鎮政府任何人無關,張書記,你要是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丁長生站了起來,張元防沒想到這個愣頭青居然敢這樣和自己說話,前幾天因爲孫國強的女兒孫海英的事情,他已經是積了一肚子火了,這股火讓丁長生在今日徹底點燃了。
“丁長生,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你眼裡還有組織嗎?”
“張書記,我的行爲和組織紀律性有什麼關係?我違反了哪一條哪一款紀律了,我就是想做點事,怎麼了?犯誰的惡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張元防的辦公室,門沒有關,丁長生清楚的聽見了杯子碎了一地的聲音。
那天曹晶晶來過之後,他批了五萬塊錢給派出所,但是等曹晶晶去拿這筆錢時,被告知還得需要黨委書記張元防簽字才行,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丁長生在獨山鎮什麼都不是,原本按照規定的數額批得條子也不好使,人事上他沒有發言權,財政上依然是沒有權力,這讓丁長生很窩囊,還被曹晶晶嘲笑了一番,所以要說丁長生心裡沒火也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他一直在隱忍,可是他的隱忍被人看成是失去靠山後的委曲求全和軟弱了,丁長生今天以實際行動告訴獨山鎮的所有人,我丁長生不是那麼好拿捏得,以後的事咱走着瞧。
獨山鎮的政府辦公樓就是一個二層小樓,還是單層的,所以不一會,發生在書記辦公室的這番爭吵就傳遍了鎮政府,半個小時後,黨政辦公室下來通知,十分鐘後在小會議室召開常委會,這是張元防罕見的召集常委會,以前什麼事不是一句話的事,頂多對其他常委也只是打個電話通知一聲,而且有時候打電話還是黨政辦的楊和平打,張元防連打電話都懶得打,開始時有些人還頗有微詞,可是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常委會可能和剛纔發生在書記辦公室的爭吵有關,可是具體因爲什麼爭吵大家還不清楚,於是在家的一干常委都陸續進了小會議室,沒有人說話,吸菸的吸菸,喝茶的喝茶,都等着兩位主要人物的到來。
丁長生倒是來的挺早,他知道這是張元防針對他,要通過常委會的形式給他施壓,讓他明白,在獨山鎮誰說了算,誰纔是一把手,同樣也宣示,一把手的權威絕對不容侵犯。
樑荷花悄悄的看着丁長生,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很不一般,樑荷花現在的脊樑骨已經逐漸直了起來,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爲她姐姐的相好於全方成了代理縣長,雖然是代理縣長,但是隻是一個程序的問題,還沒有聽說代理縣長代理一陣就被拿下的,除非這個人有問題,所以於全方轉正是很快的事情,這無形中給樑荷花的野心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她一直在猶豫該在一個什麼樣的場合表明自己的立場,以改變自己是個悶葫蘆的形象,這一點很重要,因爲一直以來她被當成了一個擺設。
“都到齊了吧,下面開會”。張元防端着茶杯進了會議室,掃了一眼記錄的黨政辦主任楊和平問道。
“武裝部杜部長沒有來,說是有事,請假了”。楊和平站起來合上筆記本說道。
“那好,開會吧,我先說幾句,剛纔呢,我和丁鎮長因爲工作上的事情發生了一些爭執,但是發展到最後,我們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我們開個常委會,來討論一下這件事,大家積極發言,其實就是一個事,就是關於丁鎮長要在黃水灣村發展花卉種植基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黃水灣村是我們鎮唯一一個旱澇保收、地勢平坦的村子,土地肥沃,而且一直都是種糧食,現在要改成種花卉,這樣是不是合適,是不是和國家關於耕地要以種糧爲主的方針相違背,這是一個事,還有一個就是丁鎮長的工作方法問題,剛纔我們也說到了這個事,就是是不是我們幹部要個人爲老百姓的經濟發展作擔保的問題,我覺得這兩件事很值得探討”。
張元防上來就將事情擺開了,大帽子是一頂接着一頂朝丁長生扣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