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又是十多天過去了,現在春耕已經開始,秦牧這個門外漢也忙前忙後的,愣是沒有抽出時間去縣裡。
這天,秦牧被人從田裡叫回村子,緊接着就接到了周小梅的電話。周小梅說她已經帶領七個公司的代表踏上了來西平縣的列車。語氣間周小梅很是振奮,看樣子已經和這幾個公司達成了基本共識,只要秦牧這邊的貨物過關,很可能成就幾筆大買賣。秦牧笑着鼓勵了幾句,依然沒有透漏周小梅婆婆已經去世的消息。
掛了電話秦牧異常興奮,來到這個世界他感覺已經過於沉寂了,雖然小事不斷,但是還沒有做出讓老百姓交口稱讚的事情,也未免有些憋屈了。
秦牧跟胡老四打了招呼,便往鎮上趕去。自從郭自在來到河子鎮掛名代鎮長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拜訪,這就有些說不過去。加上鎮長羅萬友跟白光亮關係應該也可以,西山村在面臨考驗的時刻,還是需要得到這兩位直屬領導首肯的。
秦牧首先拜訪的是郭自在,這位縣長的親信自從來到鎮上之後,還沒有太大的動作,看樣子一雙眼睛早就盯在了西山村開發項目上,準備藉此機會一炮而紅。
果不其然,對秦牧的到來,郭自在表現出極大的開心,絲毫沒有身爲鎮長的覺悟,與秦牧親熱的拉近了距離。當聽到秦牧說西山村的客戶在未來幾天就會來到的時候,郭自在更是大喜過望,馬上安排車去縣城。
秦牧見狀,心裡就長了個心眼,沒有提去找羅萬友的事情。以往郭自在在白光亮身邊的時候還沒有顯現什麼,如今下放到河子鎮,那與羅萬友肯定會產生或多或少的矛盾分歧。
兩人到達縣城的時候,已經中午11點多鐘了。按照秦牧的意思,等到下午再去向縣長報告,但是郭自在心急火燎,拉着秦牧就衝進了白光亮的房間,很巧的看到王長庚正在屋裡和白光亮飲茶。
“自在,你看你,都成了鎮長了,還這麼毛手毛腳的。”白光亮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看來是非常的欣賞郭自在。
“要不是有好事,我也不敢這麼闖您的辦公室啊。”郭自在笑着說道,然後衝王長庚笑道:“王副縣長也在,這下巧了,今天我這是抓住個大財主,今天一定要讓他請客。”
白光亮熟悉郭自在這人,雖然只有三十出頭,但是做事還是比較穩的,能夠讓他如此喜形於色,那就肯定和秦牧有關係了。
秦牧笑的有些靦腆,和白光亮、王長庚分別問好之後,才羞澀的說道:“西山村的幾個客戶要來看貨,郭鎮長就考慮,是不是縣裡要舉行點儀式,所以就讓我跟他一起來彙報彙報具體情況。”郭自在暗暗點頭,秦牧倒是很會做人,硬生生的把功勞分給自己不少,以後還是要多結交結交。
白光亮本來對秦牧的這個根雕公司存着點懷疑,只是當作一個政治上的籌碼而已,但是沒想到秦牧這小子竟然胡亂搗鼓得有客戶來了,那就不能不聞不問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說道:“好事,這是好事。雖然不知道最後結果怎麼樣,但是我們西平縣已經出現在那些發達城市眼中了。今天中午我請客,地點就定在……”看了王長庚一眼說道:“就定在富貴門。你們別看我,我自己掏腰包,不會動用國家一分一毛的。”
秦牧心裡暗樂,這白光亮還真的是極好面子的一人。
見秦牧在那裡低着頭不言不語,白光亮就笑罵:“你個秦愣子,別在那裡裝蒜了。多大的功勞,老子不跟你搶,看你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你以爲我還不知道你呢?”白光亮一時開心,竟然連“老子”都喊出來了,讓郭自在和秦牧面面相覷。
王長庚起身就要告辭,白光亮叫住他說道:“長庚同志,我知道你和小秦有些小疙瘩。大家都是幹工作嘛,誰有錯誤就要提,還能往心裡去?你在那會上向秦牧同志提出疑問,那是必須的,黨的政策就是懷疑一切,小心求證嘛。走走走,我給你當個和事佬,今天大家好好的喝上幾杯。”
能讓縣長親自出面當和事佬,秦牧的面子可就掙得大了。秦牧笑着說道;“白縣長,你這樣可就嬌縱我了,我們基層幹部,還是需要領導們嚴厲的監督的,要不然,我這麼一驕傲啊,沒準心血來潮,扛着炸藥包去把咱們縣裡的電池廠炸了,那可就捅破了天了。”
秦牧說得風趣,白光亮卻是留了一下心。他雖然稱呼秦牧爲秦愣子,但是心裡明白,秦牧這人說話做事非常的有根,絕對不會輕易拿電池廠說事的,礙於王長庚也在場,便沒有追問下去,一行四人便出了門,坐上吉普車去往了富貴門酒店。
車上,王長庚也慢慢的解除了一些戒備,他與白光亮關係剛剛破冰,正處於相互試探時期,所以對這兩個白光亮看重的年輕人就格外重視,偶爾的問起秦牧的家世和年齡,心裡面就是一驚。這次無論能否成功做成買賣,秦牧這年輕人肯定會在領導層留下深刻的印象,有能力,能辦事那是最普通的評價。一旦買賣做成,敢於打破桎梏,帶領農民不畏險阻的開拓,這樣的評價秦牧就當之無愧了。
看着秦牧沉靜的笑容,再想起那不敢相認的女兒衝自己哭泣的經過,讓王長庚心裡就多了點別的念頭。
縣政府距離富貴門並不遠,不多會兒就到了。秦牧看着這二層小樓,心裡就發出一聲嘆息,想不到自己政途真正轉折的地方,竟然是這裡。
吳菊站在大廳內,正跟其中一個女孩子說着什麼。秦牧四人推門進去,她連忙跑過來招呼衆人。等看到秦牧之後,她眼睛猛然一亮,含笑說道:“秦小弟,自從上次走後,你可一直沒來捧姐姐的場,一會兒上了桌,姐姐可要專門敬你幾杯。”她好像已經從那天的事情裡面掙脫出來,又恢復了精明的氣息。
秦牧暗暗叫苦,吳菊是王長庚情人的傳言,連劉大有都有耳聞,白光亮肯定知道。吳菊表露得跟自己這麼近乎,會不會在白光亮的心裡產生不好的影響?
果然,秦牧不着痕跡的掃了白光亮一下,看到白光亮的臉皮微微的一黑,便笑着說道:“哎呀,吳大姐幫我介紹對象的事,還是應該我來謝你,怎麼成了你敬我酒了?我看啊,你這是故意推脫,是不是我秦牧的臭名已經遠洋四海,人家一聽我這名字,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秦牧這麼一說,衆人突然想起,這個有魄力的年輕村長,到現在纔剛剛二十歲,連對象都沒有。他和吳菊親熱些,概因吳菊交往比較多,可以爲秦牧物色個差不多的女孩子相處,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白光亮就看着秦牧古怪的笑了起來,心裡暗道你小子這是給我上眼藥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跟若涵兩個人的事情?
當真是一句話百人聽,各有各的想法。險些出現的尷尬讓秦牧輕描淡寫的化解之後,吳菊就拍了兩下手掌。
大廳過道上馬上走過來兩個高叉旗袍的服務員,引領着衆人向着富貴門裝修最好的房間走去。
秦牧走在最後,低頭想着心事,卻感覺自己的手心裡冷不丁的塞進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他連忙側頭看去,吳菊一本正經的踩着小貓步向前走着,彷彿那隻小手不屬於他。
秦牧就苦笑着想要擺脫她,誰料吳菊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波光流轉,似怒非怒,似羞非羞,竟讓秦牧有了一種偷情的感覺,那手就不敢亂動。
吳菊抿嘴一笑,眼角露出一絲溫情,小手指在秦牧不老實的在秦牧的手心處輕輕劃了個圈子,然後用塗了蔻丹的小指甲蓋在那裡無規則的撓動。這微微的誘惑彷彿是撓在了秦牧的心裡,別有一番情趣。
秦牧單掌使力,狠狠的抓緊了吳菊作怪的小手。吳菊有些驚惶,想要把手抽回來,倒變成了秦牧不依不饒。從後面看過去,卻像是秦牧拉着吳菊想要做什麼壞事,吳菊如一隻受驚的小貓,低低的垂着頭,一襲長髮披散到胸前,胸口急速的起伏起來。
前面是三個縣裡知名的領導,秦牧倒也不能太過分,如果是兩人相處,秦牧不擔保自己不會把吳菊變成自己的女人。
到了豪華間,秦牧便放開了手,吳菊趁着前面幾人作勢謙讓的工夫,在秦牧的手背上狠狠的劃了一道,那股子幽怨的勁頭,恨不得把秦牧咬死才甘心。
幾個人團團圍坐,吳菊就招呼讓服務員上菜,她這人已經鍛鍊的八面玲瓏,搶先說明今天這頓飯由她做東。無論是誰聽她的意思,分明是爲王長庚重新改換門庭做的宣言,只是她自己心裡怎麼想,就沒人知道了。
王長庚看了一眼女兒,微微的嘆了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