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成別人,宋翔宇這個時候絕沒什麼心情搭理,可是過來的是蘇邀,他的步子就停下來,瞥了她一眼輕聲說:“蘇姑娘,這事兒你已經知道了吧?”
蘇邀是從十一公主嘴裡聽說這件事的。
蕭恆出事是大事,元豐帝急召內閣議事,早已經瞞不住,凡是有頭有臉的都已經知道了這事兒,十一公主難掩着急和驚恐,跟蘇邀小心翼翼的說了這件事,又委婉的透露,這次不單是蕭恆被燒的面目全非,跟着蕭恆的一行人都全軍覆沒。
也就是說,連蘇嶸也死了。
十一公主如今跟蘇邀相處了幾個月下來,跟蘇邀感情十分不錯,她也知道蘇邀跟蘇嶸的感情有多好的,生怕蘇邀會受不了刺激暈過去,還真心實意的安慰了她一陣。
蘇邀並沒有跟她預想當中的那樣激動失態,也沒有暴跳如雷,還把她嚇得不輕,怕蘇邀想不開,一再挽留蘇邀在她的寢殿裡住。
可蘇邀拒絕了,倒不是不傷心,只是她這個人向來是不信命的。
若說蕭恆跟蘇嶸兩個人能無聲無息的被人殺掉,她更加不信。
既然不信,在還沒有見到蘇嶸跟蕭恆的屍體之前,她自然也沒有任何理由傷心崩潰。
她點了點頭:“聽說了一些,宋伯父應當是剛從聖上那裡回來吧?您能不能跟我說一說您知道的情形?”
外頭的人都只知道蕭恆和蘇嶸死了,但是具體的內情,普通人哪裡能知道?就算是十一公主知道的也只不過是這些罷了,更多的都是一問搖頭三不知。
宋翔宇嗯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做了個手勢,示意蘇邀跟着自己進帳篷。
等到進了帳篷,他便讓蘇邀先坐了,而後纔將昭通知府奏摺的內容複述了一遍,而後就道:“他在奏摺裡說,皇太孫和隨從的永定伯、永寧長公主駙馬都在那場大火中喪生,等到官府的人趕到時,刺客已經跑了,現如今他們已經在昭通境內全力捉拿刺客,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捉拿刺客?
蘇邀沉默了半響,見宋翔宇拿出輿圖仔細研究,便輕聲問:“昭通離大理遠嗎?”
宋翔宇擡眼看了她一眼:“遠,他們是才從廣西邊境去的雲南,進了昭通才是入了雲南境內而已。”
“那木桐的勢力在雲南竟然如此龐大了嗎?”蘇邀面無表情的提出疑問:“我聽說,雲南是分內外的,也就是俗稱的三江之外宜土不宜流,三江之內宜流不宜土,即腹地還是一般的州府縣,而在邊遠地區便設置宣慰司,設立土知府、土縣令,讓當地土人治理土人,是不是?”
宋翔宇眼裡劃過一絲意外,並沒有料到蘇邀竟然連這個竟都知道。
可隨即他便讚賞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內外分治的確是有所好處,很長一段時間內,土人都還算是安分守己,可這樣也有弊端。弊端就是,土人安分守己,是建立在當地的土司同樣是安分守己,順從朝廷的基礎之上。一旦當地土司生了二心,事情就會變得十分棘手。這也是土人之亂爲什麼延續了十幾年的緣故,木桐的父兄都是對朝廷一心一意的,所以在他們當權之時,土人算是聽話,沒有鬧出過什麼太大的事端。可一旦他們出了事,繼位的是狼子野心的木桐,事情就變得不同了,當地土人又不知道他是如何上位的,他們只是一味的崇拜土司,遵從土司的決定。”
所以當得知朝廷已經接納了木三小姐和木青廬,木桐立即就煽動了本已經平靜的土人再次鬧起了亂子,而且木桐這一次也沒再留餘地,將支持木三小姐的原來那幫土司的老人都污衊成勾結朝廷的罪人,大肆誅鋤異己。
不過也正如蘇邀所提出的疑點這樣。
雲南是分內外的,土人的事朝廷能管束和插手的地方有限,因爲畢竟隔閡頗深,當地只認土司不認官府。
但是同樣的,設置在腹地以內的這些州府可同樣也不必受土司那邊任何的轄制。
既然如此,木桐的勢力是如何滲透那麼多州府,竟然在昭通刺殺了蕭恆,並且還在驛館縱火燒死了五百餘人?
這簡直是明晃晃的疑點。
宋翔宇冷哼了一聲,直截了當的指出:“這件事的疑點大了去了,所謂的刺客若是能夠從大理一直流竄到昭通,那隻能說,雲南的確是需要平定了。”
蘇邀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出聲:“還有一點,宋伯父覺得,太孫殿下是那種毫無反擊能力之人嗎?”
宋翔宇深深的看着她搖頭:“當然不是。”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宋恆會毫無反擊能力的被人燒死的。
“那我們便假設太孫殿下和我哥哥他們都沒有出事,若他們沒有出事,卻又不聯繫昭通官府,那麼會是什麼情形?或者說,昭通知府在奏摺裡所說的全力追查刺客,是不是真的刺客?”蘇邀一針見血的指出來,見宋翔宇猛地擡頭看向自己,便坦然自若的迎着他的目光繼續說下去:“宋伯父要去昭通,只怕要儘快。”
否則的話,蕭恆和蘇嶸他們只怕是真的腹背受敵。
宋翔宇悚然而驚,當即便站了起來:“我這便去求見聖上。”
蘇邀說的是,若是蕭恆和蘇嶸沒事,但是昭通那邊卻說蕭恆和蘇嶸已經死了,而且還要追查什麼兇手刺客,他們追查的到底是真正的刺客,還是蕭恆和蘇嶸他們?如果是這樣,那蕭恆跟蘇嶸纔是真的危險了。
他跟蘇邀點了點頭,便馬不停蹄的去求見元豐帝,因爲這一切都暫時還只是推測,他自然也不能說昭通知府他們就一定是做了什麼,但是卻一再重申自己馬上出發趕去雲南。
元豐帝很瞭解他,見他這麼着急,沉吟一刻便讓人催促禮部和吏部加緊安排人手,配合宋翔宇立即出發。
此時此刻,遠在京城的蘇老太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