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牀
總之話說回來這河塘是不能不守的,左右掂量,有一個可宜之計就是把看守棚原來的化肥袋兼蒿草的門簾拆了,換做木門的。
於是,他奔去河塘邊上,長竹子的地方,砍來一堆均勻粗細的竹子,用鹹水草凝成繩子綁好了,然後放了幾塊木板,固定在棚子門口,一來當做堅固的門用,而來臨時可以當備用竹筏。
爲了避免夜間過於死寂,他又回去把壞掉了的八十年代產的收音機也修好了,裝上兩節小電池,在夜裡開收音機肯定能壯膽不少。這收音機還有播放磁帶的功能,二舅爲此去拜見村裡的沙曼(婆仙)那特錄了一段梵唄,要是夜裡在發生什麼不測,相比髒東西聽到這段誦經聲,它們也會被嚇得退避三舍吧?
又到了夜裡守棚的時間,二舅戰戰兢兢的把整個河塘巡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異常,便跟往常一會回到棚子裡,不過回到棚裡是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總覺得該發生的事情正在緩緩靠近。
現在河塘上的棚子門前後,都安放了兩個蓄電池魚燈,燈光在空曠的野外並不能擴散很遠,在夜色中膨脹出十餘米的光輝,就算不錯了。
二舅摸索着打開收音機,把白天錄下的一段梵唄打開,聽着聽着,卻是越發地感到心寒,沒事聽什麼佛經呢?話說心正不怕半夜鬼敲門,便改尋頻道。
現在是夜裡兩點十幾分。
隨着手指在按鈕上的旋轉,收音機裡發出絲絲的很大噪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干擾訊號。這個時候播放收音機大多都是那樣,一般十二點鐘,很多頻道都打烊了,能開個通宵的頻道並不是很多,就那麼幾個,而且還是那種通篇音樂打發人的那種,要不就是男xing專科問題。
果然,二舅終於收到了一個頻道,頻道里很適宜地傳出一個聲音宏偉的男聲:
今夜的聽衆,你有幸收聽到我們的節目,我們今夜主要講的是,陰*莖背神經阻斷術。這是具有國際水準的治療早xie的專項醫療技術,目前國內成熟開展這一手術項目的醫院不多。我們的XX華僑醫院是省內唯一一家引進陰*莖背神經阻斷術,將爲衆多久治不愈的早xie患者帶來新的希望和活力。這項背神經阻斷術優點:
第一,快速治根:手術時間僅需要十分鐘,一刀了斷久治不愈的早xie疾病,徹底治療頑固xing早xie;
微創無痛:手術安全,無痛苦,創傷小,不出血,不拆線;
不用住院:手術後即可出院,一個月就可以過正常的X生活,X生活質量得到明顯提高。
……
二舅聽得只想吐血,對於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收聽到這樣的信息簡直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什麼舉而不堅堅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多多而不稠之類的對於自己而言真是太遙遠了,那些患上**早xie的人是沒見識到自己,不然他們便是三生有幸,他準能給他們介紹更有用的辦法治療。趕緊又搜索了另一個頻道,把旋鈕轉到盡頭,又返回始端,終於尋到了一個信號並不太好的頻道,他仔細一聽……
瀋陽軍區疾控中心醫院引進國際最先進的阿帕奇技術。阿帕奇技術是美國強生公司率先推出的一種幾乎無創傷的治療方法,採用的是“下病上治”的治療方法,在保留*墊組織的情況下,將部分內痔及痔上黏膜,黏膜下層組織環形切除約3-4cm,同時吻合瞬間完成,達到了阻斷痔瘡供應血管流血的同時,將滑脫的組織向上懸吊固定的目的。因此,“*腸微創技術”術後幾乎沒有痛感,並消除了痔瘡發病的根源,避免了痔瘡的再發……
“奶奶個熊的,夜裡的頻道都是這玩意?除了**就是痔瘡!”二舅怒不可遏,用力地拍了拍收音機,“詛咒你們這些醫生把你們知道的病都得了吧,去你XXX祖宗十八代的!”
“撲通!”二舅把棚子的門打開,手臂一甩,帶着自己的一股噁心與懊惱,直接把收音機丟到了水裡,那些**痔瘡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沉重,然後終於沉到了水底,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與其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安安靜靜地躺着,放這些頻道指不定會吸引來一大批孤魂野鬼圍在棚子外面收聽呢。而且那些孤魂野鬼不是se鬼就還是se鬼。遇到女鬼則好,來個同性戀的……
谷歌個個——
二舅嚇了一大跳,原來放在棚子門口的公雞突然叫喚了一聲。這隻閹割不正常的公雞被綁着一隻腿,然後放在一個籠子裡,懸掛在棚子門口,它的最主要功能不是陪二舅睡覺,而是借鑑它生物鐘失常的啼鳴,隨時給自己提個醒,主要的是,他有聽說村中傳言,雞鳴是對魑魅魍魎的最大威脅,一般雞鳴後,就代表即將天明,魑魅魍魎也會及時躲藏起來,避免天明時陽光的照射而魂飛魄散。
現在還沒發生什麼事請,自己倒是先被這種不着調的公雞嚇了個跳,二舅忿忿地用腳踹了一下木門,外面的公雞也是發出一聲驚駭啼鳴,然後好久沒了聲響。其實此時二舅祈禱的是那些鬼魅千萬別識別了這隻閹不成功而生物鐘雜亂的雞,從而揭露了他的伎倆。
躺下大概半小時有餘,周圍都一片闃然,靜得都能聽到棚子門口外那隻閹雞用喙搔癢的聲音。沒有在水面上睡過的人不會感受得到,在水面躺下幾個小時,如果身體羸弱的人都會被水汽沁入脾肺,繼而生寒,尤其心臟部位莫名發生戰慄,整個人的神經和血脈微微收縮,在睡夢裡往往會發生夢魘,連續素日,人會變得萎靡不振,重則發生幻覺。
二舅平日高度酒不斷,大魚大肉,脾好腎好,吃嘛嘛香,倒是不忌諱這環境,就是怕夜裡看到不該出現的東西。
此時連縈繞在魚燈附近的飛蛾也少了,世界又進入一個冰河般的時代。
二舅在沉寂裡逐漸進入了夢鄉。
夜裡三更。
睡夢裡的二舅恍惚中感覺到自己的手腳冰涼僵硬,夢裡的他在一個漆黑而不見徑尾的山洞裡走,腳下由石鍾ru滴落下來的冰冷溪水浸泡,沒過腳踝,他的腳丫幾乎被凍得沒有知覺了。
睡覺的人都會被自己現實中的周邊環境變化而在夢裡情境有所變化。
“好冷……”
漆黑的山洞裡,在前方很遠的地方有一絲光線,他以爲這就是一個出口,於是他不斷的行走,溪水愈來愈冷,也愈來愈深,可是回頭只是漫無止境的黑暗。這光線,是唯一的出口嗎?
他想擡起腳來,每一步都那麼的舉步維艱,彷彿粘在腳上的水都結成了一團如泥淖般的冰塊,重的只把他的身體往下拉。
二舅睡夢裡想輾轉一下,這回,他可真的無法動彈了,下身被無形重物壓得骨頭咯咯響,來回折騰一陣,他終於醒了。
棚子兩頭的燈光仍在晃動,但是眼前氤氳一片,被門口遮擋住的光線並沒有射進來多少,隱約中他駭然地發現了一個黑魆魆的背影蹲在他腳下,幾條縫隙的光能看到對方的身上都覆蓋滿了水草,乍一看有點兒像一堆草垛,其似乎還有不少水蠍子在它身上和頭髮上爬動。
那‘草垛’體型並不大,就只有一個嬰兒大小,渾身雜黑,像毛,像刺,想氈,更像是一團麻袋包裹着……
二舅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大張着嘴就要叫,卻是喉嚨被異物堵塞,無法發出聲音。
他想急忙起身,但是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除了腦袋能左右晃動,他脖子以下都被無形地禁錮掉了,視線裡看不到什麼東西到底捆綁在身體上,自己像是一個被推進了手術室任人魚肉的軀殼。
發生夢魘了!可惡,竟然在這關鍵時刻夢魘。
自己的神經還是清醒的,自己就這麼睜大着眼睛,他努力想看清坐在他腳上的東西是人是物,一次次的努力都徒勞了,明明看到兩隻手都是空的,就是無法擡起手來。
二舅慌了,他拼命仰着頭看棚子的一邊門口,希望那隻該死的公雞此時能及時地啼鳴,好得嚇嚇這不速之客,不過那隻閹雞彷彿多日的生物鐘錯亂在今晚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正常,它睡得生死未卜,舒服極致,連用喙搔癢的聲音都沒有,就差沒鼾聲大起了。
奶奶個熊的……
二舅心裡咒罵着,不過氣流通過喉嚨的聲帶發出的竟然只是哼哼的聲音,自己的喉嚨彷彿被無形的手給掐住,要窒息了。
他雙眸的瞳孔開始放大,渾身冒冷汗,熟悉的恐懼感覺又逐漸湮沒了他的神經,自己的心臟在驟然猛烈地跳動,身上的血液已經發生了倒流,全部都翻涌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突突突突地跳。
世界暈眩着。
積攢了點力氣,他發現自己的手指能輕微的扣動,剛剛有點兒欣慰,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坐在他腳下的那堆黑魆魆的草垛發生了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