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五楞了下,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收起來了。”
“收起來了是嗎……”
完顏不破笑容漸失,站起身慢慢踱到幾人面前,盯着單小五脖子上露出一半的玉扳指看了許久,突然伸手,輕佻的想用指尖撩起單小五垂在肩頭的一縷黑髮。
歸不離眸中盡是殺氣,卻不得不忍了下來,只是蹙眉擁着單小五一個輕巧的移步,讓完顏不破的動作落了空,同時反手將一根細如牛毛的冰針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朝他彈射出去。
不能殺了他,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他亂來。
指尖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猶如在極冷的寒冬被荊棘刺穿一般,完顏不破收回手,低下頭看着指尖上不停冒出的血珠,再擡眼對上歸不離冷到極點的墨色眸子,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凝重。
剛剛分明沒看到他出手,但他的指尖卻分明被整個貫穿,甚至沒有看到暗器的痕跡——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怪不得他派出去的人都查不到他的底細,看來這個男人確實不容小覷啊。
甩了甩手,狀似毫不在意的將受傷的指尖含進嘴裡輕吮,完顏不破一雙藍眸繼而轉向單小五,笑容裡是說不出的詭異,“下次記得把項鍊帶上,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必須求我了。”
單小五沉下臉,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遇到這傢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什麼叫做‘必須求他’,他到底想做什麼?
歸不離側身站到單小五身後,一臉陰沉的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裡,單金霖臉色難看,就連外邊守着的幾名侍衛臉上都慢慢凝聚了殺意。
沒有人開口,沒有人離開,屋裡收拾碗盤的丫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跟隨完顏不破一起來的兩名西涼將領也將長刀半出鞘,虎視眈眈的盯着所有人,雙方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候,將氣氛推到頂峰的完顏不破卻倏地雙手抱臂哈哈一笑,“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不用那麼嚴肅。”
“誰跟你開玩笑……”單小五嘟囔一聲,用力的朝完顏不破翻了個白眼。
長了張明星臉,結果卻是個變態。可悲可嘆。
完顏不破只當沒聽到單小五的話,兀自轉向單金霖問道,“單御史,怎麼不見賽斯坦?難道她伺候的你不高興嗎?”
伺候?有姦情!
單小五立刻扭頭看向單金霖,用眼神詢問他賽斯坦是什麼人?
單金霖沒有立刻回答她,只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小心點跟着歸不離,自己則是向完顏不破一拱手,“將軍誤會了,賽斯坦是個刻苦的好姑娘。此刻想必正在園子裡練舞,還請將軍稍等,下官這就差讓將賽斯坦姑娘請過來。”
“那就有勞單御史了。”完顏不破似笑非笑的走到單金霖身邊,“正好今兒個得了些好酒,不如就讓賽斯坦獻舞一曲,單御史來陪本將軍喝兩杯如何?”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單金霖態度好得讓單小五幾度懷疑他真的是她家那個老愛欺負她的惡魔大哥。
完顏不破滿意的點點頭,使了個眼色示意身後跟着的兩名副將收起兵器,再接着轉向單小五,“不如單姑娘和這位……公子也一起吧,賽斯坦的歌舞雖不是一絕,在這錦鎏卻是極少能看得到的。”
是單姑娘跟某公子,而不是某公子跟某夫人,明晃晃的挑釁,擺明了他完顏不破根本就不承認單小五跟歸不離的夫妻關係。
單金霖讓歸不離周身散發的刺骨寒意逼得不得不退開幾步,知曉完顏不破又踩中了雷區,趕緊示意單小五出面將她相公擺平——雖說他心裡也非常非常贊成歸不離把完顏不破給砍吧砍吧弄死了,但很顯然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完顏不破代表的是西涼,若是他在錦鎏出事,別說西涼有藉口與錦鎏開戰使得民不聊生,就是單家也會受到牽連不得善終,所以完顏不破現在絕對不能死。
單小五|不清楚單金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看他焦慮的模樣,顯然事情沒那麼簡單,於是更加靠緊了歸不離,果然,他滿身的寒意瞬間消散不少——怕傷到她。
“我相公姓齊。”單小五緊緊抱住歸不離的手臂,面色不大好看的開口糾正完顏不破,“完顏將軍,錦鎏風俗,女子嫁後需從夫姓。還望將軍以後稱呼民婦齊夫人,或者齊單氏爲好。”
幾個月沒見,這貨越來越囂張了——老虎被迫不能發威你還真當老孃家相公是hellokitty,這不找抽麼?
單小五陰險的想着,哪天讓歸不離把完顏不破給胖揍一頓再丟小倌罐裡接男客去,看他還敢笑的那麼不陰不陽的寒磣人!
“放肆!”
完顏不破身後的兩名副將聽到這話,紛紛怒目大喝,刷拉一聲又準備要拔刀,連帶激得御史府的侍衛們也開始蠢蠢欲動的各種準備亮兵器跟他們大幹一場。
“放四毛線!我還放五呢!”單小五嘀咕完,突然覺得這話不太對……她不就是五嗎?
呸呸呸,當她剛剛什麼都沒說。
“誰讓你們拔刀的?給我收起來。”完顏不破冷眼瞪向那兩名副將,藍色眸子裡是嗜人般的殘暴。
那兩名副將下意識的抖了抖,互相對看一眼,不情不願的將兵器收了起來。
“是我的人唐突了,”完顏不破這才重新看向單小五,臉上雖然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既然如此,那麼請問齊公子還有齊……夫人,是否賞臉陪本將軍一起吃個飯呢?”
單小五正想開口說自己已經吃過了,沒想到歸不離動作比她更快。
“內子身體不舒服,不便久坐,恕不奉陪。”
面無表情的拒絕完顏不破的邀請,歸不離不着痕跡的挪到單小五面前,將完顏不破探究的目光通通擋住,同時向單金霖點了下頭,“大哥,先告辭。”
單金霖正愁沒理由將他們送走,這個時候連忙順勢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先回去吧,小妹的身體要緊。”
再轉向完顏不破拱手賠罪,“下官替舍妹謝過將軍好意,但舍妹最近身體一直不大爽利,還望將軍看在下官的面子上,讓舍妹先行回府休養。”
“哦?”完顏不破挑了挑濃眉,習慣性的雙手環胸,想仔細看看單小五的臉色。奈何歸不離人高馬大,他往單小五面前一擋,基本上她整個人就看不見了。
“單姑……齊夫人是哪裡不舒服?可需要本將軍向皇帝陛下討個御醫來瞧瞧?”
“不必。”
再一次被歸不離冷冷的拒絕,而他卻連單小五都看不到,完顏不破臉色有點難看了。
單金霖連忙出來打圓場,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武力值超高又不按理出牌的主,要是真鬧起來,他可就裡外不是人了。
“將軍說的是。下官久未見舍妹,激動之餘竟忘了還能請御醫來幫忙診治,還好將軍及時提醒,下官感激不盡。”
話說完,又轉向歸不離,一邊使着眼色一邊假裝慎重的吩咐,“妹夫,元寶妹就先交給你了。明日我會請奏聖上,帶御醫到你府上,到時候可別認錯人了。”
被歸不離護在身後的單小五此刻總算聽明白了,連忙配合的裝出一副虛弱之極的模樣抓住歸不離的手,‘難受’得‘淚眼汪汪’,“相公,我頭好暈,好想吐,我們先回去吧。”
“就回去了。”
歸不離應了一聲,轉身小心翼翼的將她打橫抱起,看也不看臉色發青的完顏不破一眼,跟單金霖點了下頭便大步離開了。
完顏不破一直目送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藍眸像是蒙上了霧靄一樣陰霾沉重。
過了半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張英俊粗獷的臉上卻是一反常態,揚起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如果說之前對單小五隻是一時興起要嚐鮮的念頭,那現在他就是勢必要得到她了。
不管是之前的倔強不服輸,還是現在機靈狡黠,他通通都要。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將她馴服,讓她乖乖臣服於自己——
單小五,你逃不掉的。
……………………………………………………
古人大都睡的早,沒有重大節日的時候,大約都是現代七八點鐘左右就熄燈睡覺,故而此刻街上已經沒多少行人,只有偶爾幾個晚歸的人縮着腦袋往家裡趕。
從御史府裡出來,歸不離並沒有讓單小五坐進轎子裡,而是脫下外袍將她裹住,然後一路慢悠悠的抱着她走回去。
入夜的風有點涼,吹在身上卻相當舒服。
單小五將臉從歸不離沾了些微酒氣的臂彎裡探出來,側着腦袋往後邊看,一邊無聊的數着燈火,一邊伸長手去偷摸歸不離垂在身後,那頭讓人嫉妒的墨黑長髮。
又黑又有光澤,摸起來更是跟絲綢一樣滑溜溜的讓人愛不釋手——當飄柔的代言人絕對穩霸第一沒得說。
歸不離走了一段,一低頭就見自家小妻子伸長手好幾次都沒撈到自己的頭髮,此刻正嘟着小嘴一臉懊惱,心知她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便無奈的輕嘆出聲,認命的側過頭將頭髮送到她手中,滿足她的小孩子心性。
果然單小五一抓到頭髮,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還馬上小心的纏到自己手心裡,舉高了左看右看,跟挖到寶一樣。
過來一會兒,她又扭過頭,努力將自己的頭髮也抓了一撮上來,很認真跟他的綁到一起,結了個醜醜的髮結,之後還用忒嚴肅的神情唸了一句,“結髮爲夫妻,恩愛永不移。”
漫天星辰閃爍,萬家燈火輝映,秋風將單小五的聲音送出去好遠。
歸不離挑了挑眉,脣角下意識微微勾起。
垂眸看了一眼那個具特別意義的髮結,突然覺得它也不是那麼醜了,似乎還……嗯,挺順眼。
“那個完顏不破,不是個善茬,”快到暗影樓分堂的時候,歸不離突然開口,聲音嚴肅低沉,“以後儘量少跟他接觸。”
單小五飛快的瞟了他一眼,將手改而搭在自己微凸的小腹上輕撫着,乖巧的點頭,“那傢伙比上次見面更變態了。我一個人的時候還好,不過現在有我們的小孩,我纔不會讓他有機會靠近我咧。”
歸不離挑高右眉,無奈的看着她,“就算沒懷孕也要小心。”
他可不想她以身涉險。
“知道啦,”單小五笑嘻嘻的舉高手比了個滑稽的軍姿,“向長官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好我自己還有肚子裡那個小不點的,長官請放心。”
小時候沒少聽她滿口胡言亂語,歸不離後來也瞭解了‘長官’是怎麼一種存在,此刻聽單小五正兒八經的向他保證,便不由得勾了勾脣角,墨黑眸子裡盡是笑意。
他的小妻子呵!
“回去吧,吃完藥早點休息。”
“啊……又吃藥啊!”風中傳來單小五長長的哀嚎。
自打她出現害喜症狀開始,她家相公就沒少用柔情攻勢哄着她喝下各種藥,無論安胎藥止吐藥還是大補藥……緊張兮兮的的連被逼着開方子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了。
再這麼補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變成藥罐子的,一定!
“相公,咱們商量下,不吃藥了行不行?我都快吐了……”
“那藥就是止吐的。”
“……”
妊娠反應強烈的孕婦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