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楞着做什麼?還不把他們抓走?”看到兩個民警短暫的錯愕,黃二的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大聲的咆哮着。
雖然是黃二滿臉是血倒在地上,可是兩個民警也清楚肯定是黃二又惹禍了,只不過今天一腳踢在了鐵板上,弄成了現在的局面。雖然兩個民警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爲了自己的飯碗,他們沒有任何猶豫,掏出了兩付銬子,將秦志強和李明兩人抓回了水泥廠公安科。
到了公安科,兩個民警直接將秦志強兩人給扔到了留置室裡。
秦志強望了望陰暗潮溼的留置室,裡面除了幾張爛得不能再爛的木牀,其它的一無所有。秦志強和李明並排坐到了光板牀上,一股惡臭充斥着他們兩人的鼻腔,不用說,在裡面的人,大小便肯定都是在裡面解決。想着這些,秦志強不由得搖了搖頭。
李明無奈的嘆了口氣,拍了拍秦志強的肩膀,遞給秦志強一支香菸,無奈的說道:“這就是權力的魔力,什麼都不問,就把我們給弄到這裡來,真不知道法律和道德何在?”
秦志強也不客氣,接過煙點了起來。在他擡起頭來,看着留置室內貼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時,正好吐出了一個菸圈。
“這就是權利失去了監督,要是今天我打的不是黃二,哪裡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兄弟,今天真不好意思,連累你了!讓你陪我來受這份罪,要是我不出手,你也不會被帶到這裡。”秦志強始終覺得有些對不起李明。
李明揮了揮手,十分激動。“你說哪樣?狗日的黃二本來就欠打,廠頭哪個不想搞他,只是大家隱忍不發,不願意得罪他老子而已。不過今天看到他的那個樣子,我真的覺得好解氣!”
秦志強看得出來,李明所說的的確是實話,只不過今天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看黃廠長是什麼意思,想到這些,秦志強對李明充滿了歉意。
“李明,不管怎麼說,打人都不對,如果等下有人問起,你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反正大不了把我開除,回家挖包穀也餓不死我!”秦志強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他又不願意連累李明。
“開除?”李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後接着說道:“兄弟,你放心,就憑你的這一番話,我絕對不可能讓他們把你開除,就算是我被開除,也不可能讓你被開除。”
秦志強本身就覺得連累了李明,此刻李明的話更是讓他有點無地自容。說實在的,開除秦志強倒不怕,反正實在不行的話就換另外一種方式來查。如今丟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秦志強剛想勸解一番李明不要意氣用事,李明卻小聲的自言了一句“讓我好看,等下看是誰好看,就算黃解放又怎麼樣?”
聽着李明的話,秦志強不禁看了一眼李明。從李明的話中,秦志強聽出了一些味,李明多半也有些關係,否則不會這麼無的放矢的說話。而一想到李明的身份,秦志強的心裡本來對李明有的一絲好感,頃刻間蕩然無存。在秦志強的心中,他確實對官二代沒有什麼好感,從大學裡和他處處作對的李開復,再到今天的黃二,哪一個不是官二代。想着李開復的目空一切和跋扈,黃二的不可一世,就讓秦志強不願意在和李明有任何的交集,哪怕他們不是一類人,秦志強也不願意,畢竟他心中有個結。
“你不要亂來哈,差不多就得了!”雖然秦志強心中不舒服,但是他還是冷淡了許多,說了一句不鹹不淡的話。
“兄弟,不用擔心,我不會亂來的,對了,我以前好像沒怎麼見過你,你是哪個車間的!”李明雖然書生氣很重,但是並不傻,他能感覺到秦志強對他的態度已經慢慢有了些許的變化。
秦志強強顏笑了笑,隨意的回答了幾句,便不再開口說話。而李明也很識趣,只是和秦志強在那裡不停的吸着香菸,不在說話。
此刻,在公安科的科長辦公室裡面,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裡面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旁邊站着一位民警。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黃二的父親,青東水泥廠的廠長黃解放和廠公安科的科長廖勝利。
“小廖,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黃解放心中雖有怒火,但是臉上卻十分平靜,就像是在和下屬交代着問題一樣。
廖勝利十分清楚黃解放的性格,黃解放這樣的問話,基本上算是給秦志強和李明宣判了“死刑”。想着剛纔老朋友楊滔打來的電話,廖勝利並沒有馬上表態,反而是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弊。
一個是廠辦主任,黨委書記的得意門生,一個是大權在握的廠長,兩個人廖勝利都不願意得罪。但是廖勝利做過偵察兵,他能揣測出楊滔應該和秦志強的聯繫不是十分緊密,無非只是隨口過問一下。而黃解放幾乎是緊緊相逼。所以經過一番思考後,廖勝利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轉身回到辦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材料,遞到了黃解放的手中。
“黃廠長,這是處理意見。基本上的處理是對兩人給予開除廠籍,您看怎麼樣?”廖勝利一邊遞材料,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開除?”黃解放剛剛接過材料的手,霎時間停頓了一下後臉色微微的變了變,一下子將整個材料給扔到了廖勝利的身前。
黃解放看了一眼有些尷尬的廖勝利,冷冷說道:“把小二打成這樣開除就能了事?我看你廖勝利是在敷衍我是不是?我看這兩個的事情,別說開除,就算是送去勞改,也沒有問題,你馬上和縣公安局聯繫一哈,讓他們來一趟,將這兩個人帶走!”
廖勝利點了點頭,雖然對黃解放的處理意見不敢苟同,但是對於黃解放的指令,廖勝利也只有執行的份,更何況黃解放已經不顧形象的把話給挑得這麼名,他又何苦去爲了兩個不相干的人得罪黃解放。他連忙滿臉嚴肅的說道:“看來是我考慮不周,還好有廠長的提醒,我馬上聯繫縣公安局,讓他們把人帶走,免得敗壞了我們水泥廠的名聲!”
黃解放十分滿意廖勝利的態度,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廖勝利的肩膀,笑着說道:“前天我和縣委組織部的王部長吃飯,他講五馬派出所還差個指導員,我看你挺合適,那天王部長還說,喝酒老是找不到對手,沒得意思,我記得你酒量不錯,哪天我們去和王部長血戰哈,免得他找不到對手,喝酒沒得味道。”
廖勝利一聽,心裡十分高興。要知道派出所的指導員比他這個公安科科長要高出半級,好歹也算是個副科級,他不禁爲剛纔的決定感到欣喜。要知道,在平時,組織部的副部長和他這個股級幹部還是有很大的距離,所以這也算是黃解放給他的回報。
“謝謝廠長,其他的我不多說了,以後廠長看我的表現就行了!”廖勝利連忙一個禮敬起。
黃解放點點頭,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就這樣,一樁連細節都不清楚的普通治安案件,在兩人的商議之下,變成了刑事案件,而秦志強和李明兩人現在卻渾然不知。兩個人此時正在留置室裡睡着大覺,儘管這裡面潮溼和惡臭,兩人也無所無忌的睡着了。
在夢中,秦志強夢到了母親生了病,一個瘦弱的身形已經蜷縮成一團,可是秦志強站在旁邊看着,卻無能爲力。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李明走了進來,遞給了他一張寫着藥方的單子。然後李明不由分說,便轉身走了,十分不情願的使勁故意關山房門,發出“哐當”一聲。
秦志強一下子被驚醒,這時他才發現原來這只是一個夢,而驚醒他的原來是留置室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你們兩個出來,和我們走!”秦志強還沒有來得及擦掉眼角的淚水,剛剛進屋的兩個人便開口冷冰冰的說道。
這兩人的口氣並不像是要詢問或者別的什麼,一下子讓秦志強疑惑起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扭頭看了一眼李明,想要找尋一些答案。可是李明的那一張臉上,也是和他一樣,寫滿了問號。
秦志強只好站了起來,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請問是不是要審訊?”秦志強小心的問道。
來人並沒有回答秦志強的問話,只是冷冷的看着秦志強,順手從兜裡拿出了一張紙片後說道:“秦志強,李明,你們兩個涉嫌故意傷害他人,和我們走一趟!”
秦志強瞪大了眼睛,他本來就是法學院的學生,雖然專業不是法學,但是秦志強的專業卻要接觸這些東西。,所以秦志強一直認爲,這件事情最嚴重的後果無非就是開除工作,可是現在對方出示的傳喚證,相當於給他們的事情重新定了一個方向。
秦志強想要說些什麼,可他想了想後,明白就算是他說破大天,也沒人聽他說什麼,乾脆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屋內發黴惡臭的空氣,隨着兩個前來的便衣刑警走出了留置室。
走出留置室,一名廠裡公安科的民警陪着刑警交接了一番手續後,陪着他們走在了公安科的走廊中。
此刻走在走廊裡的秦志強,心裡十分複雜,他後悔自己的衝動。他並不怕沒有工作,也不怕被人打擊,他只怕之前夢中的事情成爲現實,他更怕見到母親那一張長滿皺紋的臉。
秦志強一路無精打采的跟着兩個民警,根本無心在去關心其它事情。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明卻突然間停止了腳步。
“兩位公安同志,我有個情況要說!”
兩個刑警看了看李明,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麼等回到隊裡再說,少給我打主意!”
李明笑了笑,用帶着手銬的手彆扭的拿出了香菸,遞給了兩位刑警,一臉祈求的說道:“兩位大哥,我知道我們去了就回不來了,我想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照顧好父親,我父親身體不好!”
兩個刑警知道秦志強他們只不過是打了黃解放的兒子,纔會被帶到縣局。所以兩人其實也挺同情秦志強他們,可是他們同情歸同情,命令歸命令,所以在李明這一番話後,他們雖然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也理解李明的苦楚,默認了李明的要求。隨後,一位刑警陪着李明去了廖勝利的辦公室。
秦志強默默的看着李明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