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撥出去,還通,王仲意一顆懸着的心頓時稍稍得到安撫,手機是開機狀態,起碼能初步證明魷魚還沒出事。
“尤總,有時間嗎,喝杯茶聊聊天。”王仲意擔心手機被監聽,不敢多說。
“你還敢約我啊。”魷魚一聽便笑了起來,“那些王八蛋無中生有搞栽贓陷害,硬要拉着你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肯定方方面面都有準備,我們的電話沒準就在監聽範圍之內。”
“正是因爲這樣,我才覺得有必要跟你談談嘛,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總得想點法子證清白吧。”王仲意明白魷魚的用意,也很配合。
“也對,那我去找你。”魷魚道,“就到你辦公室去,光明磊落,不避嫌。”
約定之後,話不多說。
很快,魷魚就見到了王仲意,開口就說還是換個地方,保不準辦公桌底下就有監聽器,王仲意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便帶着魷魚去了小會議室。
“尤總,銅牙鐵齒鑄就金剛不壞之軀啊。”還沒坐下,王仲意就頗爲自豪地說了起來,“否則現在肯定還在裡面呆着呢。”
“你說的很對,國土的周局長就很不明智,我探聽到他沒怎麼着就軟了。”魷魚道,“然而他低估了我這邊的安排,張嘴亂咬有什麼用。”
“人總得有點堅持才行,怎麼說情義在嘛,哪怕自己做出點犧牲又怎樣。”話剛說完,手機響了,王仲意看了下對魷魚微微一笑,道:“兒子的電話,接一下。”
電話接通,只是聽了一句,王仲意的臉色就變了樣,嘴裡“哦哦”地應着,然後對魷魚點頭示意,起身走了出去。
事情變得有點嚴重,王仲意的兒子王泗航說檢察院的人正在調查他掉包單位招聘的事,那件事王仲意知道,王泗航在雙臨建設局人事處任處長,在一次招聘工作人員的錄用中,他收取二十萬賄金,幫忙把第二名給擠了下去,當時就事發,鬧得沸沸揚揚,好在他前後走關係託人幫忙,最終把事情給壓了下去,沒想到,現在又舊事重提,意向所指何其明顯。
王仲意馬上意識到,原因就出在他身上,檢察院沒有從他那裡打開缺口,就另尋突破口,把目標對準了他的兒子,最後好讓他束手就範。
情勢很明顯,只要檢察院稍微發力,兒子王泗航就會立刻出事,而且事情還不止是受賄二十萬搞掉包,王仲意知道,王泗航手上的事,足以讓他毀自己三輩子。
怎麼辦,王仲意亂了思緒,兩下權衡,他覺得還是要顧及眼前,保住兒子,否則他所做一切的努力意義又何在。
主意已定,王仲意回到辦公室,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錄音筆,調整到錄音狀態揣進了口袋,他要根據檢察官的授意,把和魷魚之間的交易留個證據,以便到關鍵時刻拿來交換保王泗航平安。
“哎呀,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尤總。”王仲意滿面春風地回到小會議室,“不省心吶,兒子的事還要讓老子操心。”
“哦,怎麼了。”魷魚此刻已經心生疑竇,他感覺得出,王仲意的眼神有點散亂。
“還不是爲了升個破職嘛。”王仲意道,“非要讓我請他們單位的領導坐坐,交流交流。”
“貴公子在哪個單位。”魷魚問。
“市建設局。”王仲意道,“目前在人事處,工作不累,待遇也還行,可他並不滿意。”
“那當然,年輕人嘛,有的是衝勁。”魷魚道,“其實話說回來,你心裡也是那麼渴望的,難道你想讓他不求上進,小板凳一屁股做到底。”
“呵呵,也是,也是。”王仲意點頭笑了,掏出煙來扔了一支給魷魚,道:“尤總,咱們回到自己的話題。”
“嗯。”魷魚接了煙並不點火,笑道:“咱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
“沒什麼可說的,那是對外的說法,關起門來呢,有些事還是要溝通一下的。”王仲意期許地看着魷魚,“說真話,在雙迅綿新城的開發上,我真是爲你們江山集團出了大力。”
“你做規劃是本職工作,出力也是爲公家啊,可不能往我們江山集團的頭上加壓力。”魷魚微微一笑,“雙迅綿新城的開發,中規中矩,無論哪個方面都合乎規範,當然,這也和王局長的努力分不開,你秉公辦事,在新城規劃審批上不偏不倚,也讓我們感覺到了行事規範的重要,所以在之後的每項工作中,我們都時刻以規章法則的準繩給集團的企業行爲劃線,正是那樣,新城也纔會有今天的發展和成就,從這一方面講,要謝謝你。”
“尤總,在我面前沒那個必要吧,官話套話就免了。”王仲意笑了笑,“當初你給了我五十萬,要我幫忙打點,以便給新城規劃行個方便,難道你忘了。”
魷魚一聽,哈哈地笑了起來,“王局長,你是不是記錯了,看來肯定有人向你行賄,但那人絕不是我魷魚。”
“怎麼會記錯呢。”王仲意擺了擺手,道:“哦,我是記錯了,不是五十萬,是三十萬,對吧,當時你給我一張卡,說裡面有五十萬,我說用不了那麼多,你還划走了二十萬,你不會不記得吧。”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魷魚皺起了眉頭,“王局長,你這大白天說什麼夢話,胡言亂語的可真要命,如果再這樣,我可是要生氣的啊,畢竟這事可開不得玩笑,那可是違規違紀的。”
“嗐,尤總是不是小心過了頭。”王仲意尷尬地笑道,“咱們能坐到這裡來,就不玩虛的,有什麼談什麼,我要表明的態度是,絕對能守口如瓶,和你們江山集團包括你,之間的任何交易,只有你知我知,永遠沒有第三人。”
“王局長,我知道你是從檢察院出來的,是不是給折磨得精神失常了。”魷魚說着站起身來,走到王仲意身邊,伸手捏着他的脖子,用力卡住,道:“怎麼都說些胡話,看來我得打個120來,讓他們送你去鑑定鑑定,看到底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可別出什麼事,如果出事的話,也好留個證據找檢察院索賠不是。”
說完,魷魚一提胳膊,把王仲意提溜了起來,然後揮拳猛一下搗在他肚子上。
王仲意“啊嗚”一聲,癱軟了下來。
“哎喲,王局長,你怎麼暈倒了。”魷魚一邊大聲說着,一邊從王仲意的口袋裡摸出了錄音筆,關掉,而後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王局長,這是怎麼回事。”
王仲意捂着肚子蜷在地上,一臉痛苦,“尤總,我,我也沒辦法啊,兒子那邊受到威脅,我只好,留,留一手啊。”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魷魚哼地一聲笑了起來,把王仲意扶到椅子上坐了,“王局長,你也太不實誠了,如果開始你就把事情說出來,沒準我還能幫幫你,可到了現在這程度,一切都沒法談了,你好自爲之吧,這份錄音我留着,往後不管你對檢察院那邊說什麼,只要我一出示這份錄音,就能證明你純粹是設套誣陷。”
“尤總,我王仲意不是東西,你大人大量,幫幫我行不行。”王仲意完全顧不得什麼形象,一下推開椅子跪了下來,“你想想辦法,保住王泗航,我這邊你要我怎麼做都行。”
“早幾分鐘你這麼說,怎麼都好辦,可現在我很生氣,沒那個心情。”魷魚說完,轉身就走。
王仲意把抱住了魷魚的腿,“尤總,尤總,你就當我是個混球,別跟我一般見識行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爲人父的我,確實也沒法子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唉,你說你堂堂也是個局長了,還玩什麼哭跪。”魷魚搖頭道,“行了,你爬起來坐好,我給你出個主意。”
“好好好。”王仲意連忙站起來,“尤總,你看這事該怎麼解決。”
“其實很簡單,你是一時人慌無智。”魷魚道,“兩條腿走路,一,找到向王泗航行賄的一方,要他們死活咬住口,堅決不承認,只要一承認,他們那邊工作什麼的就全沒了,弄不還還會手處分;二,找到當初被頂包的一方,儘量安撫他們,要麼給現金補償,要麼答應對方,找機會再把受害人安排到你的規劃系統內上班不就行了麼。”
“也是。”王仲意道,“確實可行。”
“那就這樣吧,沒什麼事我就走了。”魷魚道,“省得你再慌不擇路,又對我搞什麼陰謀。”
“不不不,不會的。”王仲意連連擺手,“尤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麼。”
“知錯就改,也算是好同志。”魷魚裝起錄音筆,擡步便走。
王仲意跟身後,“尤總,你,你是怎麼知道我那點心思的。”
“那還不明顯嘛,別忘了老子以前是幹什麼的。”魷魚道,“你剛接電話時神色大變,一看就不是小事,可你卻說是王泗航想升職,你想想,孩子要求升個職,你用得着那麼慌亂,再者說,江山集團的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雙臨市建設局的事,想擺平還是綽綽有餘的,你完全可以趁機對我提個要求,那不順理成章,可你沒有,還有,自從你出來後再進來,談話的內容老是想套我,前後變化也太大了,你說,能不讓人懷疑。”
“尤總,你說的實在讓我佩服。”王仲意道,“服了,真的服了。”
“這不是服不服的事,說到底還是誠信。”魷魚道,“行了王局長,你留步,不敢讓你送了,省得背後吃你一刀。”
“別,別那麼說嘛。”王仲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對了尤總,我想提醒你一句,對方搞了這麼一出都沒奈何得了你們江山集團,我覺得他們並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想別的法子,所以你們還得多加防範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