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假戲真做。當天下午,潘寶山就去了夾林,和王三奎商量對策。
潘寶山把不想搞綜合中藥基地的事簡單說了下,但現在爲了顧及面子,要找個看起來合情合理的原因來搪塞魯少良,直到最後把事情拖黃爲止。
“潘局長,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照做就是。”王三奎道,“哪怕再得罪魯少良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們村的金銀花種植基地不搞就是。”
“凡事不能太莽撞。”潘寶山道,“金銀花基地搞不搞先朝後放飯,眼前是要把事情辦得漂亮些,現在徐金生那邊有什麼情況?
“他啊。”王三奎有點不屑一顧,“慫了,至少在我面前是。本來我都做好準備等着他來找茬,可一直不見個動靜,後來還是我忍不住主動跑到坳子村去探聽,結果他還好酒好菜管了我一頓。”
“那最好。”潘寶山笑道,“晚上你把徐金生約出來,我請他喝一場。”
“你請他喝酒?”王三奎很不理解,“請他喝啥酒?”
“有事需要他幫忙。”潘寶山道,“還有,做事得有放有收,徐金生是被你給收拾服貼了,但你用的是剛硬的法子,難免他會暗暗藏點脾氣,現在回爐暖一下,他就會完全沒了性子。”
“哦,這麼說也是。”王三奎道,“哎對了,潘局長你說要徐金生幫啥忙?”
“土地糾紛的事。”潘寶山呵呵一笑,“等明天魯少良來的時候,讓徐金生拿出以前的架勢,堅決不讓地,而且不但不出讓自己村的地,還不讓在周圍搞綜合中藥基地,理由是對他村裡的土地有影響。”
“好說。”王三奎道,“這種事不是太簡單了麼,我馬上就跟徐金生聯繫。”
“行,早點聯繫也好。”潘寶山道,“省得一時還找不着他。”
“不怕找不着,只要他還在夾林,多女茅房裡我都能找得到。”王三奎說完,咧着嘴笑了起來,“潘局長,晚上喝酒的時候把小蔣帶上吧。”
“蔣春雨?”潘寶山一愣神,纔想起了蔣春雨請假忙她姐姐出嫁的事早就回來了,“行啊,是好長時間沒見到蔣助理了。”
“嘿嘿,那好,我跟她說去!”王三奎急急地走了出去。
潘寶山有點納悶,他專門來跟王三奎是商量找徐金生幫忙的事,喝酒讓蔣春雨陪同只是附帶,好像王三奎的積極性搞錯了方向。
不過在王三奎看來,他可沒搞錯方向,自從那次意識到潘寶山喜歡蔣春雨之後,就一直琢磨着該不該促成一下。當然,他也想過不良後果,但是想來想去做男人不能畏手畏腳,男男女女的事嘛,還不是一拍即合,然後又是一拍兩散的事,所以,在前些天蔣春雨請假歸來後,他已經對她說了潘寶山喜歡她。而且還說,要充分創造合適的機會讓他們好好接觸,至於最後能觸出什麼事來,那不管。
當時蔣春雨聽後慌了神,陡然間完全沒有了一貫的灑脫姿態,平日在村部裡跟村幹部開什麼樣的玩笑可都是很自如的,但現在說到了潘寶山,她的心不能平靜了。之前有一段時間和潘寶山接觸得很近,帶着那麼點朦朧感,有種若即若離的興奮和萌動,但是後來他突然又表現得很生分。爲此,她難過了好一陣,也揣測過,可能是潘寶山怕影響了劉江燕和他的關係。
其實,現在的蔣春雨真沒有要破壞潘寶山和劉江燕關係的想法,以前是有過,而且還做好了跟劉江燕競爭的準備,但是和劉江燕接觸過幾次之後,她放棄了。劉江燕的善良單純所形成的人格力量讓她折服,她不忍心和劉江燕站在情敵的對峙場上。
可是,女孩子的心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要水和陽光充足,就會自然綻開。現在,王三奎把晚上要陪潘寶山喝酒的事告訴了她,她不免又激動起來。
尤其是坐到酒桌上的時候,蔣春雨雖面色平靜如常,但內心卻頻泛波瀾。
此刻的潘寶山也有點意亂神迷,其實他老早就看了出來,蔣春雨性格傳統,她的開放很多都是僞裝,那只是一層殼,多爲了自我保護。就像蝸牛,有厚硬的外衣,內裡卻敏感脆嫩。也正是這個原因,潘寶山纔不願意過多深入地和她交流下去。對那樣的女孩,既然不能給她想要的,就不要爲了一時之快而去加以傷害。
不過男人的心就像只小貓,定不住。
酒桌上的潘寶山,眼神很快開始流離生色,看得蔣春雨左右躲閃。
“小蔣咋回事?”王三奎一皺眉,“潘局長來多少次都沒留下來吃頓飯,今天好不容易留下來了,你咋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不是,王書記我……”蔣春雨一着急,乾紅着臉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看蔣助理不是不高興,是有心事。”潘寶山忙打起哈哈來,他不想讓蔣春雨爲難。
王三奎見潘寶山爲蔣春雨打掩護,當即也不再多說,只是嘿嘿一笑,因爲這樣剛好讓他們兩人接上了話。
潘寶山也覺得這是個很好的過渡,正準備要和蔣春雨多說上幾句,沒想到的是,劉海燕來了國際長途電話,問潘寶山昨晚住得習不習慣。
這個電話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提醒潘寶山要注意點,晚上有應酬正常,但不能忘乎所以。
潘寶山當即一笑,說睡得很好,不過今晚就不過去了,因爲到夾林有事回不去,剛好和劉江燕見見面。
話一說出口,潘寶山還真有點幡然醒悟的感覺,還是乖乖的好,得老老實實回去找劉江燕,歪三扭四的事的確做不得。
掛掉電話,潘寶山立刻暗暗攥了攥拳頭,收回迷亂的心思和眼神,完全回到了辦正事的狀態,對一直愣在旁邊的徐金生說了情況,要他明天配合一下演場戲,把魯少良給矇騙過去。
聽了潘寶山的話,徐金生雖然坐着,但還是表現出了點頭哈腰的姿態,說那肯定是沒問題,如果需要的,還真能把魯少良好好拾掇個半死。
潘寶山說那倒不用,只是做做樣子就行。
說話時,潘寶山對徐金生的唯諾觀察得也很仔細,他不太相信那麼一個囂張跋扈的傢伙會輕易地被收服,萬一是假象迷惑人,實際上是蟄伏起來伺機來個致命反撲,那可是件傷腦筋的事。
還好,潘寶山沒從徐金生的眼中看出什麼不對勁。的確如此,徐金生現在對潘寶山是打心底裡發怵。那次當面對峙,潘寶山沒有絲毫示弱,其實他心裡多少也有點發虛,這年頭臥虎藏龍的人多得是,潘寶山到底是什麼來頭他也不清楚。再加上後來王三奎半路殺出,將他徹底給弄散了架,接着又被派出所帶走一頓拆吧,一下就萎到了家。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徐金生跟何大龍雖然有一定關係,但還遠沒到那種兩肋插刀的程度,很多事情並不能請他幫上忙,況且開山賣石子的事又是自己搞的,跟何大龍沒有什麼大關聯,只是準備朝他要開發的住宅小區工地上供應而已。
徐金生的服貼讓潘寶山很高興,主動敬了他兩杯,這讓徐金生很不安,連口稱以前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冒犯了潘局長。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潘寶山笑了笑,“老話說的好,不打不相識嘛。”
“是是是潘局長,以後就認識了,有啥事你儘管使勁招呼!”徐金生討好似地看看潘寶山,又望望王三奎。
“好,有事自然會跟你說。”潘寶山笑道,“當然了,你有什麼事也可以找我,或者找王書記也行。”
潘寶山本來還想打聽下何大龍的情況,但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便早早結束了酒席,因爲別的也沒事可談。
回去的時候,王三奎一個勁地催蔣春雨送送潘寶山,都被潘寶山回絕了,笑說晚上女孩子送人不方便,出了事可擔當不起。最後,還是王三奎送潘寶山回鄉政府。
潘寶山住在劉江燕宿舍。其實在他調離之後,鄭金萍曾說過要爲他多保留一段時間宿舍,因爲幾個經手的項目還要常來關注。潘寶山認爲那樣影響不好,沒同意,說平常也不過夜,空着浪費。
劉江燕現在對潘寶山的留宿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感覺特別難爲不安,她已經接受,任何事情習慣了就好。
“江燕,你姐姐讓我到她家住,我總感覺不太自在。”潘寶山躺到牀上問身邊的劉江燕。
“你昨晚不是打電話跟我說過了嘛。”劉江燕依偎過來笑道,“能有什麼不自在呢,住家裡我感覺在吃的用的方面,還是比較方便些。”
潘寶山指的不是那個意思,本來是想說劉海燕對他不放心,但再琢磨下覺得也沒必要跟劉江燕說太多。
“嗯,可能是剛開始感覺不好意思,等過幾天習慣就好。”潘寶山說。
“就是呀……”劉江燕剛說了三個字,潘寶山就一拉被子罩在頭上,撲住劉江燕在底下滾成一團。
第二天,潘寶山沒敢戀牀,早早地起來回富祥,他怕走晚了被魯少良遇上事情不好辦。
到縣裡的時候,還不到十點。一到辦公室,看到桌上擺着當天的《松陽日報》,頭版正頭條正是沈欣麗前天採訪的循環農業高效產業園稿件《他的園》。市委書記郝志勇的一個活動,也被擠到了右邊欄裡。
潘寶山嘴角掛笑,拿起報紙坐進躺椅裡,研讀起來。
剛看了一半,桌上的電話一陣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