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參加工作以來,伍可定還從來沒有經歷過被檢察院請去的事情,而現在雖然是人家檢察院的在徵求你的意見,看你是願意自己回到東城市呢,還是人家檢察院的人到同泉縣委辦公樓去找,而要給伍可定來選擇的話,他肯定會選擇自己去東城市去啦,因爲如果讓檢察院的人到同泉縣委去找自己的話,就會讓縣裡的人誤會自己做了什麼壞事,人家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但壞事卻往往能夠傳送千里。
這冷不丁地,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伍可定的心裡這一下可真是吃驚不小啊,這局新辦公大樓他是三個竣工驗收小組成員之一。局黨組書記劉士來是組長,他和局財務處處長田曉亮是成員。他自始至終參與了新辦公大樓的建設。但是,就他回憶。好像新辦公大樓也不太可能與檢察院掛上鉤啊。是質量問題,沒聽說。是資金問題,那都是市財政的撥款,按理說不存在的。那麼是什麼呢?難道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借新辦公大樓找茬?也不會吧?誰會這麼無聊?
伍可定正在裡邊是一籌莫展的時候,秘書吳新和進門給伍可定加了杯水,看見伍可定的臉色,趕忙問道:“伍書記有什麼事吧?看臉色,不太好啊……”
“沒事,可能只是有點感冒吧。”伍可定說着,讓吳新和出門了,又讓他帶上門。這個時候他可不想有人在身邊,他可不想讓這種事情給自己的同事知道的,何況這吳新和還只是他的下屬,所以這就更沒有必要讓他知道了。他自己坐着電腦旁慢慢地想着。但他實在想不出新辦公大樓會有什麼問題嗎,而且還出現這好幾年後,而且還這麼湊巧,竟然被檢察院給盯上了?甚至,連黨組書記劉士來都被他們帶走了。劉士來也是一個正處級幹部,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充足的理由,檢察院是不會輕易下手的。那麼說,這裡面真的有問題?那是什麼問題呢?雖然他對劉士來這個人不怎麼爽,但他還是想把出了什麼問題給搞清楚啊,自己總不能糊里糊塗地,什麼問題也沒有搞清楚,就去和檢察院的人對話吧?!
想到這裡,伍可定覺得自己真是想得頭疼,只好打電話和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局長崔文生打聽打聽。人家崔文生可是局長,與本局有關的事情,他自然應該知道一些吧,起碼不至於一問三不知吧。想着這些,後來伍可定就想幹脆不管了,也不管崔文生的消息是否靈通,反正這事一定搞清楚了。如今大電話給他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誰叫有檢察院的人要找自己談話呢?
這時,伍可定撥了崔文生的手機,崔文生接了,問道:“伍書記,好久不見了,怎麼樣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伍可定就笑着答道:“崔局,小伍子向您報到,您還是不要喊我什麼伍書記了,我小伍子走到哪裡可都首先就是您的辦公室主任哦。”
聽到伍可定這麼說話,崔文生自然是很開心的,因爲原來伍可定還在局裡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十分不錯,只是後來伍可定和劉士來的關係鬧僵,崔文生夾在中間,不好做人,所以就有點疏遠了,但今天伍可定說的這些話,讓他的心裡真的是感覺很溫暖,所以他也就十分動情地說道:“好吧,既然伍主任這麼說了,那我也就直話直說了。怎麼樣,你在縣裡混得如何啊?”
“還行吧,不過這在官場上,真是就那麼一句話了,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會有的。不過我今天給你電話,還真的是有事,不過還真的就是爲了局裡的事。劉士來,田曉亮還有我,檢察院都找上了。到底是什麼事啊?連我都不清楚。可以和我說說嗎?”
這時,崔文生就笑了笑,說:“哦,原來伍主任是爲了這事啊,我也是剛剛聽說的。好像是在我們局裡新辦公大樓建設中收錢的事吧。可定啊,好像你也是竣工驗收小組的成員之一吧?”
“就是。不然他們怎麼找到了我?我怎麼也想不出什麼事情,所以就想打聽一下了。”伍可定說着,心裡卻已經放鬆了許多。
“他們找你了?檢察院?”崔文生很意外地問道,他沒有想到檢察院的人也會找上伍可定的,但現在人家已經找上了,莫非是自己的眼睛也會看錯人不成?因爲他覺得伍可定不是那種貪財的人,所以當檢察院來找他了解情況的時候,他就曾經很堅定地對辦案人員說,伍可定不是那種人,但現在辦案人員還是找了他,這未免讓他感到十分地意外。
伍可定說道:“是啊,剛纔局辦的小嚴打電話來了,讓我回局裡,說檢察院找我。這下我明白了,也就心定了。謝謝你啊。崔局,有空來同泉指導工作吧。”
崔文生笑了下:“只要你心定了就好。同時我們也真誠地歡迎伍主任伍書記來孃家局裡視察啊。好,好,再見。”
局新辦公大樓收錢,崔文生說得比較婉轉,其實就是受賄。伍可定雖然是三人小組的成員,可是從頭到尾,天地良心,他除了吃了幾次飯,喝過兩回茶外,一分錢也不曾收過。而且,壓根兒也就沒有人向他送過錢。做主拿主意的是劉士來,管財務管錢的是財務處長田曉亮,他伍可定成天就像一個民工頭一樣的,天天都是跑上跑下的,主要就是要負責上下聯絡,應付工地上出現的一些需要及時處理的問題。可能事情的巧合就出在這。包工頭也許正是看上伍可定的“無用”,所以纔沒把他列入送錢的名單,也就讓他少了心驚膽戰了。
“這好,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好啊!”伍可定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了,接着,他又想劉士來,一個正處級幹部,日子過得好好的,和他前妻離婚的時候,聽說他還分得了不少錢,但儘管這樣,他還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呢?還有財務處的田曉亮,他愛人在美國,聽說經濟條件好得很,但爲什麼要受賄呢?人,難道真有這麼喜歡錢嗎?
伍可定的心裡真的有點困惑了,他的確有點不明白,人的真的是這樣的無窮無盡嗎?……
這時,伍可定突然想到了楊玉敏的那位情人,人家都身居省部級了,還是沒脫了“孔方兄”的誘惑,同樣也是掉進了錢眼裡邊。可見,到一定時候,這些人看重的並不一定就是錢,錢只是成了一種道具。他們看重的可能更多的是權力和的滿足……
伍可定開了門,喊來吳新和,讓他安排一下,自己準備晚上要回東城市一趟。同時,他打了個電話紛給李方路,說自己有急事,晚上要回去。如果李縣長要去,就一個道去吧。李方路說:“我正在外面辦事呢。明天吧?不行這樣,你先回東城市,我明天上午過去找你。”
伍可定說:“這也好,那我們明天見。”
車子從同泉縣城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四點了。一路跑到東城市,已是燈火通明的時刻。伍可定讓司機找了個地方住了,然後兩個人找了個大排檔,隨便吃了點。回到家,家裡一片漆黑。這是他預料中的。冠冠在學校上晚自習,郭業紅和小品兒就不知道能不能在家裡了。他讓司機走後,開了門。一股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息,隨限撲了過去。他痛快地吸了一口,在黑暗中摸索到電燈。一打開,屋子裡傢俱彷彿山徑上的小樹,被風一吹,全往人的懷裡鑽。
伍可定坐下來,歇了會。現在才八點半,冠冠放學要到十點。他走到廚房裡,小方桌上放着半碗吃剩的麪條。他看着,心裡發酸。他又開始怨郭業紅了,他心想你自己的身體都是不太方便的了,怎麼大晚上還要出去,不會她又是回老家去了吧?自從上次她們去老家感覺還挺不錯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在同泉縣工作,也沒多少問過冠冠。而且冠冠還是自己姐姐的孩子,如今自己到同泉工作了,還把冠冠丟給郭業紅來管,而且郭業紅的身體還是不太方便的,只是這樣一來的話,就是苦了冠冠了,這時伍可定心裡有些難過。他折回冠冠的房間,書桌上碼着好幾尺高的複習資料,旁邊的玻璃板下,夾着冠冠寫的紙條:快中考了,冠冠,加油。
冠冠的字很好,從小就是。看着,伍可定有些欣慰。他在冠冠平時坐的小椅子上坐下來,手肘倚着桌子,好像看見了冠冠在燈下看書做功課的樣子。坐了一會兒,他拉開抽屜,沒有上鎖。以前,伍可定是很少看孩子的抽屜的,但現在他去把它打開了。裡面都是些紙片,還有各種文具。伍可定正要重新推回去,卻看見一個藥瓶。他拿過來,是止痛藥。這孩子吃這藥幹什麼?伍可定心一緊,趕緊放了回去。再找,他又發現一瓶安眠藥,已經少了一些,顯然是冠冠吃了的。
中考前複習緊張,有時吃一點安眠藥,也是正常的。可是,要止痛片幹什麼呢?難道他身體受傷了?或者哪個地方出現了疼痛?莫非是冠冠的身體,哪裡出了問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