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同泉縣縣長李方路的邀請,伍可定其實是很爲難的,上次在縣委孟書記那裡的時候,孟書記就暗示過他,讓他要和李方路保持一定的距離,否則就會弄得像原來那個到同泉縣掛職的喬書記一樣,在同泉縣呆不下去的,但他也不能就這麼直接地拒絕李方路啊,這件事情真的是讓他爲難死了,這兩頭都是大爺啊,他都是得罪不起的,他如今僅僅是個到任不久的縣委副書記而已。
伍可定放下李方路的電話之後,看看手錶,此時還只是十一點,離中午吃飯還有一段時間,於是他就辦公室的門關上,,趴在桌子上眯瞪了一會兒。到了十二點,他這悄悄地才趕了過去。
當伍可定進到飯店裡的包廂,當見到李方路的時候,李方路就說道:“我還以爲可定書記不過來呢。來了就好!來,來,來!先坐下,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
這時,伍可定往房間裡一看,他才知道這裡邊的大部分人他都不是很熟悉,本來還以爲能見到個把縣委或者縣政府裡認識的人,但現在可好,好像還真的沒有看到他所認識的人。而此時的李方路卻說道:“要先等一會了,這人還沒來,稍等一會兒。”李方路說到這裡,他問道了冒峰山的茶葉情況,當聽了伍可定的具體介紹之後,李方路就笑着說道:“可定書記還真的是不簡單啊。不過,那個新提拔的副鄉長楊玉敏好像也是不錯哦,看來我們可定書記真的是沒有看錯人啊。”不過,李方路說着話的是時候,他的眼睛朝伍可定有些古怪地瞟了一眼,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這還不得謝謝方路縣長的資金?沒有資金,我伍可定就算有天大的辦事,那也要難爲無米之炊啊,那可是根本是幹不了的了。”伍可定正說着,只聽外面一陣人聲。李方路說道:“來了。”就起身,這時從外面進來了一個女人,笑着說道:“老李啊,我可不能再喝酒了。這可不是年輕的時候了啊!”
李方路這時說道:“怎麼一進來就談喝酒啊?就像我李方路只知道喝酒似的。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東河礦業公司的黃總黃奕萍。”然後又道:“這是伍可定伍書記,東城市那裡交流過來的。”
“伍書記好。”黃奕萍馬上伸出了手,和伍可定握在了一起。
大家都坐定了之後,酒宴就開始了。李方路就說道:“黃總對同泉是十分熱愛的啊。聽說黃總的愛人也是同泉人是嗎?”
“是啊,祖籍是同泉的。”
“哦,難怪黃總有這份心思了?這次黃總來投資搞同泉礦業開發,這是一件大好事啊。我先代表縣委縣政府,敬黃總一杯。”李方路仰起脖子喝了,黃奕萍看來也是一個爽快人啊,也是把杯子一揚,也喝完了。
這時,伍可定也禮節性地喝了一杯,邊喝邊聽,他因爲對政府這邊的工作不太熟悉,所以他暗暗提醒自己是就帶耳朵來就好了,先多聽聽嘛,這都不會有什麼壞處的。而且從他們這些人的字裡行間,他也聽得出來了,他總算是知道了這黃總來開發的同泉礦業是咋怎麼回事了。說白了,就是政府和企業共同規避國家政策的一種做法。近年來,國家對礦業的安全要求是越來越嚴格了,小礦和一些安全措施不到位的礦山,很難再得到上級的審批。以至於部分礦山,一直處於違法開採的狀況。同泉縣對此也很頭疼,礦山是同泉經濟的支柱。沒有礦,同泉就成了一個空殼。因此,讓有實力的大公司來組建龍頭礦業,就成了雙方互惠互利的雙贏行爲了。黃總的大河礦業,實力強勁,更重要的是,有着良好的社會關係,特別是官場關係。這就讓李方路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而這邊的李方路卻是在一個勁地勸酒,彷彿生怕人家黃總在家沒有酒喝一樣,好像是落一杯都不成的。而這個黃總也真是一個海量的海量,她的那個肚子就像一個看不到邊際的大海一樣,怎麼喝都沒有事一樣。
在他們身邊坐着的伍可定一直比較溫和,禮尚往來,決不挑戰。伍可定看見,李方路看黃總的眼光都有些直了,間或還含着些曖昧的滋味在裡邊,甚至他都要讀到了方路縣長想要撲過去把黃總給吃了,看到這樣的情況,伍可定的心裡也感覺很是理解,因爲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看到一個可愛和性感的女人,誰都會動心的。他心裡一下子明白了,明白了他也不說,只是笑笑。任何事一旦與感情有了瓜葛了,那事情就好辦了。而黃奕萍這樣的女子,剛到中年,風韻正足。那種情感,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內心裡的。正因爲是內心裡的,所以更持久、更濃烈。
當大家都喝酒到了八分的時候,李方路差一點就要抱着黃奕萍喝酒了。黃奕萍也不慍,只是笑着說道:“李縣長不能再喝了,下午還都有事。”
伍可定也道:“是啊,不能再喝了。下午林達書記還通知開會呢。”
“那好,不喝了。可是我不是爲了那會。什麼會?老是開會。黃總,不喝了,不喝了。”李方路揮着手,將杯子中最後的一點酒乾了。
中午飯後,伍可定回到招待所,休息了一會兒。兩點半,他端着茶杯,進了會議室。一看,孟林達書記已到了,其他幾位常委也到了,只有李方路沒來。又等了十分鐘,李方路仍然沒到。孟林達問杜主任:“杜主任啊,怎麼你沒通知李縣長來開會嗎?”
“通知了。而且是通知他本人的。”杜主任小心地回答道。
孟林達不做聲了,悶着頭。其他開會的人也都互相看看。李方路一般情況下是不太遲到的,今天莫非有事?伍可定心裡清楚,但是他不能說,也就裝着不知道,擡頭看着天花板。他發現在東邊的牆角上,有兩隻蜘蛛。其中的一隻,正瞅着另一隻,伺機進攻。另一隻,也在悄悄地注視着自己的敵人,並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一場好戰就要開始了,伍可定想,但他想不通這個李方路究竟爲什麼要遲到呢?
牆上的鐘打了三下,李方路的聲音從樓下傳上來了:“開會?開了吧,啊開了吧。”接着一陣腳步聲,然後李方路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一句話也沒說,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一閉,彷彿沒事人一般。
而此時的孟林達顯然有些生氣,用手敲了敲桌子,道:“開會了。今後還是要強調下會議紀律。今天的會議主要研究兩件事,一是礦山的安全問題,二是廣木木業的問題。最近,省裡給我們發了幾份明傳,一再強調礦山安全。其他地方,在近一階段,也出現了多次礦山事故。我們應該對此有高度的認識,及時採取措施,防患於未然。請大家都說說。”
安全重於泰山,這是個大問題,含糊不得。常委們每個人都說了一段,伍可定也說了,李方路最後說。他翻了翻眼睛,先是低低的聲音道:“同泉的礦山有問題沒有?我說的是安全問題……”突然,他提高了聲音,“有,還是沒有?我看這問題肯定是會有的,而且還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這時,會中的孟林達不禁暗暗地皺了皺眉,李方路繼續道:“既然有,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我想一是要查,下工夫徹底地好好查。二是要採取相應的措施,對那些有安全隱患的礦山,不整改就不準生產,讓他們嚐嚐不抓安全的苦並沒有。當然啦,我這樣說有的同志可能會反對,就這影響經濟發展。可是,出了事誰來負責,誰都負不起這個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