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是改制企業,但在改制過程中由於始終沒有尋找到一個合適的改制方式,企業職工抱有很大的牴觸情緒,認爲改制就是私有化,就是瓜分國有資產,而且是資產流失到了私人企業老總手中,他們工人不但沒有好處,今後的工資水平與就業保障還存在風險,當然不願意了。
於是,這幾年盧原市政府都在做企業改制探索,可惜一點效果都沒有。拖來拖去,把企業拖成了半停業狀況,生產業績下降了,效益水平下滑了,工人的收入也就自然減少,於是矛盾問題積累了下來,上訪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現在職工們認爲現在這種狀況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全靠銀行貸款發基本工資,收入低不說,而且這樣一年一年過去,青壯年也會被拖成老工人,到那時候境況只會更糟。
改是大趨勢,必須進行下去,可怎麼改?
以前的思路已經不適應,新的思路還沒有形成,這又讓企業職工們心中沒了底,上一次到市政府上訪,市政府提出年底全面解決。
可才過了幾個月,還未到商定的時間,他們又等不及了。
“簡市長,改制問題我看得加快進度,機械廠的事拖不得了,至於廠裡的上千號工人何去何從,這可是一個大問題啊,必須穩妥的解釋安撫好。你既然分管工業企業這一塊,就要多操一些心,多擔一些責任,認真調查調研,儘快拿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改制方案出來,提交市政府常務會討論研究,最後,政府黨組還要提交市委常委會審定呢。”
“是。”簡承義雖然點着頭,卻是叫起了苦,“曾市長,這個廠的情況複雜,跟改制一掛上鉤,就需要財政貼錢進去,這種方案真是不好做。”
“正因爲這事不好做,才需要認爲思考做好。不復雜的事,好做的事,叫個工作人員辦了就行的事,還用得着我們這些市領導去做麼?方案既要避免引發社會動盪,又要合理引導企業與市場接軌,政府不可能一輩子提着這個包袱,企業與企業之間,企業與政府之間,企業與銀行之間都要做好協調銜接,考慮多方的接受程度,得到最廣泛的社會認可,而且還要接受時間的檢驗。”曾家輝嚴肅的說道。
“市長,這三者兼顧的事哪有那麼容易啊,這機械廠現在已是債臺高築,負債率高得驚人,在盧原市,可以說現在有實力接下這個攤子的企業根本就沒有幾家,有能力接下的企業,又沒有興趣來背這個包袱,而且我們政府提出的條件又那麼高,怎麼改制?這恐怕很難做到。”
曾家輝淡淡的看着這個副市長簡承義,怎麼前段時間有意向自己靠了一下,最近卻又突然有了新變化呢?是不是看着其他人有了新動態,心中不舒服,又想另樹一幟?
這個企業他也作過了解,是前些年盧原市幾大重點企業之一,入住經濟開發區以後,規模雖然不大,效益卻是最好,但隨着市場經濟大潮的起伏,以及後來盧原交通條件的改善,礦產生產企業的設備開始從外面直接訂購,機械廠逐漸在市場大潮中走向下坡路,這幾年逐漸陷入困境,經營方面是每況愈下,昔日相當紅火的企業現在變得無人問津。對於機械廠的現狀,政府也是想方設法想謀劃,但是始終未能如願,每年不是想辦法給銀行施加壓力貸款,就是政府財政撥付救命錢,試圖讓這個企業苟延殘喘,希望有朝一日,能讓它起死回生,再創新業績。
這一拖,就成了現在這個大包袱。
曾家輝深吸了一口氣,盯了簡承義一眼,“改制是中央政策的大方向,絕對不允許動搖,改革也肯定會伴隨大陣痛,要多做工作,儘量說服工人們理解,要顧全大局嘛。我看關於機械廠的改制問題,已經刻不容緩了。簡市長,你要儘快拿出合理方案來,我的意見是要儘可能的照顧職工利益,哪怕是政府多付出一些代價,也要盡最大努力加快進程。”
簡承義領會地點點頭,“曾市長,只要市委市府下了決心,這件事情我肯定盡心竭力去辦,但是我們也要有一些思想準備,那就是部分職工的過高要求肯定無法得到滿足,難免會引起一些動盪,我覺得如果因爲害怕陣痛就這樣拖下去,或者說就此妥協,引導方向怕存在風險,今後市政府在其他企業的改制上就會陷入被動……”
曾家輝一揮手,不再多言,“這件事情就議到這裡,簡市長,既然市委市府把這件事情全權委託給你負責,你就要切實擔負起職責來,不要怕背罵名,也不要怕有人戳脊梁骨,只要不偏心、不謀私、不夾帶個人感彩,市政府一定做你的堅強後盾。”
對具體細節,他又聽了幾個部門的意見建議,最後責成寧元敏牽頭,由簡承義具體負責,抓緊研究提出詳細的改制方案提交市政府常務會議討論。
會議結束之後,曾家輝再次走到窗子邊,看着漸漸散去的工人們,即便是散去時,這些工人依然保持着相當好的紀律性。
由於會議開始之前,簡承義已經出面與工人中的帶頭人物進行了交涉,雖然已經確定要儘快推進機械廠的改制,但是也不可能在年前就把這件事情擺平,現在還是採取哄的辦法,先把工人們安頓下來,該找銀行做工作就找銀行,該財政承擔出血的財政也要扛着。
此時的曾家輝,也在細想自己這個代理市長的問題,安排這些改制任務,既要大刀闊斧的進行,又要積極穩妥才行,不然在人代會上的選舉上,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實在難說。而且,對於這種改革的最後方案,無論是市長,還是市委書記,個人拍板都不可能作數,那得市委常委會集體討論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