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不凱哈哈大笑。道：“算了吧，你還敢到京城上訪？即便不怕江部長打你屁股，也怕老婆嫌你丟人吧？”
“沒見過你這麼幸災樂禍的領導。”曾家輝恨恨的說道，眼珠子卻是在忽愣愣的閃動，半響之後，認真的道：“領導，我一件事得懇求您支持。”
“說吧，估計又是跟人事有關吧？但先聲明哈，正職方面我無能爲力，但一個副職估計問題不大。”他估計曾家輝不會是個人要求，可能是考慮其他人的問題，這是他一貫的作風，項不凱早就清楚他的行事風格了。而且，他也相信，曾家輝提出的事情不會太離譜，他不會強人所難！
曾家輝吸了一口煙，道：“我在長豐市、南陽市都遇到過了襲擊事件，隨着年齡的增長，心裡也越來越害怕了，這個心裡障礙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
項不凱看了他一眼，道：“哪來那麼多廢話，這不像你曾家輝的作派吧？說吧，想帶誰去做你的公安局長，還是政法委書記？”
“領導真乃神人也！”曾家輝伸了一下大拇指，認真的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陸小東。”
他離開南陽，白春風做着常務副市長，雖然受制於淘少雄，但畢竟是淘少雄的副手，日子不會太難過，陸小東雖然也是副市長，但公安這一塊的工作是哪個市委書記、市長都要爭的核心，陸小東將會上下受壓、左右受擠，而且他相信，南陽的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這兩個職位，很快就得易人，那陸小東這個副市長就沒什麼幹法了。
自己讓陸小東進南陽，走了也得把他帶出來才行。
項不凱想了想，道：“我盡力吧。”
“謝謝領導！”
這次談話算大體結束，曾家輝很難用語言描述此時的感想，接受組織談話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是這種方式的談話今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既不是組織部長的嚴肅談話，也不是私下裡的商量辦法，其中讓人體會過關照，又似乎像是省委挖好的陷阱，直接叫自己往那裡跳。雖然從南陽市委書記被髮配到盧原任市長，平級調動中卻降了半格，市委書記與市長在某種程度上，差別還是形同天塹，誰不明白黨管一切啊？
“好吧，咱們一起去見一見汪書記，他還在等着呢。”
“哦。”曾家輝心中又一嘆，人家早就商量好了哦。點頭道：“反正我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算了！”起身跟着項不凱去了省委書記汪正山的辦公室。
在汪正山的辦公室，曾家輝見到他的臉還是那般天生的黑，不過眉宇間也有一絲難爲情，他直率的問曾家輝道：“項部長跟你都談過了吧？”
“嗯，談過了。”曾家輝面無表情的道。他感覺腦子還是有些亂，雖然幹革命工作不計較個人得失，心中總不是個味兒，腦子深處還是隱隱有着牴觸情緒。
“覺得去哪裡好？”
“去基層吧。”他差點補一句：離你們遠點，眼不見心不煩！
“盧原？”
“嗯。”曾家輝象徵性的回答了一聲。
汪正山看在眼中，也沒聲張，你將人家市委書記民的帽子摘了，還要別人熱情的送到你手中，可能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道：“家輝同志，南陽局面的穩控、經濟發展開始露頭，你功不可沒，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也正是基於此，省委考慮盧原的形勢更爲複雜，也有意讓你再挑一回重擔，改變一下盧原的局面。其實在項部長沒找你談話之前，我們也是想讓你去盧原，這是不謀而合啊。不過，目前對你來講，省委有些虧待你了，讓你受委屈了！”
曾家輝冷淡的擡眼看了一眼汪正山，與他的目光短暫相接，他根本無懼的對視，倒讓汪正山主動將目光移開了。曾家輝在心中鄙視了一回，心道：你什麼嘛？坐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還不是上面一個電話，就讓你改變初衷。你要是堅持頂一回，我還高看你一眼，如果就這熊樣，算了，估計你也走不了多遠。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服從安排！”
曾家輝很噁心這種談話，懶得多說了，他恨不得早點離開這個辦公室，哪怕出去上個廁所，蹲在馬桶上也比坐在這兒舒服。
汪正在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眼睛盯在曾家輝的臉上，點了點頭，道：“那就抓緊做好到盧原工作的準備。家輝同志啊，你也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你是黨培養了這麼多年的優秀幹部，一定要正確對待個人進退留轉，你要相信省委、相信組織，組織最終是不會讓老實幹部吃虧的！”
曾家輝嘴角悄悄的彎了個小弧，心中不免啞然，什麼是組織？組織就是在你遇到難事時對你說：我們無能爲力！在你遇到用人不公時對你說：你要正確對待！在你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對你說：你要顧全大局！在你受到誣陷時對你說：你要相信組織！在你無話可說的時候還要對你說：組織自有考慮！他再也不想說什麼廢話了，起身告辭出了省委書記辦公室。
他一邊下樓，一邊思度：個人得失雖然算不了什麼，可是得失並非只關係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啊？他在心中反覆問自己，省委憑什麼調整自己？組織又代表的是什麼組織？在調整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過程中，省委和組織能不能劃上等號？他不願意相信這種調整是某些人爲個人私利，而想出的一種暫時“迴避”辦法，哪怕是轉一圈之後，再讓自己換一身馬甲重返市委書記崗位，畢竟也不是同一回事，太打擊幹部的積極性，太傷幹部的心了，也太傷自尊了！
調整就能成爲更高層面官員謀的原則麼，舟山官場到底敬畏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