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紀委這場風波對舟山省的震動很大,但涉及面小,估計是抓大放小,避免引發全面混亂。魏豐華的案子僅擼了一個舟山省南陽市市委書記郞林風,帶出了幾個小渣渣,就沒有動靜了。
爲了穩定舟山,上面很快就空降了一個省委書記過來,叫汪正山,是原工信部長,五大三粗的一個黑麪人,遠看就像電視劇中鮑國安經常扮演的那個人物,活脫脫的黑麪包公。
Wшw⊙ TTKΛN⊙ ¢O 人到了,省裡開了幹部大會,曾家輝也參加了會議,聽他講了話,印象不深,似乎沒有引起共鳴的話題,心中對他不是太感冒,再加上自己職級低了點,也沒有單獨去他辦公室報到,汪正山剛來上任,省裡又不會馬上召開省委全委會,不用研究室寫報告,自然也沒有安排與政策研究室主任主動見面的道理。
倒是省長湯中和及時召見了曾家輝,畢竟曾家輝代人受了過,還替自己出面恢復了長豐兩個工業企業的生產,賠償一分錢都沒給,方方面面的緣由,他都有必要召見一下。
在湯中和的辦公室裡,湯中和主動賜了煙,兩人默默地抽上了。一根菸都快燒到手指了,他才道:“舟山的局勢還是堪憂,有什麼想法沒有?”
曾家輝聽得一愣,道:“省長指的是…?”
湯中沒有回答,卻是道:“家輝,這次魏豐華被雙規,你功不可沒,但那又是一把雙刃劍,刺了魏豐華,也傷了你自己,對你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曾家輝試探着道:“您是說汪正山書記…?”
湯中和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跟他碰過頭了,汪正山也知道你的事,不過他似乎對你有戒心,一個敢對着省委書記乾的市委書記,他是不放心啊!”
曾家輝有些愕然,又不是自己非要對着魏豐華幹,一是他主動操縱而爲,二是他罪有應得,怎麼自己倒讓人瞧着不是了?他在心中不由對汪正山生起一絲不敬之意,這樣沒有氣量的省委書記,估計也不什麼好鳥。嘴上卻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魏豐華自己不犯事,誰能對他怎樣?怨得了我?就是一個普通公民也有權利和義務站出來揭發,讓他現出原形。”
不過,他心裡還另有疑慮,湯中和不會也是兔死狗烹吧?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了,嘆了一聲,道:“小人不願用小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算了吧。”
湯中和正色道:“做任何事情都要看其兩面性,不要顧前不顧尾。不說這些了,說也無濟於事,倒不如看看下一步該怎麼走。”
曾家輝心頭涌起幾分不舒服的感覺來,可是湯中和說得也不錯,你身在體制之內,任何時候都要考慮全面,權衡利弊,應對任何突發情況,也得作好接受任何現實打擊的心理準備,他沉默着聽湯中和說下去,既然說看看下一步怎麼走,說明並非獨木橋,總還有一線希望。
“我沒想過該怎麼走,能走就不錯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汪正山肯定會動一批幹部,而且南陽市還缺個市委書記,那個地方又不是一個能讓人省心的去處,他會作及早安排的。我在想,努力爭取一下這個位置,即便市委書記位置弄不到手,搞兩年市長也可以吧……”湯中和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不過意思是爭取到的希望有,但估計是市長的可能性大一些。
南陽?比長豐還窮的地方,還可能只搞個市長?曾家輝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狠狠地呆了一下,什麼堅忍不拔,什麼勇敢向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扳倒了舊的省委書記,新的省委書記卻忌諱自己,現在是連個市委書記都沾不了邊,真是沒意思。此時說他心情平穩,那是假的,他還沒有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最高境界。
看着曾家輝憤懣的臉色,湯中和勸慰道:“你還年輕,先弄個市長,等漸漸消除汪正山的疑慮之後,不就什麼都好了嗎?何況這次爭取市委書記也不是沒有希望。”
曾家輝苦笑了一聲,省長都沒信心,研究室主任能咋的?也不是沒有希望這話怎麼詮釋?安慰人?還是打馬虎眼?轉念一想,也挺理解湯中和的晦澀,畢竟省委書記管着人事大權,在舟山這個地方,省長也沒能掌控省委常委會,將心比心,確實是難!
曾家輝知道,以目前在舟山的人脈關係,政策研究室主任想再進一步,哪怕是微小的變化,都似乎有待時日了,湯中和這個國務院副秘書長下來的省長都舉步維艱,在改革發展大浪之中,如果沒有政績說話,提撥你誰服氣?想得更壞一點,中組部一紙調令,說不準哪天湯中和就跟舟山說拜拜了!到那個時候,誰還會買自己的賬?江部長的手又伸不到這麼長,混混日子倒無可厚非,可三十五歲就這樣混下去,這日子怎麼熬?與其這樣,倒不如急流勇退,不幹這鳥差事,回去跟老婆經商去。
曾家輝想着,自我解嘲地道:“幹事苦,幹活累,我又不缺工資,還不如回家抱着老婆睡。”他確實覺得混跡官場實在太累了,一個不慎,便是讓人左右難堪,以他現在的家境,足夠瀟灑幾生了。人活着不就是爲了開心嗎?官場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不過湯中和給了他迎頭一棒喝:“愚蠢!現在辭職不幹算什麼本事,你以爲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是落荒而逃,是失敗的象徵。如果連這點磨難都經受不起,不僅你此前的努力付諸東流,支持你的人會有多麼悲傷?翹首以待的貧苦老百姓特別是你呆過的長豐市人民,他們會有多麼失望?你情何以堪,又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