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淡淡地道:“大有來頭?有什麼來頭啊?”
秦楷道:“我老聽他說我爸是張良,我爺爺是張大山,一直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亂嚷一氣。【 -】剛纔我看到他爸爸派過來的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爸爸居然是省軍區的參謀長啊!他爺爺就更加了不得了,是京城軍委的那個張大山啊!”
秦楷的後半段話是壓低聲音說的,顯然生怕旁邊有人偷聽了去。
李毅沉着的問道:“你怕了嗎?”
秦楷見李毅完全沒有驚訝的表示,稍微一愣之後,說道:“有李記支持,我啥都不怕!”
李毅道:“你是江州市的公安局局長,有人在你地盤犯了法,你該不該抓他?該不該審他?”
秦楷道:“該!我早就說過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他爺爺是張大山,便是再高級別的領導,只要他在江州犯了法,我就抓他!”
李毅道:“這就對了,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明白嗎?”
秦楷道:“我明白!但是,李記,我們公安局這邊可以負責偵查、拘留、執行逮捕,但批准逮捕和提起公訴由檢察院那邊負責,審判權更在法院那邊,他們家裡權勢這麼大,就算我不賣他這個面子,檢察院和法院那邊也難保不會開一面呢!”
李毅道:“你先管住你這邊,把案子坐實了,人證物證俱在,後續程序我自有辦法。”
秦楷道:“張曉斌打砸市委車輛,此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證據確鑿,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張曉斌根本無從抵賴。”
李毅道:“拿到口供沒有?”
秦楷道:“拿到了,張曉斌很囂張,就算進了局子裡,還是一副惟我獨大的少爺架子,完全不把我們這些公安幹警放在眼裡。我們問什麼,他就承認什麼,對他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們明知道他砸了車犯了罪,也拿他無可奈何!”
李毅道:“這種人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一路走來一帆風順,不管他如何任性,也不管他犯下怎麼樣的壞事情,都有人替他擦屁股保他出來,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這世間還有法律這兩個字!”
秦楷道:“我看他就跟外星人一般,跟我們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李毅笑道:“在他看來,你纔是外星人呢!他這麼大的來頭,你還敢不賣他面子,他一定在想,你這傢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秦楷道:“張良同志派了兩個屬下來要人,那兩個傢伙也是眼高於頂啊,穿着軍裝,一個個踛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粗着大嗓門,進門就問張曉斌在哪裡,見了面就要帶走。就當我們公安局是他們營房的後勤部似的。”
李毅道:“不用理他們,張曉斌不是軍人,不歸他們部隊管,在江州犯的法,就該你們江州公安局來管,就算張大山同志親自來了,我們也有理講!”
秦楷道:“我已打發那兩個人走了,但他們明顯不服氣,其中一個高個子還想動粗,我們這邊兄弟多,把他們給鎮住了。我直接轟他們出去了。”
李毅道:“嗯,保持下去,不管是誰來說情,一律用律法壓住他們!有什麼事情,隨時跟我聯繫。”
秦楷道:“好的,李記。”
事情正如李毅所說的,這僅僅只是開了個頭而已。
張曉斌的父親張良參謀長此刻正鐵青着臉,重重一拳砸在自家的沙發,怒目圓瞪,看着那兩個灰溜溜滾回來的屬下,暴吼道:“沒用的飯桶,叫你們去要個人都要不回來?”
這兩個人都是張良的親信,其中那個高個子軍人,就是秦楷說的那個要動粗的人。
“張參謀長,我們盡力了,就差動手了。我們只有兩個人啊,他們人多勢衆,否則我們真動手搶人了。”高個子委屈地道:“要不您再給我們一個連的人,我們再殺回去!”
“殺你個屁!”張良冷喝道:“你們沒有報我的名號嗎?”
高個子道:“報了,還說了張少的爺爺就是軍委的張大山同志,但江州公安局那幫人油鹽不進,死活不肯放人,說張少犯了罪,就應該接受法律的懲罰。”
張良道:“他這次到底犯了哪門子的法?”
高個子道:“我打聽了,聽說是砸了一輛車子。”
張良道:“不就砸了一輛車子嗎?能有多大事?大不了賠他們就是了!”
高個子道:“張參謀長,這輛車子不普通,不是賠就可以的。”
張良道:“怎麼個不普通法?”
高個子道:“聽說是江州市委某個領導的座駕。”
張良神色一動,說道:“打聽到具體是哪個領導的車子嗎?”
高個子道:“好像是一個叫李毅的副記。官其實並不大,但那人脾氣很衝,聽說誰的面子都不賣。”
張良思索道:“李毅?江州市委有這麼一號人物嗎?”他向來只在軍隊裡活動,對地方的政務並不是很清楚,省裡面的人事異動他還有所瞭解,但江州市裡面的官員,還是一個副記,張良就未必清楚了。
高個子軍人可能知道自己沒有辦成事情,回來不好交差,把功課做得很足,說道:“我查過了,的確有這麼一號人物,而且年紀還不大。”
張良道:“小斌因爲什麼事情要去砸人家的車子?”
高個子道:“好像是起了一點小衝突。”
他當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他不能說出來,因爲張曉斌是爲了騷擾一個省電視臺的女人才跟李毅結的怨。
張良眼色一厲,沉聲喝問道:“高強,到底因爲何事?不準隱瞞!”
高強見張良生氣了,不敢再有隱瞞,啪的一個立正,說道:“參謀長,是爲了一個女人,那個女的是省電視臺的,就是江南新聞的那個女主持人。”
“哦?”張良平素只看中央臺的新聞聯播,對江南新聞並不怎麼關注,因爲來來回回,就是江南省裡那些領導在視察工作或是進行會議報告,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那個女的既然能當江南新聞的主持人,想必姿色必定是不會錯的,不然兒子也不會喜歡人家。
“是爭風吃醋嗎?”張良繼續問。
“具體情節不太清楚。”高強回答,他是真的說不清楚。
張良沉吟一番,走到電話機旁邊,抓起話筒,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之後,他呵呵一笑,說道:“曾記,在忙呢?我老張啊!”
張良自重身份,當然不會輕易去找江州方面溝通,他自有溝通的對象。
這個人就是省政法委記曾紹偉同志。
張良和曾紹偉有些交情,政法和軍隊之間偶爾會有合作的機會,兩個人之間打過幾次交道,曾紹偉瞭解到張良的背景後,也是着意結交,私人來往頗多。
曾紹偉聽出是張良的聲音,哈哈笑道:“參謀長,有什麼指教啊?”
張良道:“曾記,有個事情,想麻煩你一下。”
曾紹偉道:“哎,參謀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們之間不用諸多客套,有事請直說!”
張良道:“犬子被江州公安局給扣押了,我派人去要人,人家不給我這個面子啊!”
曾紹偉道:“曉斌被江州公安局扣了?有這種事情?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我還真不知情。”
張良道:“就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我也是一直聯繫不他,這纔派人去找,才發現他被江州公安局的人給扣押了。說是砸了江州市委的一輛車,情節嚴重,反正我這老臉是不管用了,沒有辦法啊,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只得拉下面子來求你了。”
曾紹偉暗自沉吟,心想張曉斌是個紈絝少爺啊,這次居然把江州市委領導的車子都給砸了,這禍惹得不小,當然了,禍要是不大,張良也不會求到自己頭來。
聽說張良很快就有機會前進一步,依張良的家族背景,封將那是遲早的事情,下一步很有可能當軍分區的司令員啊!司令員那可是省委常委,手中握有重要的一票。
這個人情得送!結交張良,對自己將來的發展是極爲有利的。
曾紹偉轉念間便已思慮完畢,笑道:“哎呀,既然是曉斌侄子的事情,我自然要保他一保啊,你放心,我這就打電話叫江州公安局放人。”
張良道:“那就有勞曾記了。”
曾紹偉在張良面前大包大攬,誇下了海口。
在他想來,自己堂堂省政法委記,叫下面放個把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下面的人見了他曾紹偉,哪個不是畢恭畢敬的?
曾紹偉當即給江州公安局的秦楷同志打去電話,電話接通之後,直接說道:“秦楷同志,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把軍區張參謀長的公子給抓了?”
秦楷一聽是曾記的電話,心想來得好快啊!那兩個人離開纔多久,曾記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當即說道:“曾記,張曉斌砸毀了市委李記的車子,李記說了,要嚴懲兇手,誰的面子都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