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江通往市裡的唯一交通要道,也就是秀嶺路口,今天非比往日站了一排的秀嶺交警中隊的人。凡是從南江開往市裡的班車、客車都要經過交警的檢查。這種檢查屬於交警例行履行職責的安全檢查,班車比如是否超載,客車是否非法營運。
其實,這全是表面現象。安全檢查用不着這麼多的交警上陣。檢查只是交警非常合法的藉口罷了,內裡有着不想爲人知的一幕。
大清早的,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被皮縣長給叫過去,說是有事找他。縣長辦公室,皮縣長默默的交給他一封信,裡面竟然是舉報有人今天早上串聯要到市裡或者省裡去告狀。
信紙上面寫的告狀就是鳴沙鄉移民搬遷辦移民搬遷裡面搞的手腳。有村民說,鳴沙鄉橋墩村一十九戶人家沒有得到移民搬遷指標,卻被大隊冒名領取這一十九戶搬遷費。村民不服,找大隊說理沒人理會,鄉政府沒有說法,他們串聯一道到市裡或者省裡去討說法。
從信紙上面寫的可以看出舉報的人肯定是當地的,非常瞭解具體情況,他看看落款,卻沒有署名,只是寫了一個不願看見不和諧的人,字跡也是打印體,看樣子舉報的人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
他說:“縣長,這事,應該說是肯定有的,我們是不是應該早早做好防備,以防事情鬧到上面?”
“嗯,你的心思跟我一樣,把你叫來就是有這方面的想法。我想,這事,可以從兩個方面去處理,先把村民給好言勸回來,他們不去告狀了,什麼事情都好商量。這樣的話你只怕得到秀嶺路口去一趟,另外,你得跟這個鳴沙鄉的領導溝通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鳴沙鄉的書記、鄉長不是去年纔給改革上去的嗎?怎麼這麼沒用呢?眼皮底下的事情都辦不好,有人前去串聯上訪都不知情嗎?”
他回到辦公室,打電話給秀嶺中隊的任中隊長,告訴任隊長今天交警中隊必須派全員到秀嶺路口去進行檢查,特別是鳴沙鄉開往市裡的班車,不得放過任何一部車子,其中要找的人就是這幾個。他念了幾個領頭的人名給任隊長,爲了引起對方的重視,他乾脆說明了事情大概,說他們都是想到市裡去告狀的,如果一旦讓他們到了市裡,所造成的影響不是你任隊長這個人所能夠擔當得起的。
這話一壓下去,對方在電話裡就聲音都不同了,忙連聲保證,絕對不會讓一部車子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溜過去,秀嶺中隊絕對保證完成任務。
安排好了這裡,他想了想給鳴沙鄉的書記遲打了個電話。電話裡他問:“遲書記,你知道不知道,鳴沙鄉有人想到市裡去告狀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遲書記肯定不大知情,忙問:“樑助理,你聽說了什麼風聲嗎?有事,你千萬得照顧兄弟我啊。”
他心裡哀嘆了一聲,看來,這個人還真不是什麼嗅覺遲鈍的緣故,自己下轄的地方發生這樣的大事竟然給矇在鼓裡,這是怎麼用人的?這時候不是要批評人的時候,便說:“當然,兄弟我是不會瞞你的,現在,我手裡就有皮縣長剛剛給我的一封舉報信,說是鳴沙鄉有人想
到市裡去告狀,是不是有這事啊?”
“告狀?真的他們想要去告狀?這幫刁民,還真的想造反了。”遲書記大概是想到了他在聽,忙更正說,“樑助理,這事我聽說過,但是不大確定,就沒有跟縣裡彙報,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馬上派人到橋墩村去做工作。”
“工作可以做,但是,鄉里只怕還得幫忙派人到秀嶺路口,協同秀嶺中隊的人一道把去上訪的村民給好言勸回來。我馬上也會趕到秀嶺路口的。”
“好,好,樑助理,一切就拜託你了。兄弟是個會記情的人。我馬上派人分兩路,一路到村裡去做工作,一路趕到秀嶺路口跟你匯合,你看怎麼樣?”
遲書記能夠有這樣的反應,也不虧自己打了這個電話。放下電話,他叫了小武跟自己到秀嶺去。車子就由小武開。
在車上,他默了一遍事情的經過,看來,這裡面的關鍵就是鳴沙鄉搬遷辦有沒有這種事,如果屬實,該怎麼辦呢?十多戶的搬遷費他們是怎樣處理的呢?這裡面會不會拔出蘿蔔帶出泥,引發一系列的後遺症?後遺症,他不怕,重要的瞭解事情的真正真相或者給老百姓一個比較滿意的說法。
一路無話。趕到秀嶺路口,鳴沙鄉開往市裡的班車還沒到。一般鄉下班車就只有一部,早上去下午來,除非像秀嶺這樣經濟稍微發達的鄉鎮纔有多輛班車發往市裡。
鳴沙鄉的小車幾乎是跟着鳴沙鄉的班車前後腳趕到,估計是路上看見這車,才死命追趕趕上的。班車一停穩,交警的人就上去了。
小車裡面,遲書記帶頭急匆匆下來,一看見他,忙走過來說:“樑助理,你看這事給鬧得,麻煩你了。是老遲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呀。”
他握住對方的手,輕輕搖了搖說:“遲書記,你能夠親自趕過來,說明你已經認識到了這其中的重要性,其他的話就不用說了,現在要緊的就是看村民能不能願意跟我們回去。”
車上,已經有人在不滿的跟交警鬧了,大聲吼吼的聲音:“幹麼,幹麼,俺們坐車,也犯法呀,不下去,就是不下去!”
他看着遲書記,遲書記一臉尷尬,說:“樑助理,我上去勸勸他們。”
他點點頭,說:“還是咱倆一塊上去吧。”
他上了車,村民認識遲書記,有人叫了一聲:“是遲書記來了!”
任中隊見他上來了,有些尷尬的停住了拉扯村民的手,口裡囁嚅的說:“樑助理,你,你看•••••••”
他心裡微微穩定,說明人都還在車上沒有跑到市裡去,示意任中隊站一邊去,便用一種柔和的語調說:“各位鄉親們,對不住了,有些事,耽擱大夥幾分鐘。”當即點了一個人的名字“遲老聰,來了沒有?”
人羣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站了起來,說:“俺就是,叫俺幹麼呢?”
見一夥都是村民打扮的人坐在一起,他心中有底,和藹的說:“你們都是從鳴沙鄉的橋墩村出來的吧?我跟你們鄉里的遲書記有點事想跟你們大夥聊聊,能不能請你們下來說呢?”
遲
老聰一梗脖子,乾脆的說:“不行,我們都有事,沒空跟你們這些當官的瞎聊。”
遲書記不幹了,臉色陰沉的說:“你,遲老聰,說話給我注意點,這是縣裡的領導。”
“縣裡的領導又咋樣了?還不是跟儂們一般黑,不管俺們老百姓的死活。”
遲書記心裡本就不大好受,現在這樣,更是氣得手指伸出來,說:“你••••••”
估計要不是顧忌這是公衆場合,只怕得給那個人一個大耳光。他擺擺手制止了遲書記的憤怒,依然平和的說:“這位鄉親,你說的話,也許有些道理,但是,今天這事,我樑安邦出面了,就肯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鄉親們,你們看,這樣好不好,咱們先下來到一邊說道說道,免得耽擱其他鄉親們趕到市裡去。”
“這麼說,儂是這裡最大的官了?我們的事情儂可以做得了住?”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試探着問。
“今天這事,是縣裡領導指派我來處理的,當然我可以說話,只要你們的事情屬實,我可以給鄉親們一個明確的態度,政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絕對不會不聞不問!”
“儂能給俺們一個什麼樣是說法?是不是還想敷衍俺們,想把俺們給騙下車再說?”
“就是,先給俺們大夥道明瞭,政府會給個什麼樣的說法,別到時候又是敷衍俺們老百姓。”
“鄉親們,事情沒有了解清楚之前,我可能不能給你們明確的答覆,但是可以肯定一點的是,我叫樑安邦,如果事情沒有辦好,鄉親們可以到縣政府縣長助理辦公室去找我,當面唾罵我,我絕對不會說半句,大夥看怎麼樣?”
“真的是這樣的話,俺們還可以商量商量。要不,大夥就在這裡先下了?”
叫遲老聰的人帶頭對橋墩村的人一嚷嚷,大夥鬨然響應,十幾個人紛紛從車上下來。班車開走了,他叫任中隊用車載這些村民到中隊大辦公室裡面去,先在這裡瞭解情況。
在交警中隊大辦公室裡面,他給每個老百姓都發了瓶礦泉水,說是天熱,大夥都口渴了,先喝口水解解渴。
別小看這瓶水,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做事的風格,也是讓老百姓能夠放下心來說話的一個方面。老百姓從不認識他,對他談不上看法,但是這件小事說明他是爲老百姓着想的。
開了空調跟電扇。他纔拿着話筒問:“現在,各位鄉親們,你們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道說道。從我瞭解的材料,只知道,你們是因爲搬遷費的問題,纔想到上面去反應,是不是這回事?”
“是啊,樑助理,俺們發現了俺們一十九戶人的搬遷指標都有,可是大隊並沒有給俺們。俺們就到大隊去問,到鄉里去問,可是沒一個領導願意跟俺們說,俺們纔沒辦法想到了這個法子。”
“爲了這事,遲老帽還被鄉里的派出所給抓了去。”有人憤憤不平的說。
“哦,這又是爲何?我想聽聽這裡面的緣故。”他知道,要想解決問題,首先得把鄉親們心裡的怨氣給消除了,後面的事情纔好順理成章的辦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