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章 農民藝術節



年底,他寫了封信給大學的高教授,說他明年開春會帶人到省裡去買魚苗,請老師給農學院下屬的魚苗基地打句招呼,留好一些優質魚苗給他。對他的這些請求高教授很快回了信,信上對他所說的沒多大問題,要他明年去時到家裡去看看老頭子,到時自己親自帶他去魚苗基地。

有老師的一句話,他安心的過了第一個踏上社會的新年,也是他上大學後在家的一個團圓年,大哥和五哥都回家過年,老大有三年沒回家過年,五哥是今年出去跟老大在一起做事,在深州搞裝修,前幾年不大好,今年還好基本上在深州站下了腳。

兄弟倆聽他大手筆搞養殖,倒沒對他的舉動有啥說,按照老大的說法幾千塊不算什麼,隨便一個工地包下來賺了的也不止這麼多,投幾千進去能賺錢當然好,虧了也沒啥再來過,當作,買了個教訓。

到底是在外面見了大世面的人,說話辦事就是跟屋裡人不一樣,鄉下人沒見過大錢,以爲幾千就不得了,在外面闖蕩的人自然不把這些錢放在眼裡,確實如此,拿他的工資來說,剛剛畢業的人,一參加工作就有一百多塊近兩百,在鎮裡工資算是高的了,而大哥說在深州隨便找個事做一個月的收入也不止這些,要是這點錢在深州怎麼過。

春節,他聽從老爺跟哥哥們的意見,到老師洪友靈家去拜年,洪友靈是他的初中老師現在又是他的領導,於情於理都應該去,出於尊敬,別的領導跟前可以不去,洪老師那裡不能不去,也沒拿啥東西,按照時下拜年的習俗,一包冰糖一袋麥片外加大哥從深州帶過來的鐵觀音,洪友靈見他來給自己拜年,心裡很高興,問他到馬書記家去了沒有?他說沒有。

洪友靈馬上批評他:“這咋行呢,安邦,不是老師說儂哦,這半年來,馬書記對儂咋樣儂自己心裡有數吧,即使老師這裡本來都行,馬書記家儂咋能不去呢,再說了,在一個單位上,沒有一把手的支持要想做事是很難的,不跟在學校裡讀書一樣,知道不?”他點點頭說俺聽老師的。

正月初五,他除了一包冰糖一袋麥片另外拿了條大哥從深州帶來的特煙,價位跟家裡的紅梅差不多,在鄉下算是上好的煙。馬書記對他能來拜年明顯得很高興,書記家裡人來人往,馬書記自己沒空陪他,叫了女兒馬明莉陪,坐在房間裡一邊看電視,說要他中午吃過飯再走。

馬明莉他認識,讀初中時,他讀初一馬明莉讀初二比他高一屆,常常在老師房裡進進出出的馬明莉顯得高傲,加上身材高挑人長得正是二八如花時,讓正在青春懵懂時期的他暗生追慕不已,只是那時他家裡一貧如洗焉敢心生二意,只能一心攻讀聖賢書,這種心思即便到了大學他依然沒能讓自己放鬆自己,真正做到了求學。

當然大學四年貧窮的家庭也讓他沒空爲自己的那點小事考慮,他得爲自己的生活着想,學生時期的歷練也讓他增長了見識,不然以他一個窮小子怎能在學校入黨甚至受到老師賞識被推薦留校。

.這次在馬書記家裡見到馬明莉,說實話,他已經沒有了初中時期的萌動,畢竟經過了大學四年的洗禮,他的見識不是以前的鄉下小子,眼界開闊許多,更主要的是他目前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這事上,完全的心思是想着怎樣實現自己的抱負,讓自己的一腔學識得以致用。

兩個年輕人聊着天倒可以聊到一塊,馬明莉在縣職高做事,平時很少回家,對他這個在鎮裡工作的大學生並不是很看得上眼,要不是見他也是龍墩鎮畢業的,根本沒多大耐性坐一起,他的名字也是在聊天時記起,樑安邦,馬明莉說好像聽說過,說他當時很厲害的,總見他的名字出現在學校的考試紅榜上,不過人卻不認識,現在認識了,很隨意的爲他可惜說儂不是考到了大學幹麼還回到鄉下來呢?

對這個很多人見面問的問題,他只是笑笑支開不作多解釋,跟馬明莉只是聊着女人感興趣的一些大學生活和自己在大學的見聞,對一個沒上過大學的人來說,大學生活是人生的殿堂,偶爾說說馬明莉的工作,不覺間一上午過去。

正月假期一晃而過,開春,向鎮裡馬書記跟請了假,他跟夏支書坐着村子裡夏中華的機帆船去省城,東湖大壩另一邊就是太湖,坐船過太湖,大概坐十來個個鐘頭可到,春上湖水還沒有漲起來,花的時間可能要多點,到了大水時期就不用這麼多的時間順風順水六七個鐘頭夠了。

太湖水面就像老話說的“枯水一條線,大水連成片”,湖面有的地方還可以看得到從湖裡露出的小洲,洲上長滿了枯萎了的蒿草,機帆船經過,咕咕的不時從蒿草裡飛出一兩隻驚動的野鳥,撲棱着翅膀飛向遠方。

傍晚到省城,他讓夏支書兩個人在船上等他,自己搭公交到農學院去見高教授,拎了家鄉特產也可說是太湖特產-----銀魚,是盛產於太湖的一種珍貴魚類,味道鮮美,是他自己花了不低的價錢從湖西大隊的巴家村打漁的人手裡買來的,市面上難買到正宗的太湖銀魚。

高教授見了他,自是高興,大半年沒見,比較在學校他有點兒變黑了,但精神勁兒更足了,師生聊了老一陣,在老師家裡吃過晚飯,一直呆到晚上八九點,,他因爲約好要回去,便和老師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趕回了船上。

回來的路上,他慢慢的沿着馬路往回走,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大學時候在馬路上散步的時光,大學四年雖然沒有象很多同學一樣浪漫花前月下也很少悠閒悠哉悠哉,更多的時候是忙他的功課忙他的校外兼職以賺取生活費用,但這樣的生活是如此的充實又是何等的簡單自在。

漫步在曾經走過的馬路上,他彷彿回到了那種充實自在的大學生活,是啊,大學四年,轉眼過去,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不知其他的同學怎樣,是不是象他一樣回到家鄉,也或者跟他一樣過得如此有目標有自己的追求,大學生活意氣風發,有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意概,這時他又何嘗沒有激揚文字指點江山的書生意氣,他的追求正在實現,他的人生正在腳下!

路燈兩條長龍般的無邊無際伸向遠方,城市的夜晚是如此多彩多姿,路邊不時傳出城市人享受夜生活的聲音,也許有一天,農村也會這樣,同樣擁有不夜天,同樣有豐富多彩的生活享受,鄉下人不再是另一個世界的生活。

早上八點,按照跟高教授的約定時間,他帶着夏支書準時趕到農學院的魚苗基地,大門口,正好碰到剛剛來到這裡的高教授,兩人見過面,一同去魚苗基地的經理辦公室。

這裡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大三他就在這裡打過一個假期的暑假工,餵過的這裡的小魚,跟很多職工都很熟悉。一路上,碰到熟人點頭打招呼,田經理他熟悉,當然還沒有老師高教授管用,對他,田經理只是客氣以禮相待,對高教授不同,田經理得尊敬並儘可能的聽從,魚苗基地可是農學院的下屬單位,更是直接在動物系的領導之下,高教授是系裡有名望的資深教授,院裡領導都對其是尊尊敬敬,田經理可不敢得罪。

幾個人打過招呼,他把來意說明,這是他第二次帶人來魚苗基地買魚苗,上一次二哥買了魚苗很有信譽的按時歸還了賒欠魚苗基地的款項,接着又在這裡進了魚苗,這回來,田經理對他自是很相信,對高教授說的要看看魚苗質量一口擔保質量可靠,不可能不把最好的魚苗給小樑,不說兩人是老熟人,就憑高教授您的話也得優先考慮。

接着兩人就魚苗價格說了回價錢,對他提的價錢,田經理擺出一副苦笑說這一點上,可沒法再給他優惠,他說的價錢早已經是昨日黃曆,如今物價都在漲,飼料在漲,工資在漲,成本在漲,魚苗的價錢肯定得跟着漲,不然還哪裡能維持得下去。

田經理一再保證,在質量方面基地絕對不會虧他,但在價錢方面,恕無能爲力。這一變故超出了他的預計,照這樣就比原先要超四五千,和夏支書一合計,魚苗還得購買原先的數,飼料也得照計劃買回去,不夠的錢,用田經理的話說,儂小樑反正在魚苗基地打過欠條,這次再打一次也沒關係。

田經理都這樣說了,他沒有不這樣做的道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款也貸了借也借了不在乎再多借一點,魚苗買回來,當天趕回去,儘量早些投進水庫。

這樣一來,他投入水庫的資金最多達到了一萬二,按照合同那就是二萬四,這不是小數目,在鄉下造房娶媳婦都夠了還有餘。魚苗剛放進水庫,定點投放飼料要花點心思,同時這時的定期觀測不能少,一個忽略可能會導致無可挽回的損失,魚兒適應也得有段時間不是。

對此,馬書記基本上是默認了,在鎮裡點卯上班。暗裡吩咐秋主任把好關,他差不多是整天撲在湖東大隊,上班的地點似乎是湖東大隊,早去玩歸,鎮裡這一段時間除了晚上能看到他的身影,白天很難見到。

等他把前期的工作差不多做好頭緒,東湖水庫的魚苗放養走上了正軌,跟着他一直在打下手的夏支書幾個人懂得了養魚的基本工作,又吩咐夏支書儘量收購鄉下有的麥皮、糠秕,混合着飼料投放,間接丟些青菜下去。

隔些時候,把大隊高小點的糞池掏空堆放在水庫邊上挖好的坑裡面發酵後全澆在水庫裡,儘可能的利用鄉下現有可以採用的魚料,減少飼料的投入,有他們會做這些事,他去湖東的時間慢慢減少,恢復了在鎮裡上班的規律。

早春的三月,忙過了水庫養魚的事,他又被縣裡的一紙文件弄得忙活起來。湖西省是個農業大省,華夏國是個農業大國,按說農業最受重視,同理農民也要同等地位,不過,歷來的經濟學,幾千年的歷史證明,社會發展的金字塔處在最底層的永遠是農民。

不過,民可載舟,亦可覆舟,華夏國幾千年的歷史也證明這一點,只有民富國才富,老百姓生活過得好不好纔是一個社會是否發展的標準,也是一個執政黨應該要考慮的首要問題,爲人民服務,不是光停留在嘴上說說,而是要切實履行在行動中,要貫徹在執政的理念裡。

自建國以來的幾任國家領導人,不能說沒有充分意識到農村農民的重要性,只是泱泱大國要做的事實在太多,國家要發展出路卻不在農業,好像世界的經濟發展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纔有了城鄉差別工農區分,國家的體制似乎也在告訴人們,工農聯盟,工農工農,以工人爲主農民爲輔助,城市發展了,農村也要適當關注。

今年的南江,響應省裡的號召,以高度的目光關注農村,率先在全市舉行第一屆農民藝術節。

在華夏國,有的時候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一個時機問題,象這個農民藝術節要說舉辦一個藝術節,哪一個縣都有能力,可爲什麼辦,有沒有用處就得事先考慮考慮,一件事你可以做但你得考慮影響,再提高到一個層面就是政治問題。

到了政治層面就不是哪一個人所能承受得了的,所以有句話說得精確“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有很多人寧願默默無聞的循規蹈矩也不願做過河的卒子,過河的卒子固然可以進步,可是沒有過錯有時候進步得更快,不過落後也是沒人願意當的,榮譽人人都想,落後自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基於此,南江響應省裡的精神,緊跟上級節湊可以看得出對第一屆農民藝術節的重視程度,縣裡領導重視自然波及到下面各鄉鎮,舉辦農民藝術節不再是藝術不藝術的事而是各個鄉鎮重視不重視能不能完成的政治任務,至於是不是爲豐富農民文化生活發展農村精神文明而出發那是另一回事。

馬書記作爲鎮裡的書記,對精神方面更是抓得緊,不到五十的他相對即將退休的洪鎮長對這方面更是熱心,在大會上把這次的農民藝術節當作龍墩鎮的頭等大事來抓,務必出色的完成縣裡給與的任務,這是政治任務沒有絲毫可以講價還價的餘地。

爲此,龍墩鎮成立農民藝術節籌辦組,馬書記親任組長,洪友靈和洪鎮長爲副組長,秋主任爲籌辦組辦公室主任,負責具體*辦此次藝術節節目的落實。

這幾年,改革開放的風氣吹到了內地,農村的大小夥子不再是整天窩在家裡,下鄉到村子裡很難看到那些年輕小夥子在屋道里走來走去,有相當一部分到沿海一邊打工去了,在家的大都是上了年紀的有家有室的漢子婦女大姑娘,要想在平時從農村選出一二十個人來參加藝術節還真是個問題。

本來農村的精神文化就不豐富一年到頭有場戲看有場電影放就歡天喜地的,頂多活躍的村子裡過元宵時鬧個花燈,近兩年連這都很少見了,好在人都是活的,一條路走不通,可以另闢蹊徑,農村裡沒合適的人選,還有鎮裡各個單位的年輕人,七站八所的小夥子大姑娘有不少。

通知發下去,不多久鎮裡從各處選了一二十個年輕人上來,其中沙湖村還來了七八個姑娘小夥,是他們拿手的秧歌舞,這可是鎮裡的一出重頭戲,另外就是各個單位派出來的年輕人,以小學的老師爲多,他村子裡的樑笑天這次被派參加,樑笑天比他低一級因家裡窮讀

的是師範學校,初中直接考的,畢業就比他早三年,供銷社來的人是利煙和今年參加工作的夏蘭芝。

夏蘭芝沒讀完高二,他很是可惜,可跟夏支書聊天時,夏支書說現在爲了給蘭芝弄這個指標,花了他不少心思那還是馬書記出了面,供銷社是火單位,別人想進都進不了,蘭芝有這個機會還能錯過,再說讀完高中又哪裡能有把握考到,到時還不是要找關係尋個工作不然就只有回家務農。

夏蘭芝是年後到供銷社上班的,他從省城買魚苗回來一直忙,到這陣纔有空在鎮裡上班,聽說鎮裡搞藝術節,她就和利煙報名,兩個人初中就是同學現在是同事更是形影不離,相約來到鎮裡看他。

利煙來過,不過是跟華西湖同來,那時農村的風氣還不是那麼開放,年輕人走得近了就有閒話特別是男女單獨在一起,他更是沒想過這方面,對利煙他倒是看得出華西湖想追求她,這次華西湖自然不會放過機會作爲軋花廠的代表也參加了藝術節。

鎮裡被要求參加是他、黃進和、小王、綜治辦的老牛,老牛是大隊支書上來的集體幹部,能說會道,一張寡嘴人稱老牛不是老黃牛,而是一頭老花牛。

夏蘭芝來的時候,他正和秋主任五個人在鎮裡的大會議室商量,藝術節該拿出那些節目,一邊看着各個單位報上來的人員名單研究。鎮裡舞蹈可說已經有一支,唱的要有一首,另外小品相聲也可各演一個,有這四個節目估計鎮裡的任務可以完成,全縣各鄉鎮都要參加,臨到每個鄉鎮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時間讓你表演,只是這四個節目一定要是精品不能出半點差錯。

見夏蘭芝來了,秋主任跟老牛是認識她倆的,利煙是湖西支書的女兒,老牛一張嘴就叫了出來“兩朵鮮花來啦,是看哪位愛哥哥啊?”

愛哥哥老牛捏着喉嚨學電視上史湘雲的聲音,學得蠻象那回事的。夏蘭芝紅着臉叫道“牛叔叔”,一邊的利煙靦腆的笑笑不說話,秋主任呵呵一笑:“正說着節目的事,兩位侄女兒打算演個啥節目啊?”

夏蘭芝看看利煙,大大方方說:“俺倆都參加了藝術節,可還沒有想好演啥節目。”

秋主任就說:“那就別想了,儂倆就包了唱歌,儂倆都有文化又有臺相,上臺沒得說。”夏蘭芝說唱歌可以就怕唱不好,丟了鎮裡的臉。

秋主任少見的大氣:“怕什麼,不還有幾個月時間練嗎,肯定沒問題。”又對他說,“小樑,找儂的吧,人家來了也得陪陪人家麼,這裡沒儂事了,回去想想爭取這幾天寫個小品出來。”

宿舍裡,非常簡陋,進門窗戶跟放了桌子寫字看書,桌子上方的牆壁貼了兩幅地圖,一幅中國地圖買的,一幅是龍墩鎮的,他自己手畫的,相對潦草,只能大概看清本鎮的水庫分佈情況,其他三面牆壁是光光的。

門過去是張牀,跟大多數光棍漢一樣,他起牀很少鋪好牀,隨手一掀開被子就不管,用他的話說是牀反正晚上又要睡何必麻煩鋪的整整齊齊。

兩人進來,桌面上繚亂的丟滿了草稿紙,他平時寫東西喜歡隨手寫隨手放,總弄得桌面亂七八糟,這樣靈感能源源不斷,你要是弄得整整齊齊的,反而寫不出啥東西眼裡看着總不對勁。

夏蘭芝進來跟大多人一樣首先注意到牆上他手畫的龍墩鎮水庫分佈圖,問他是不是想發展全鄉都養魚啊?他只笑笑:“儂很瞭解哦,不像大多人,他們都不大相信這是俺畫的。是啵?”

末了他是對利煙說的,利煙第一次來時,看見這幅圖驚訝問是儂畫的?在大多數人眼裡,這幅圖確實畫得清楚,村鎮水面土地各用顏色筆畫了出來,很具作圖的功底,自也花了他很多精力。

利煙紅了臉笑笑顯然明白他說的:“俺可不是不相信儂畫的,只是驚訝儂畫得那麼好,儂理解錯了俺的意思。”夏蘭芝雖然是第一次到他宿舍裡來,跟他卻並不陌生,兩人在湖東大隊經常見面,

今年開春以來,他是夏支書家裡的常客,見他桌面上草稿紙亂七八糟一邊說:“儂也不理理,看這亂的,”一邊動手整理,轉頭對利煙,“儂別信他的話,他口裡這麼說,心裡指不定不那麼想,人家自信着呢。”

他忙謙虛:“不是麼自信不自信的事,閒來無事畫着玩玩的。”

在女人面前永遠不要表現驕傲,雖然你有足夠驕傲的資本。這是誰說的,他搞不清楚,卻覺得確實真理,何況是在一個他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那種想表現表現的虛榮心不可能沒有,年輕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房間裡沒多餘的椅子,他請兩人坐牀上,自己坐了椅子,三個人聊到了這次的農民藝術節,她倆覺得正好有許多年輕人在一起玩玩,要在平時哪有這麼好的機會。

他也覺得,這樣的農民藝術節完全不是農民藝術節,應該改名叫青年藝術節或者非農藝術節,哪有半點農民的味道,不過這話他也只是腹誹腹誹,說是不會說的,口裡附和兩人的看法,卻也感到應該想想怎麼辦才能搞出高質量的節目,畢竟鎮裡馬書記是下定決心要搞得像樣點。

夏蘭芝隨意出了個主意:“那還不簡單,可以先選一選,誰表演得好誰上,俺讀書時班裡不也是先選出好的去代表本班嗎。”他遲疑說:“問題是能選的人可不多,儂把這個人選下去了,那節目可沒人演。”

夏蘭芝說不選人也可以,等人都走攏了,看看誰適合表演什麼節目再確定誰演什麼。利煙也覺得她的意見好,說比如唱歌就蘭芝唱得好,她是最佳人選。

夏蘭芝一把拉住她:“儂想全推到俺身上,別想得美,要唱歌也是咱倆一起上臺唱。”

兩人打打鬧鬧,完全沒了生疏的感覺,說到了他的小品上,問他想寫什麼題材。既然是農民藝術節,自然得跟農村有關,他思路是以養魚爲題材,寫一寫農村的新氣象,這當然是編的,沒這方面的事情麼,所以一時也寫不出來,這不桌上稿紙都寫了一張又一張,還是寫不出那種味道。

兩人看看他寫的稿紙,草稿字跡那是龍飛鳳舞,識辨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夏蘭芝建議他找秋主任或是老牛談談,他們都是在鄉下工作了一輩子的人,有的是親身經驗,哪象是他剛畢業的大學生,哪有這種在農村的經歷,再有文采也難寫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嘛。

到中午了,他要請客,說夏蘭芝參加工作,自己都沒給她道賀,這頓當是遲到的賀酒。並要把華西湖叫來一道吃飯,利煙不大同意說有俺倆給蘭芝道賀一樣,人多了不好。

夏蘭芝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光俺三個人少了點,華西湖是他的好朋友叫來應該的,不然人家知道了還要怪他重色輕友呢,是吧?”

他狠狠點頭:“對對,是這麼個理。”心裡說夏蘭芝你真是七竅玲瓏啊,我心裡想啥你都知道,臉上的喜色也就不覺更多了。

他讓她倆先走,仍然在供銷社食堂,走時叫了小王一道去。小王的父親在這次湖東大隊集資除了夏支書幾個大隊幹部出的錢最多,雖說小王在鎮裡不大跟他走得近,從這事說明這個人還是很支持他做的事,論年紀小王比他還小一歲,平日裡也是樑哥樑哥的叫,非常尊重他。

小王見他叫自己一道去吃飯顯得很高興。五個人在一起吃了個熱熱鬧鬧的飯,年輕人在一起,沒有太多顧忌,吃飯放得開,不像有輩分或領導一起吃飯話都不能亂說,酒喝了不多,主要是飯桌上有兩位女生,她倆雖然也喝酒,可沒人會去拼命勸酒,畢竟在異性面前都想做一個人人讚道的好男人,而他作爲主人,本就不喜歡喝酒,這時更是隨意,不會勸酒,大家在一起聚聚加深聯繫,不是來喝醉的。

飯桌上說說笑笑,一頓飯不覺過去,結束時,利煙提議下次得輪着來請客,總不能老是一個人請。華西湖爽脫答應下次自己做東,還說要不是安邦次次搶着請,自己早就想請各位的客了,能夠請儂兩位吃飯是榮幸。

三月二十六,按照鎮裡下的通知,前來參加農民藝術節的人員,第一次集中到鎮大會議室,一二十個人,聚在一起很是熱鬧,馬書記抽空來見了個面,發表了一通鼓動鬥志的講話,講完就離開了。

秋主任在會上確定各人要出的節目,想法跟他想的差不多,初步定出的節目明顯要比準備參加的多得多,到時擇優錄取,限於鎮裡條件,參加表演的人員不可能天天聚合在一起練習,只能定好聚合的日期。

秋主任強調在聚合的那一天,每個人務必準時參加,有事也要換開。最後指明:“大家練習,要啥東西可到鎮裡找自己也可以找小樑,自己有事時不能來參加,由小樑負責跟各位溝通,小樑麼,大家都認識,咱鎮裡唯一的大學生,水平擺在那,這次的藝術節,小樑儂可得多勞點神,帶領大家多練練,相互提提意見,演出要到六月份,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練習的,爭取在全縣的表演中拿個好彩頭。”

小品寫好了,他聽從夏蘭芝的意見,第一時間拿給秋主任看。由於實在沒有在農村工作的經歷,他只能根據現實的可能性編造了一篇相關的養魚的故事,這是他幾天來閉門造車,冥思苦想的結果,基本符合小品的要素,有笑點有情節有內容,只是哪裡有點欠缺,他自己一時也說不清楚。

秋主任看看他交上來的小品,未置可否,而是和顏悅色的和他商量:“小樑,儂寫的東西肯定經過儂的精心思考,一看就知道是不錯的,是吧,不過,這內容儂是不是覺得欠點啥。”

他滿懷期待的等秋主任說,事實如此,可秋主任並沒有接着這話題說下去,好似漫不經心的說另一個話題:“這農村工作麼,沒親身經歷過確實難以發現其中的滋味,酸甜苦辣樣樣都有啊,老牛跟俺說了這麼個故事,好像是他自己下鄉收稅發生的事,當然了,就老牛哪水平,一張寡嘴要耍耍嘴皮子還可以,輪到用筆寫出來那是難爲他了,跟小樑儂是沒得比的。”

聽話聽音,他雖然不知道秋主任的用意,但秋主任話裡話外的意思他是立馬聽出來,馬上站起來:“秋主任,俺就是覺得這小品總欠點啥可又說不上來,儂這麼一說俺有點明白了,俺這不是爲了要完成秋主任儂交給俺的任務麼,在房間裡閉門造車編造的,要不俺這就去聽聽老牛講的那故事?”

秋主任點點頭示意他去,沒說話,心裡對他的反應還是很讚許的,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說,隨便點點就行,是個可造之才啊。

他找到老牛,說了來意,老牛有點得意解釋:“俺這不是隨便跟秋主任嘮了嘮這事,沒想到秋主任還真的惦記上了,其實俺也就是在農村幹了時間長點,見過的事情多,要論肚子裡有貨哪有,還不是包了一肚子草,跟小樑儂是沒得比啊,儂的文章都上了報,那是誰都看得見的。”

他笑笑搖頭:“老牛,這儂還真說錯了,寫東西,首先要肚子裡有貨,也就是儂剛纔說的經驗見過的事情多,老話不是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嗎,俺再會寫也不如儂親身經歷過的生動,光靠想寫不出好東西。”

老牛對他的話很是認同:“到底是讀過大學的人,說話中聽有道理,俺說不到這些,只是知道平時說着來耍耍。”

接着把他講的收稅的故事跟他講了一遍,是他下鄉收稅的經歷,說到收稅,每到年末這是最頭疼的事,鄉下人他交錢跟要他的命一樣,工作難做啊,不親身經歷體會不出其中的艱辛,那次他同鎮裡領導一道下去,長湖村的釘子戶歷年來是抗稅不交,不交還好說,這釘子戶還以不交爲榮到處宣揚,弄得鄰居也跟樣,鄰居是個女的,跟她說弄不弄就破口大罵,十足的一個潑婦,村裡的幹部總不能跟她對罵,好在那次帶隊的領導會做工作,好說歹說,竟然說服了,兩家都交了,結果還是很令人滿意。

他聽聽直到結尾不禁問:“這就完了?”老牛說:“是啊,人家稅都交了,工作不就完了。”

他搖頭自我感覺:“這不行,小品小品,最起碼的要有看點笑點,沒這些哪有人看引不起人注意麼。”

老牛看看他,像是看怪物似地看着,奇怪的問:“啥看點笑點,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真人真事,儂沒親身經歷那場面,當時氣氛可說是要多緊張有多緊張,想想都嚇人,最後化干戈爲玉帛,難道還不夠吸引人,這是多大的轉折啊。”

他只有心裡苦笑想想不能這樣:“不是說儂這事說得不好,也不是不夠刺激,有轉折,可問題是演小品不是做工作,釘子戶不再是釘子,這個轉變難道管靠說說就成?即使如此也不夠吸引人,俺這是在寫小品要搬上舞臺,不是說‘藝術源於生活,要高於生活‘麼,俺們不能照搬生活經歷,得進行加工。”

老牛面露不喜,嘴裡咕噥着:“啥藝術不藝術,俺可搞不懂,俺只知道生活就是這麼過來的,還能把它說上天啊。”

他知道老牛沒有聽懂自己的話,也不放心上,只得轉換一下說法問他在以前的工作中,還有沒有跟收稅有關的事,比如說他下鄉收稅,肯定有人搞不懂這稅

是做什麼用的,就拒絕不交,這時候有沒有發生過啥事情,就是他自己有時覺得這稅收爲什麼要交,也不大明白。

老牛聽他這麼說,默默了一會:“一個這事還真有,俺跟儂講講看哦,儂看看中用不中用。”

他說了發生在湖西大隊的一件事,有戶人家對農業稅交得很積極不打半點推阻,就是大隊的統籌提留愣是犟着不肯交,說啥交農業稅是天經地義,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有皇糧國稅,作田就應該交稅,可統籌提留是大隊收起來私分,國家沒有規定,老百姓也就沒有義務交。

其實統籌提留歷朝歷代也是要交的,只是上不得檯面,老百姓就沒有聽說過。村裡正和那戶人家講道理,這時,村子裡吃五保的一位老大娘走過來問大隊幹部這個月的五保金咋還沒發下來?就這機會,大隊幹部面對面給那一家人上了一課,統籌提留幹什麼用,除了給大隊幹部開工資,大部分是用在鎮裡的敬老院,村裡的五保以及村裡的一些公益事業,不費多大力氣,這一家人的工作做通,圓滿的完成了收稅任務。

老牛說完了問他這個事是不是跟剛纔的故事有些相關?他心裡爲老牛的腦子轉變感到驚異,一個從沒有寫過文章的人,聯想的事例卻非常恰當,不是相關而是非常非常的相關,他高興的說:“儂看儂講的這兩個事連起來不就是一個生動的故事,稍微加工,就是一篇很有看點的小品,這並不是隨便編造而是把實際發生的事情加以藝術加工。”

老牛微微尷尬地問:“就這樣啊,這就是藝術?”

他笑笑:“不就是這樣麼,藝術就是來源於生活又並不完全和生活相同。”

老牛嘿嘿一樂:“那照這麼說,俺天天都是在幹藝術活嘞。”

他不無打趣老牛:“那是,要不,俺咋會找儂來要小品,儂就是鎮裡活生生的農民藝術家麼。”

老牛聽得樂呵呵地笑起來。

《收稅》小品草稿很快出爐,參加人員有他、黃進和、小王、老牛、夏蘭芝、利煙和華西湖,他和黃進和、小王分別演鎮裡村裡的幹部,老牛演釘子戶的男主人,華西湖村裡的觀衆,利煙演吃五保的老大娘,最後一個潑婦的角色費了點神,原本要沙湖村的一個大姑娘來演,可人家一聽是個潑婦,說俺可不是這樣的人,死活不肯幹。

沒法子,他請夏蘭芝出演,並給他們解釋說演啥角色並不一定代表儂就是那樣的人,要是這樣,那都只有演楊子榮還咋有座山雕,俺們在這裡也是演小品,能把自己的角色演活了,那纔是本事。爲了讓人物更貼近實際,也就是跟農村的那些潑辣婦女相似,他跟夏蘭芝就人物說話的語句語氣不斷討論,改了又改,直到說出來時跟家裡人說話差不多,自然語言全都是家裡的方言土話。

經過幾次聚合後,基本確定了到縣裡演的節目,小品《收稅》,小學的老師樑笑天兩個人演的相聲,夏蘭芝的獨唱以及沙湖村的秧歌舞,還有一個未定的合唱,練習也練習作爲預備節目,不過其他的節目大家仍然練習,到時候篩選。

四月份,他跟秋主任彙報進行情況,說是不是請鎮裡領導那天看看節目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定了個日子,全體人員聚合在大會議室,馬書記洪鎮長洪書記鎮裡主要領導都來了,坐在會議室的主席臺下,看他們的表演,他把這上個月來練習過的節目都拿了出來,好歹等領導決定由他們拿主意。

表演完畢,沙湖村的秧歌舞掌聲不斷,一羣青年男女跳的舞確實好看,收稅的小品引起的笑聲也是不停,特別是老牛的寡嘴說出的話特逗人,而夏蘭芝的潑婦演得也很到位,有領導善意的開玩笑說小夏,儂這個樣子,看還有啷個男子敢娶儂哦。

下午,秋主任把領導認可的節目說給了他聽,要他今後一個多月專門盯緊這五個節目練習,其他沒有節目演出的人就可以叫他以後可以不來聚合,並透露了領導高興時露出的口風只要儂們演得好,除了精神鼓勵,物質鼓勵少不了。

聽秋主任這麼說,他心裡還是蠻高興,鼓勵不鼓勵是另外一回事,能得到領導的認可,說明他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爲了這些節目能演好,他是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除了演好自己的角色,他還要幫着改相聲,選唱的歌曲,出面聯繫需要的道具爲他們做好後勤服務,秋主任一句話交給他,自個悠哉悠哉做起了甩手掌櫃,對此,他倒沒有怨言。

說實話,年輕人都想幹點事,秋主任能放心做甩手掌櫃說明對他的充分信任,也正因爲這,他覺得必須做得更好,不然自己心裡感覺過不去,每次聚合他都是積極主動,對每個人的表演都是認認真真的看認認真真的提出自己的意見,嚴格要求,自己的節目更不用說,聚合時要演,回到宿舍他有時還拉着小王商量或者自己琢磨該怎樣表達才能更好的演好自己的角色。

六月十六,龍墩鎮抽籤,抽了個第二籤,上午的開幕式,下午就輪到龍墩鎮的節目。吃過早飯,八點,全體人員在鎮政府大院聚合。爲此,鎮裡專門包了一輛班車送他們這些演出人員上縣城。一行人顯得格外開心,大家吵吵嚷嚷的各自找好座位,帶隊的是洪書記,馬書記昨天去縣城沒有回來,他幫着秋主任清點人員。

梅雨季節,昨晚剛剛下過一場不大不小的雨,裡面溼漉漉的,走得滿腳是泥,早上天又放晴,熱辣辣的射出熱天的威力,感覺上很是悶熱,但大家的興致高揚,絲毫不受悶熱的天影響,笑語喧譁,坐在東顛西箥的班車裡,不知誰起了個頭,高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車裡馬上大部分人和着高昂的歌調吼起來,一路高歌向前進,灑下歡笑在身後。

到縣裡時,差不多有十一點,馬書記在縣政府門口等候,先帶着一夥人進去看了下午表演的場地。這是縣政府今年完工的大禮堂,舞臺音響設備跟鎮裡又是無法相比,開幕式已經結束,大家看看只能在電視裡看見的舞臺,心中的興奮好像小時候過大年一樣。

熟悉了場地,馬書記說現在去吃飯,吃過飯稍作休息就到這兒來聚合。中午的飯,因下午要演出,縣裡又有領導來觀看,馬書記沒敢喝酒,以免喝得面色通紅口出

酒氣有失形象,他沒喝大家自然不會鬧着要喝,只是吃飯中途有龍墩鎮在縣裡工作的老領導來看望大家,帶着大家鼓氣,馬書記洪書記代表大家用啤酒敬了老領導幾杯酒。

下午的第一場演出是南江鎮代表隊,就條件論南江鎮具備的條件跟縣直機關差不多,都是縣城,有的是人才,能歌善舞的大有人在,看他們的歌舞那才叫歌舞,造型舞姿在龍墩鎮這羣鄉下人看來幾乎跟人家專業演出不相上下,一個個看得眼睛都瞪酸了。

不過這在見過世面的樑安邦來說,雖很欣賞,卻不到瞪眼看的地步,平心而論,南江鎮的歌舞跟龍墩鎮不是一個檔次,但南江的節目相對單調,不如龍墩鎮的多樣,除了歌舞還是歌舞,最末了來了個詩歌朗誦,而龍墩鎮的節目有歌有舞,還有小品相聲,更貼近農村生活,節目內容上並不比南江的遜色,坐傍邊的秋主任聽他這樣分析,心稍稍安定下來。

輪到龍墩鎮表演,報幕員報出第一個節目是《收稅》,作者爲老牛,微微讓坐在下面觀看的馬書記愣了愣,老牛有這水平?問了秋主任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笑笑沒說話,注意力被臺上的表演吸引過去。

十來分鐘的小品,貼近農村生活的事情,讓觀看者深有同感,特別是夏蘭芝出演的潑婦和老牛演的釘子戶,不時惹得臺下一陣陣掌聲,事後馬書記笑眯眯對他說好儂個安邦,寫得不賴,連縣裡的利縣長都說這小品有質有量,寫得好演得也好。龍墩鎮的表演可說圓滿完成縣裡交給的任務。

演出一結束,馬書記帶領大家上中午吃飯的勝利酒家,一路上大家喜笑顏開,聽到馬書記說同意大家在縣裡住一夜,晚上鎮裡給大家在離旅社不遠的總工會舞廳包了舞場,有人大呼馬書記領導英明。

年輕人都是如此,做事賣力卯足勁幹了得有人說好,馬書記這是用這種方式肯定了他們一幫年輕人做的事,算是兌現了他自己會上說的儂們幹得好鎮裡會鼓勵幹砸了要儂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晚飯吃得比中午熱鬧開心得多,據說是在縣局當領導的鄉黨請的客,非常的豐盛,體現了主人的盛意,也是祝賀龍墩鎮節目表演的出色。吃過晚飯,馬書記找到他要他晚上帶大家在舞場玩,別亂走散了,他自己和洪書記秋主任趕回家,告誡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得保證今天來的二十個人明天早上完完整整的回去。

他連連點頭說沒問題,自己一定全程跟蹤,不讓一個人掉隊。吃住玩都有人報銷,一夥人晚上盡情的玩,不會跳舞沒關係舞場上有人教你,一道來的基本上是男女一半,舞伴夠了,只是晚上他做後勤跑腿的時候多,大學四年沒跳過舞,臨時學沒那份心,除了跟夏蘭芝跳了一支,大多時間是在看他們跳。舞場炫目的燈光差點把人的眼睛晃花了,強勁的節奏也把人的心跳高到了極致,真是一個令人忘情的天地,一個靡靡享樂的花花世界!

第一屆農民藝術節結束,龍墩鎮獲得了鄉鎮最多的榮譽,個人有創作一等獎,表演一等獎,集體有集體組織獎,可不是,龍墩鎮可是全縣鄉鎮唯一的一個一把手親自帶隊的演出代表隊,就衝這一點,縣裡也得給個集體組織獎,說明人家對縣裡組織的農民藝術節高度重視麼。

發創作獎時出了點意外,任誰都知道憑老牛不可能寫得出這樣的小品,馬書記會上說了一句小樑的功勞不可漠視。如此,秋主任把創作獎的獎金給他說是縣裡發的獎金,他不由感到意外,知道原委後對馬書記很是感激,可不敢領這份獎金,雖不多,但意義不一樣,對老牛來說更是如此,他自己可說能力大家已經看得到,無需證明,省報都有文章發表,還有啥好說的。

到馬書記辦公室裡說了他自己不得這獎金的理由,沒人家老牛提供的題材,再怎麼寫也寫不出這樣好的小品,功勞應該是老牛,他自己只是幫忙執筆整理整理了一下,頂多算個輔助功勞。馬書記見他真是不介意這榮譽,覺得他確實沒必要斤斤計較一個縣裡的榮譽,反正他的水平擺在那誰都知道,大家心裡有數就行。

倒是老牛因這事對他是換了一個態度,人前人後說他的好,說自己也沒想到臨到老了老了,還有機會得縣裡的榮譽,全是人家小樑的幫忙。

忙完了藝術節的事,樑安邦往湖東大隊跑的時候多了,眼看一年一度的汛期要到,今年太湖大水的汛情是他最爲關心的事,連馬書記都讓他多到東湖水庫看看,沒象去年一樣帶他全鎮去看。

東湖水庫的魚長勢良好,也許水質較好,飼養方法適當,沒有出現死魚或者爛魚的情況,只是飼料有點麻煩,大隊養殖資金不足,買鄉下的糠秕菜籽餅都得采取記賬的方式,大隊答應年底賣了魚一齊清帳,這樣一來多少緩解了資金的週轉。東湖水庫面積廣,大隊用了兩艘小船投放飼料。

星期天,他放假沒有回家,騎着自行車來了湖東大隊,上午,初夏的陽光散發出熱氣,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伴隨着習習小南風,非但沒有熱燥的感覺,全身仿似融化在清波盪漾的湖面上。

放完了飼料,他和夏蘭芝放下船槳,任憑小船輕輕飄蕩。供銷社一般是不放假的,有事可以換動,每個月准許四天假期,隨自己休假,不休自然也沒有累積,夏蘭芝見他星期天要到湖東大隊,便調班休假,說是自己上了一個星期的班,想休息正好有人陪。

兩個人自從藝術節後,在一起玩的機會不多,可關係越來越覺得親近,正因爲感覺親近更加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在鎮裡多見面,省得有人看見了就說三道四,鬧得沸沸揚揚的對誰都不好,在大隊,他是到這裡來看養魚情況,觀察水庫情況的,順理成章,夏蘭芝要上船也是偶爾次把兩次,不會有人說閒話。

兩個人說起藝術節許多年輕人在一起是多麼熱鬧,而今這樣的機會很少了,樑安邦說其實他自己更想的是到一個沒有人或者遠離喧囂塵世的地方,在那裡天大地大任我飛,沒有塵世的拘束沒有人間的嘈雜。

夏蘭芝笑了說你想一個人遠離塵世啊?他說不是,可以叫幾個合得來的好朋友一道,曾子不是有‘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咱們學學他,到哪裡去悠哉悠哉。

夏蘭芝點點頭說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可到哪裡去呢?樑安邦想起了小時候老爺年年去打草的難岸洲,那是在太湖之中的一處地方,聽老爺說那裡蒿草成片,老早大隊在那裡開墾出一塊塊良田,後來隨着分田到戶,沒人再去那裡。

想必這幾年南岸洲是荒涼一片,野草縱橫,不正是自己想去的地方嗎,便對夏蘭芝說了自己的想法,夏蘭芝自然贊成,可要去,得有船,還得準備吃的,夜晚住簡單,隨便在外面過一夜沒關係天熱着呢。兩人商量了一會,船決定租夏中華的,人約好了再定時間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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