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皁隸一見陳止的表情,生出誤會,就道:“那白老大咱們兄弟不敢動,可那陳阿三很不老實,要不要找個由頭抓起來,不過,得稍微遲上幾天,不然人家問起徐方的事,也不好交代不是。”
“陳阿三若被抓住,有何處罰?”
那皁隸就惡狠狠的道:“揍他兩頓,讓他知道厲害!”
“打蛇不打七寸,那就不要撩撥。”陳止搖了搖頭,並不認可這種做法。
“既然如此,都聽陳君子您的。”皁隸暗道可惜,以爲陳止不願意抓陳阿三,在他看來,陳止出手如此大方,若能再抓了陳阿三,指不定還有好處,“那我先回去覆命,公子還有什麼要求,到時候着人來通報一句就行。”
“好,慢走。”陳止拱拱手,送別了皁隸,依舊拿起書本,默讀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一切風平浪靜。
不過,當陳止離開陳府,回返書林齋的時候,注意到街角多了些地痞無賴的身影,但他不動聲色,在崔石崇敬目光的注視中,回到了書林齋。
樓中,陳停、陳息早就等候了,他們也隱隱聽了些張府家宴的消息,但因地位不夠,加上此時消息傳遞的特殊性,暫時不知道細節,只知道自家兄長被長者稱讚了,因此還停留在歡喜的階段,並未大肆張揚。
“大哥,府裡派了不少人過來,說是幫忙的,三弟以後就有更多時間去族學讀書了。”陳停和陳止彙報了今天的一些事,臉上滿是喜意。
陳息、陳蔓也跑了過來,一家歡笑。
又有吳掌櫃過來,把店裡的營收說了說,自從書畫送回來,代寫書信的招牌就撤掉了,書林齋重新經營起字畫生意,但以如今光景,並無多少生意,但今天情況大變,所以吳掌櫃的臉上也佈滿了笑容:“東家,今日光是字畫就賣出去七幅,還有不少問價的,是個好兆頭啊。”
陳止點點頭,並不感到意外,他的名聲雖只在彭城世族中流傳,還未遍及民間,可字畫之物,針對的對象就是脫產人羣,世族本就是目標市場,有人聽了傳聞,過來探查、順便購買,再正常不過了。
吳掌櫃粗報了一下營收,又道:“今天有位年輕的公子過來,想要見東家,此人穿着不凡,非富即貴,怕是有些來歷的。”
“哦?”陳止聞言稍感詫異,他知道這吳掌櫃還是有些眼力的,能被他着重提及的,必然有特殊之處,“既然這樣,下次他再來,你就約個時間,我與他見上一面。”
說了幾句,陳止又把陳息、陳蔓叫了過來,交代起來:“這幾日生意越發好轉,但人來人往的難免有些隱患,所以我打算讓你們先去陳府住兩天。”
“大哥可要說話算話啊,就住幾天,我可不想在那常待。”小陳蔓嘀咕着,這些天她好不容易熟悉了書林齋,沒想到又要再換地方,尤其是陳府,上次住了幾天,下人們就都顯得生疏,讓她很不自在。
至於陳息,心裡有些不願,卻沒有說出口,還幫着陳止安慰着陳蔓。
一家人就這麼說着,等安撫了弟弟妹妹,陳止又找來陳輔,說道:“輔叔,店肆最近兩天要來一位護衛,你先做好安排。”
“好端端的,怎麼要個護衛?”陳輔一聽,就犯起嘀咕,“少爺,是不是有什麼禍事?”
“禍事算不上,有備無患吧,”陳止稍微透露一些,“總之,這事須得提早做準備,我先前讓你查的地方,還有討債人的名單,有結果了麼?”
“有了,有了,”陳輔一邊說着,一邊回到裡屋摸出一張單子,“這是老僕讓帳房先生寫的,少爺您看看,有沒有錯漏?裡面是幾個賭檔最常露面的討債人,根據少爺的吩咐,我等以賭債爲藉口,一一詢問,他們喜好買的、吃的,都在上面了,不過還有幾個人不好探查,實在查不到。”
“這就夠了。”陳止掃了一眼,又問,“那白青名下木質最多的建築,有頭緒了麼?”
“說來也巧了,”陳輔點頭回道,“那白青興建了一座高樓,名爲青遠莊,最近都住在裡面,這消息最近流傳出來,不少欠債的人時常徘徊在外,想要求見這位白擋住,都被護院擋主了,這樓閣正合少爺您說的那些,通體木製,夜晚燈火通明,周圍路徑我也找人畫好了,您看看。”
陳止一聽,知道計劃中最後一環卡上了,笑道:“不忙,我明天親自走一遍。”
“您親自過去?這不太好吧。”陳輔有些擔心。
“無妨,這也是疑兵之計。”陳止笑了笑,又交代起來,“輔叔,這兩天,在周圍幾家醫館轉轉,熟悉一下位置。”
“醫館?”陳輔一愣,不解的問道,“少爺您不舒服?那老僕這就去抓點藥。”
“不是現在抓,這東西不當天配置,效用不大,你先記住醫館地址就行了。”陳止看着面前老僕的面容,不由又在心裡搖搖頭,暗道得趕緊增加人手了,凡是都壓在這唯一忠僕的肩上,這可不行。
“另外,護院的事倒是不急,等事情當天再讓人過來,不然就打草驚蛇了,明天還得和那大管事交代一下。”
這邊正在想着,書林齋外突然有人求見。
“小人張虎,求見陳君子。”
陳止立刻認出是之前報信的皁隸,等這張虎一進來,就帶給陳止一個頗爲意外的消息。
“徐方要見我?”
都這個時候了,徐方就算求助,也該找陳韻纔對,但陳止很清楚,陳家得知了徐方的事後,就全權交給了官府處理,徐方根本就聯繫不到陳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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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虎也是摸不着頭腦,說道:“此人知道自己要被處決,就央求,說要見公子,說有大事要說,說您聽了一定會幫他。”
陳止聯繫前後事情,隱隱有了一個想法,就問:“你過來,是叫我過去?”
“不是,”張虎搖搖頭,“是周頭吩咐我來的,說這徐方您可千萬別見,不光不見,就當沒有這個人,陳府以後也少提此人,您有什麼話託我給他帶去麼,對了,這是他的隨身物件,都在這了。”
他取出一個布包遞了過去,補充了一句:“裡面有枚銅錢,被徐方死死抓在手裡,咱一根一根掰開手指,這纔拿來,他哭得跟死了娘似的,這人得窮到什麼地步,一枚銅錢當成寶,咱還是記得公子您的交代,一個子兒都沒給他留下。”
陳止滿臉古怪的接過來。
官府這辦事效率……真高啊!
等陳止接了布包,張虎又道:“還有一塊令牌被遊徼拿走了,說是和案情有關,還請陳君子見諒。”
“能拿來這些,已經十分感謝了。”陳止一道謝,張虎趕緊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那我先去覆命了。”
“慢走。”陳止拱拱手,再次送別了張虎,回到房間,將包裹打開,卻是幾件衣物,還有若干瑣碎,最顯眼的是一塊玉佩,上面用隸書刻着“陳韻”兩字,讓陳止看得眼皮子直跳。
“這東西一出,連順藤摸瓜都免了,陳韻是怎麼想的,不怕這家丁事後倒打一耙?或者,他本就打算棄車保帥,事成或事敗之後,就說是家丁偷拿,都推到徐方身上?”
搖搖頭,陳止不再理會,視線落在一枚銅錢上。
“這就是張虎說的銅錢了吧,能被徐方攥在手中,必有緣由。”想着想着,他打量一眼。
這銅錢古舊,表面多有磨損痕跡,看不出年代,圓形方孔,和一般的五銖錢區別不大,兩邊刻着兩個字形圖案,但以陳止的見聞,也辨不出是什麼字。
遲疑了一下,陳止伸手去拿,手指剛剛觸及銅錢,心中籤筒就猛然震動,跟着五感轟鳴,四周景象變化,恍惚間,眼前出現一座廟宇,有嫋嫋青煙自廟中飄出,門匾上寫着三個大字——
陳侯廟。
緊接着,景象潰散,一切如常,但陳止卻眉頭緊鎖。
“我的廟?這是個什麼意思?我已經不是”
他看了一眼手中銅錢,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