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張建中的收穫還是不小的,和商業公司談好了合作意向,又飛了幾個省拜訪老客戶,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除了說些奉承話,也說了一些大實話,自然又是國企的慘狀,張建中真搞不懂,國企怎麼就是能與私營企業合作呢?明知道彼此狀況一年不如一年,卻還是看不起私營企業,還是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
張建中笑着說:“這就像蔣委員長的嫡系部隊一樣,看不起地方軍閥,看不起共產黨的軍隊,結果呢,打先鋒的總是那些雜牌軍,打敗他們的卻是共匪游擊隊。有一天,我們這些國企也會敗得很慘。”
目前,還沒有哪家國營大企破產,形勢所趨,總會那麼一天,政策一出臺,那些苦苦支撐的國企就會倒下一大片。
“生不逢時啊!”
那些老客戶一個個嘆息,張建中卻更加堅定了不能走老路的信心,堅信了自己不受苗主任束縛的正確。
回到省城,與國資委的領導見面,說是彙報這次考察的情況,實則更希望他們追一追商業公司那邊的進展速度,國企的按部就班,再加上不敢負責任,是最有的弊端,也是延誤機遇的罪魁禍首,張建中不想聽之任之,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所幸的是,國資委主任老萬正好在家,聽了彙報,點着頭說:“我們企業的確應該改變一下形式,明明知道過去那種形式行不通,還死抱着不放,路子只會越走越窄。”
——你們做得不錯,轉型是一條出路。
——轉型說說容易,真正做起來卻會面臨許多困難,產品的更新,市場的開掘,甚至所有的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人的觀念轉變也很重要,大家有沒有達成一致,心是不是往一處使。
楊副廠長便彙報張建中在廠裡組織答辯會的情況。
“效果還是非常明顯的,大家已經認識到市場的重要,知道產品轉變爲商品的重要,清楚了一個企業最關鍵點在哪裡?生產的產品只有得到消費者認同,企業纔有生路。”
老萬說:“這個作法不錯。其他企業都應該借鑑借鑑。”
他要國資委辦公室主任儘快總結這個經驗,下放各大中型企業。這多少有點批評的意思,責怪辦公室主任不夠敏感,工作沒做到家。
主任似乎不服氣,對餘麗麗說:“你們應該及時彙報,你們不說,我們也不知道你們下面都幹了什麼。”
餘麗麗尷尬地笑了笑,說:“現在,不是我當廠辦主任了。”
主任又說:“以前,你們也很少向我們彙報情況。”
張建中忙接過話題說:“以後,一定要多聯繫。”
他對小甘說,你就專門負責這一塊,及時總結我們的作法,及時向省國資委彙報。
老萬說:“對,對,以後要多加強聯繫。”
張建中說:“你的批評非常及時,以前,這一塊我們是作得不夠。”
“這不關你的事,體制上也存在問題。”
“這次轉型,我們從等客戶上門,到主動尋找客戶,體現了體制上的不足,以前,我們只要完成市裡的任務,足夠了,與省裡聯繫得少,現在,我們需要的打開省城市場,沒有你們的支持不行。”
“搞企業,眼光就是要遠一些,只瞪着腳底下那麼一點,是不是能把企業搞起來的。企業靠什麼說話?靠產品,產品銷得好,企業底氣就足,但產品只銷本市行嗎?當然不行,一個市的消費能力有多少,應該面向全省,面向全國。這時候,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明顯不足了。”
雖然,國資委的日子比市國資辦的日子好過一些,但也遇到下面的企業不聽指揮的現象,沒有哪個當領導的不喜歡下面人聽指揮的,本來就不隸屬他們的江市糖廠願意向他們靠攏,沒有不歡迎的。
“張廠長能看到這一點,非常可貴!我們當然支持,而且是大力支持!”
張建中便把話題轉到實際問題上了。
老萬問其他幾位副主任:“這個有問題嗎?”
分管商業公司的副主任說:“正在運作中。”
“是的,副主任關心過這事。”張建中說,“我們希望能加快點速度,楊副廠長昨天才跟他們聯繫,他們似乎還沒研究。”
老萬說:“這很難嗎?”
副主任說:“應該也不難,張廠長他們已經有一個比較具體的合作意向了。”
張建中說:“現在,只等商業公司提出他們的條件,大家再坐下來,就不一致的地方,找到一個彼此都能認同的契合點,問題就解決了。”
老萬說:“商業公司還是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他們那些網點日子並不好過,但架子卻不小,現在還是計劃經濟時期嗎?辦什麼事都磨磨蹭蹭。”
他對商業公司非常不滿意,前幾天,國資委領導班子成員想出國考察,要辦公室主任叫他們商量弄幾個錢,就諸多理由拒絕,聽了彙報,老萬就發火了。
“難道他還要我親口跟他總經理說嗎?”他對辦公室主任說,“你告訴他,這是國資委決定的,他有困難,商業公司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們再開一個會,換一個能力強的人去替代他。”
張建中哪知道這些,笑着說:“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這個我理解,只是希望他們儘快抽空商量一下。”
老萬說:“你要聽他的,難處多了。”
吃飯的時候,無意中知道老萬對商業公司不滿意的原因,張建中當下表態,這事兒,如果各位主任看得起我張建中,出國考察的費用,我們包了。幾個主任都愣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張建中笑着說:“就當是孝敬各位領導的一份見面禮吧!”
老萬“哈哈”笑起來,說:“夠意思,張廠長夠意思。”
一位副主任說:“我們是不是敬張廠長一杯?”
幾位省國資委的領導都舉起了杯。
張建中忙說:“這我可擔當不起,我敬各位領導一杯,敬人敬一杯。”
他的卑謙又很讓這幾個漸趨失勢的主任們感慨萬千。
分管商業公司的副主任拍着胸脯說:“你們產品上架的事,全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要他們把意見反饋給你們。”
老萬也說:“這事你親自抓,沒落實,你就呆在家裡,別跟我們出國考察。”
張建中喝了一巡,又採用這些天慣用的策略,讓楊副廠長也喝一巡,然後,放出餘麗麗,喝交杯酒,搭肩勾脖子玩曖昧,把幾個主任灌得七倒八歪。
辦公室主任搖晃着腦袋對餘麗麗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那麼能喝的?”
餘麗麗笑着說:“這不是新領導,新氣象嗎?我們廠將要煥發新生,每一位員工同樣也煥然一新。”
老萬對餘麗麗沒什麼印象,問:“你到哪找來這麼個寶貝,能喝不說,還那麼能說。”
張建中笑着說:“也算是糖廠老員工了,挖掘本地資源,是我的強項之一。”
“這資源挖得好。”
“挖得好就再喝一杯。”
老萬興致勃勃,說:“我們喝交杯酒。”
其他副主任就起鬨,說:“喝了交杯酒要入洞房的。”
老萬說:“入洞房就入洞房,餘主任願意,我還有不願意的?”
餘麗麗說:“大家都跟我喝了交杯酒,都跟我入了洞房,萬主任就是不嫌棄,我也頂不住了。我們玩刺激的,喝接吻酒。”
一聽這名詞就讓人興奮,有人說推老萬,嚷嚷着:“接吻,接吻,老萬跟餘主任接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