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又來了一輛懸掛着地方牌照的車子,下來兩個穿着普通衣衫的男子,但任誰都能從這兩人的身上感受到濃濃的軍人氣息。
一袋子嘩啦啦嘩啦啦的麻袋擡了進來,放到酒吧內。
接連不斷的,擡了足有數麻袋的零錢,倒在地面上嘩啦啦作響,極少數的小額紙幣,九成的硬幣,一毛五毛的不多見,都是零散的一分兩分五分硬幣,這時節,建國後硬幣的價值還沒有被大肆炒作出來,不少的區域還在流通這“分”價值的硬幣。
“對不起,家裡窮,只有零散的硬幣,勞煩各位數一數。”穆竣只說了一句話,就靠坐在沙發中,閉目養神,暗自記下,當兵的拿來這些錢,要讓疙瘩白別忘記還給人家。
“夠了,不必數了。”妖嬈女子在耳機中聽到命令,今日這場面有些大了,就連電話另一邊的那位也不得不暫避鋒芒的大事化小。
“不不不,我們可不想被人冠以欠債的名聲,還是好好數一數的好,我的人就在這裡看着,最好不要差,否則大家都要再費工夫,請點收。”這時候,卓萱和上官青鸞的勁頭來了,化被動爲主動,如果不好好的講一講“理”,豈不是吃大虧了。
緊接着,洪濤的人也開着一輛皮卡送來了十幾袋子的鋼鏰硬幣,在上官青鸞的指引下,倒在了地面上。
而此刻,在一個個的小圓桌上,酒吧的服務生服務員保安,甚至包括脫下了黑西服的那十幾個打砸人士,都混了進來,不停的數着鋼鏰,分面值放好,其中的紙幣挑出來疊好,一點點彙總後成百個整數捆綁,整齊的放入到箱子當中,既然要點收,就不能給人詬病的機會。
此刻的洪濤將車子停在酒吧遠端,看着酒吧外面停着的車子給父親打電話,彙報這裡的情況。
洪新家聽後,嗯了一聲後掛斷電話,沒再多做囑咐,他很清楚,不需要任何囑咐了。
看看時間,洪新家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從書房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向臥室,自言自語的嘟囔着:“穆老虎啊穆老虎,你這是做給誰看的?”
白柏的最後一撥錢到了,又是十幾袋子的零錢硬幣鋼鏰,堆在酒吧地面上,一座錢山堆積而成,整個酒吧的人都動了起來,在一羣士兵的包圍下,低着頭流着汗不斷的查着錢。
氣氛詭異。
坐着的坐着,站着的站着,從之前的僵持轉換到此刻的僵持,雙方的位置發生了本質性變化,自從部隊接管了酒吧開始,穆竣就窩在沙發中,閉着眼睛抱着臂膀垂着頭,一言不發,其他人的興致倒是很高。
什麼叫牛掰,這就叫牛掰!
什麼叫面兒,這樣的才叫有面兒!
足足一個半小時,陸續加入的人達到了三十餘人,點出了十二萬三數額的鋼蹦,地面上還殘留着的至少四分之一的零錢,當那中年男子站出來想要開口之際,一直閉目養神的穆竣睜開眼睛,先是對着那妖嬈女子淡聲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隨後又慢條細語的對着一旁躍躍欲試還處在興奮中的馬峰等人說道:“錢都拿來了,大家別浪費了,你們說是不是?”
在場都是冰雪聰明之輩,一聽就明白了穆竣的意思,馬峰是惟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以他從小生活在京城所產生的優越感,看京城之外都帶有俯視的心態,到不至於狂傲乖張,卻也不會害怕什麼,明白了穆竣的意思後,壞笑着走到舞臺前,拎起歌手用的話筒架,掄起來對着舞臺背景牆的絢爛燈光猛的砸去……
白柏拍了拍小月的手,與寢室老大孔令新對視一眼,站起身,找尋着趁手的物件,配合馬峰的行動。
妖嬈女子先是輕聲對着一直保持通話的耳機話筒說了幾句話,隨後得到了指示,用眼神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動,任憑馬峰等人打砸,不需要指示也沒幾個人敢動,那些始終如木雕般存在的兩棲特戰隊隊員可不是吃素的,一旦有人有異動,他們首先會動一下,以示警告。
要說跟穆竣最心意相通的還是兩個大小姐,卓萱和上官青鸞也都是膽大妄爲的性格,在軍隊搜出的管制刀具中,分別撿了一根剛棍,讓最開始給穆竣送錢的兩名男子拎着,指了指外面,明顯是軍人出身的二人心領神會,穿上便裝也放縱不少,拎着剛棍將酒吧大門的霓虹燈和玻璃門全部砸碎,進門處的裝飾區域和吧檯也沒有放過,全部砸碎,讓路過的人能夠看到這酒吧的現狀。
“請問,這些夠賠償嗎?”穆竣側着頭,臉上一副無辜的表情,攤着手對妖嬈女子問道。
“夠了。”妖嬈女子最初的傲氣沒有了,她只想早一點離開這裡,不想成爲犧牲品,一旦這裡的事態升級,她很清楚自己的命運。
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威,立了;份,拔了;相,亮了。
不好收拾的結局誰也不想看到,對方始終沒有再出招,固然有無法應對軍隊的意思,更多的,是對穆竣乃至穆靖凱出招的探究,招呼打過了,該出來的也出來了,兩棲特戰隊的出現和一連串的表現,正正好好踩踏在上面大佬可以容忍的紅線上,再有一絲一毫的越界行爲,上面就會出面干涉,同時也沒有留給對手任何空間,要麼你先挑起升級版的對抗,要麼就得忍了。
軍隊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儘管一部分人知道,目前這獨立的兩棲特戰隊是曾經穆靖凱任職的師裡分出去的,卻也沒想到穆靖凱離開了,還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能讓相應國家號召沿海省份單獨拉練應對不時之需、直接受到大軍區參謀部領導的特戰隊出動,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直接將穆靖凱的彪悍顯露出來。
“你說夠了,真的就夠了嗎?”穆竣逼問了一句,妖嬈女子愣了下,隨即得到了指示,閉上嘴不言語,很快上官青鸞的手機響起,來自洪濤的電話,就在剛剛,劉海龍打來了電話,告訴了一個洪濤都必須低下頭打這個電話的名字,直言這個人在跟穆竣打招呼,現在事情再鬧下去就無法收場了。
穆竣只聽到了上官青鸞輕聲吐出的一個“奚”字便站起身,邁步向外走去,想來今日過後,自己,將會進入一些人的視線吧。
走出酒吧,上了洪濤安排來接的車子,穆竣看似隨意的四周掃了一眼,目光炯炯,突的狂笑一聲,我是穆靖凱的兒子,你們來吧。
在不遠處的一輛車中,兩個青年男子臉色鐵青的望着面前的監視畫面,其中一個如果穆竣在這裡肯定會覺得眼熟,在家裡,他看了二十幾年的面孔,母親的面孔,很像,眉宇之間。
雲濟市市委副書記的公子劉海龍端坐一旁,電話猛的響起,看着家中的電話號碼,身子一激靈,略帶怯意的望着身旁的表哥,按了接聽鍵:“讓奚臏的電話保持暢通。”
嘭,掛斷電話的劇烈響動震得劉海龍一皺眉:“我爸……”
“我聽到了。”氣質出衆的男子對着保持暢通兩個多小時的電話另一邊說了一句話後掛斷,這邊電話剛剛掛斷,來自京城家中的電話號碼浮現在手機屏幕上,鈴聲傳遞過來,叫做奚臏的男子嘆了口氣,一隻手捏着眉心處的肌膚,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接通。
“馬上,滾回來。”
同樣是面對家中老爺子的怒火,奚臏比劉海龍沉穩得多,不僅沒有因此而膽顫心經,反而直面老爺子的怒火:“給我個理由,就因爲他們出動了軍隊?”
“你小姑,這麼多年,第一次往家裡打了電話,這個理由,夠嗎?”對兒子的沉穩,電話那頭的聲音透出滿意的語氣。
“夠了,我想知道,說什麼了。”
“告訴我,馬上,讓你滾回來,否則,打你屁股。”
“我懂了,挺有趣的,這一次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很期待,有朝一日能夠跟爲了讓我們奚家後悔而踏上仕途的男人,正式見見面。”
這一夜,註定了不平靜,多少人,都沒有安然入眠,發生在城市一角的事件,沒有在平民老百姓中掀起風浪,卻在雲濟市乃至端雲省留下了一個短時間內會被津津樂道的話題。
“我們,還會見面的。”